西门吹雪一跃而下,陆小凤只觉得一阵寒风从身边吹过,不见了西门吹雪的人影:“哎,西门……”
西门吹雪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回去一趟。”
陆小凤目瞪口呆:“不是吧……”
花满楼微笑道:“没有亲眼看见猫猫回到山庄,他不放心。”
马车停了下来,车是万梅山庄的车,车夫自然也是万梅山庄的车夫,既然主人下车了,车夫自然是要等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花满楼自然不会有意见,他也很担心那可爱的小东西有没有乖乖回家。
此刻马车走的还不远,三人身法奇快,半刻钟就到了山庄外,正好看见梅管家骑马飞驰出庄,看见三人后大喜,下马行礼道:“庄主、陆大侠、花公子。”
陆小凤道:“梅管家走的这么急,是山庄里出了什么事吗?”
“也不算什么,就是猫猫不见了,我正想追上问问,猫猫是没是跟着庄主上了马车。”
陆小凤看一眼西门吹雪道:“它倒是上了,不过给它主人又丢了下来……怎么,它还没有回来吗?”
梅管家道:“没有啊,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山庄,没有看见猫猫。它不会又……”
西门吹雪面色一寒,梅管家忙道:“不过也不一定,这次它没有打包行礼……连它最爱的油炸小黄鱼都没有带……”
陆小凤目瞪口呆道:“我说,我们讨论的……是一只猫吗?”
西门吹雪淡淡道:“找。”
“是,我去召集人手。”
饶是知道西门吹雪很宠猫猫,陆小凤看到这样的阵仗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出动上百人去找一只猫,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我们也去找找?”
西门吹雪不置可否,返身向来路走去,陆小凤和花满楼在他身旁稍稍散开些,向原路搜寻过去。
走了一段路,猫猫没有找到,却听到马蹄声响,他们乘坐的马车疾驰而至,近前停下,车夫跳下马车行礼道:“庄主。”
西门吹雪见他一脸急色,问道:“出了什么事?”
车夫恭声道:“二庄主在马车上……”
话未说完,西门吹雪一把扯下车帘,待看清面前躺在车厢中的少年后,眼中怒色瞬间消散,浑身僵直。
车厢中,少年静静躺在榻上,漆黑的长发沾满灰尘,凌乱的披散着,一张小脸也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面目,只偶尔露出的肌肤如冰似雪,显示这是猫猫无疑。身上一件青色单衣,没有穿鞋,露出两只脏兮兮的小脚,这些并不足以让西门吹雪动容,让他心惊的,是他胸前单衣上圆形的破损和大片的血迹……
“飞羽!”陆小凤一声惊呼:“这是怎么了?”
正要上前查看,西门吹雪比他更快一步,半蹲在少年身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手指上,西门吹雪微微松了口气,正要缩手,一个柔软湿热的东西卷上了手指,一下、两下……
西门吹雪迅速缩手,怒道:“猫猫!”
猫猫迷蒙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西门吹雪,熟练的就向他怀里钻,看见猫猫这么敏捷的动作,西门吹雪哪里还不知道它根本没有受伤,寒声道:“猫猫!”
猫猫揉揉眼睛,想起自己现在不是猫形,主人说过的,不是猫的时候不可以向怀里爬的,于是怏怏的缩了回来,道:“大哥……”
西门吹雪道:“怎么回事?”
陆小凤在一旁瞪大了眼:“猫猫?西门你叫飞羽猫猫?”
西门吹雪不理他,猫猫迷惑的瞪大了眼,比划道:“大哥说……猫、呆在家里……人可以……所以变人、坐马车出去玩……”
西门吹雪道:“我问你衣服是怎么回事?”
猫猫想了想道:“梅管家说、要穿上衣服才可以出门……”
事实证明,人同猫讲和鸡同鸭讲是一个效果。
所幸西门吹雪的耐心已经被猫猫锻炼的出奇的好:“衣服上的血迹从哪里来的?”
“血?”猫猫拿软软的手指去戳胸口上的血迹,不小心戳进胸口的破洞,眨眨眼道:“烂了……”
戳一下,再戳一下,画个圈圈看有多大……
西门吹雪看着它胸前若隐若现的白嫩的肌肤,不由额角青筋直跳:“猫猫!”
猫猫抬头,迷惑的看着主人。
“胸前的血是从哪里来的?”
猫猫迷茫摇头,想了许久还是摇头。
西门吹雪继续:“你的衣服从哪里来的?”
“猫猫找衣服……听到唱歌……唱歌有人、有衣服……房子里面有人睡觉,猫猫就拿了他的衣服穿……”
虽然猫猫说话没什么条理,但几人好歹还是听出它的意思了,陆小凤也顾不得追究猫猫和西门飞羽的关系了,道:“猫猫还记得有人睡觉的房子在哪里吗?”
猫猫乖巧的点头。
陆小凤道:“带我们去好不好?”
猫猫再次点头,爬下马车,西门吹雪看见它一双赤脚,皱眉道:“鞋呢?”
猫猫比划道:“鞋大……走着、不见了……”
陆小凤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将猫猫拦腰抱起来:“方向。”
初次享受这样待遇的猫猫觉得整个人都酥掉了,眯着眼睛在西门吹雪身上蹭,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西门吹雪冷冷道:“方向!”
“哦,”猫猫不情愿的睁眼,伸手懒懒一指。
……
看着那个被判官笔贯穿胸口挂在墙上的“睡着”的人,陆小凤顿时无语。
花满楼道:“好重的血腥味,发生了什么事?”
“是个死人,独孤方。”陆小凤道:“上面还有两句话‘以血还血!’‘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西门吹雪脸色铁青:“猫猫,以后不许随便扒死人的衣服穿……”
猫猫撅嘴道:“猫猫没有随便拿,猫猫问过他了……”
你永远也不要指望某只猫可以准确的找到你说话的要点。
“不许穿死人的衣服!”
“睡……”
“睡着的也不行。别人身上的衣服都不许穿。”
虽然心情沉重,陆小凤仍被这一人一猫的对话逗笑,连花满楼也忍俊不禁。
西门吹雪面寒如水,猫猫也不敢再吭气,老老实实窝在主人怀里。
陆小凤道:“为什么独孤方会死在这里呢?就为了用他来警告我们?”
花满楼笑道:“可惜他们不知道,陆小凤是有名的牛脾气,越是有人不让你做的事,你越是要去做。”
西门吹雪淡淡开口道:“所以这主使之人,不是特别不了解陆小凤,就是特别了解陆小凤。”
第18章 出去玩
西门吹雪淡淡开口道:“所以这主使之人,不是特别不了解陆小凤,就是特别了解陆小凤。”
陆小凤若有所思,他明白西门吹雪的意思,做这件事的人,有可能是为了阻止他继续下去,也有可以使在诱使他进行下去。
破庙中,除了有死人,有四分五裂的神像,还有神案,神案上有一个破旧的铜盆,铜盆里有清水,水上飘着一把木梳,木梳齿上有几缕长发。
陆小凤捞起木梳,这是一把女人用的梳子,散发着清幽的香气,铜盆的周围的神案上,有几滴水痕。
陆小凤忽然问道:“刚才唱歌的,是个女人?”
猫猫点头。
陆小凤道:“案上的水痕未干,看来她走了没有多久,至少比这个死人要晚……一个女人,为什么在这样恐怖的尸体前,还有心情唱歌梳头?”
花满楼道:“也许她是被人逼迫?”
陆小凤道:“也可能这个人就是她杀的。”
陆小凤说着,将手上的木梳递给花满楼。
他相信花满楼的指尖,也和耳朵同样灵敏,他亲眼看见花满楼用指尖轻轻一触,就可以分辨出一件古董的真假。
花满楼接过木梳,指尖从木梳上抚过,道:“这是京城天仙阁的梳子,而且是巧手端娘亲手所制,听说她每年只做十把梳子,所以每一把的价值千金。”
陆小凤道:“看来这个女人很有钱,所以这样的梳子随手扔掉也并不心疼。”
花满楼捻起梳子上的黑发,用指尖轻轻抚摸,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怎么了?”
花满楼没有回答,问猫猫:“你还记得她唱的什么歌吗?”
猫猫点头,然后就开口唱了起来。
猫猫的声音极美,清润悠扬,不含丝毫杂质,像天山的雪水化成的蜿蜒清澈的小溪,像是九天逍遥无拘的流云,每个字像是含着口中舌尖上绕了好几圈儿,才悠悠荡荡的飘遥而出,余音袅袅,让听到的人像整个儿浸在清泉之中,从心灵到身体都被彻底清洗,舒泰的宛如初生的婴儿。
唱歌的人明明就在身边,他的声音却恍如从九天外传来,飘渺悠远,在天地间飘飘荡荡。
他唱的是一首很凄凉幽怨的歌,歌词也是凄凉、美丽而动人的,是叙说一个多情的少女,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这一生的飘零和不幸。
但听歌的人没有人去注意倾听它的歌词,因为猫猫的歌声实在太美,美得他们的心和灵一起沉浸其中,再也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这样凄凉幽怨的歌,在猫猫的口中,却唱的超然脱逸、逍遥自在,连一点忧郁的感觉也找不到。你不能指望一只每天只想着吃和玩两件事的猫,去理解爱情这种复杂的东西。
歌声竟突然停顿,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难以言喻的失落弥漫在每个人心里,陆小凤道:“为何不唱了?”
猫猫抬头看他,双眸纯净恍如婴儿:“没有了。”
陆小凤一愣。
花满楼微笑,柔声道:“是因为唱歌的女子唱到这里就停下了?”
猫猫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