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二人尚且年少,一对视,见对方也是男生女相,便生出许多同病相怜来。
他不曾想过,有一天,二人会共同来执掌这个天下。
细细一想,又觉合该如此,来时的路上若谁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到底是走出来了。
贾赦倒没有这样的感慨,他只是觉得明澜可能继承了皇室和东平王府的所有的颜值,更难得心眼也好。
“咳!”卫子麒见二人甫一碰面便对视个没完,不满地重重咳了一声。
“陛下请坐。”贾赦坐了明澜对面,那窗下的桌子不大,就两把椅子相对放着,他这一坐,卫子麒就没有位子了。
卫子麒看他一眼,干脆出去了。
“荣国公还在生气,这件事是朕思虑不周,你若是要怪卫侯,不如怪朕。”明澜温言道,“他比你年长,先荣国公又是恩师,难免想大包大揽的,他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
“陛下今日是特意说和的?”贾赦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端着杯子道,“卫侯的脾气陛下清楚,臣的脾气,陛下知道的也不少。就是亲兄弟,也有分家的一天,大家伙合不来,尽量不相处就是了,也是避免闹得更难看。不然等哪日在殿上,我们兄弟打起来了,陛下该偏心谁才好?”
明澜失笑,“倒是可以想到,朕也不是来当说客,就是闲着出来逛一逛,谁知道出来了才知道卫侯这人闷得很。”
“他从前上头压着老子,整天得着琢磨争功立足,根本就没时间玩,陛下来臣这儿就是来对了。”贾赦道,“陛下是想听戏还是唱曲儿,要是吟诗作对,得抓我二弟来。”
“也不用劳动,荣国公陪朕下盘棋吧。”
好家伙,这闲着没事儿跑我们家下棋来了。
贾赦也不能说不下啊,也不叫丫鬟,隔着窗户朝卫子麒招招手,“你帮着去谦舒那里取副没用过的棋来,就说有贵客。”
卫子麒一挑眉,“你们家缺使唤人?”
“你熟门熟路的,跑个腿怎么了。”贾赦还催他,“赶紧的,一会儿他该午睡了。”
其实才起来的,暂且是不会去睡的。
卫子麒拿他没办法,冷着脸过了穿堂,去里头找姚谦舒。
姚谦舒确实没睡,也差不离了,他叫人搬了软榻到院里,正抱着贾珍看书,贾珍抓着他的手臂,片刻不得闲,“先生,这个是什么字?”
胖乎乎的手指头就戳上去了。
“是淮。”姚谦舒道,权当教儿子了,左右他和贾赦的儿子也有几率生得像贾赦。
这样岁月静好,卫子麒感觉格外尴尬。
人家母慈子孝的,他这儿就算见了师弟的内人了。
内人瞥他一眼,“卫侯爷来了,怎么说?”
“师弟让我进来取副没用过的新棋,招待贵客用。”卫子麒把话说了,便见姚谦舒朝着边上坐着的少年懒洋洋的一抬下巴。
“绛珠,去库里拿副棋子。”
少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往里头那进去了,回来的倒是挺快的,手里捧了约莫有七八个盒子,“要哪种啊?”
姚谦舒心说这兔崽子傻了吧唧的,随便拿副最便宜的就是了,暖玉的也拿出来做甚,他指了最漂亮的锦盒道,“这个吧,我记得装的是永昌云子。”
云子以玛瑙琥珀€€造而成,尤以滇南永昌的最佳。
滇南是天.朝和南疆的连接之地。
卫子麒接的时候,心思就转了转,觉得贾赦这是要借棋子说到南疆的事,估计早就和姚谦舒商量好的。
贾赦为了姚先生要死要活的事,他也不是不清楚,只淡淡道了谢,便着紧出去了,多看一眼都没有。
贾赦知道了肯定会表扬他。
绛珠却不明白这道理,只抱怨道,“这位卫侯爷好生倨傲,对着师父也这般无礼。”
贾珍却抱着摇钱树的手臂道,“先生是二叔的内人,卫侯爷怎么好多看,二叔知道了一准又生他气。不过哦,先生生得这样好看,旁人总是要多看两眼的,二叔得醋死,真可怜。”
很长的句子,说得已经特别顺溜了。
“我这样叫英俊,你二叔那样的才叫好看。”姚谦舒逗他,“你生得不像你父亲,倒像你二叔。”
“隔房亲吧,听说二叔跟两位老祖宗都挺像的。”贾珍看看姚谦舒,又想了想贾赦的脸,“还是像先生才好,就不会被当做女孩子了。”
“还是像先帝的好,就不会被当做女孩子了。”明澜正同贾赦说笑。
他还不似贾赦那样眉目含情,近些年又杀戮之气,他眉眼自蕴藏一股子忧郁动人,生气起来颇有欲笑还颦的韵致。
卫子麒亲递了云子过去道,“拿来了永昌的云子。”
明澜和他对视一眼,也是同一个想法,以为贾赦暗示南疆之事。
不想贾赦指着卫子麒笑道,“准是谦舒瞧着你讨厌,这副是我们家最便宜的棋子。”
卫子麒:……
“瞧你这个暴发户的嘴脸。”他吐槽道。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贾赦一摊手,“去,把那儿的棋盘拿来。”
干脆地就使唤到底了。
第107章
“若是先帝在这儿,保准又得疑心你。”明澜笑道, “你祖母出身前朝勋贵, 有几分家底也不足为奇。”
贾赦道, “谦舒喜欢享受,便只好把府里老家底都拿来哄他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