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
所有的计划都是P话!
谁能想到主唱会生蛀牙呢?
在演出前一刻,詹姆斯还在后台捂着脸叫疼……所以,假如说,接下来是一场精彩的演出,那就是纯属骗人玩。
可应该也没太糟吧?
好吧,可能是有点儿糟。
“责任全在我……”
詹姆斯在心里想:“张大嘴的时候,实在是有点疼,所以,我唱得不够好,是我的问题。”
在一片嘘声和砸东西的混乱中,有人还扔了一枚硬币上来,边缘被磨得很尖尖锐,像是小刀片一样,划过脸颊时,留下了一道血痕。
詹姆斯摸了下脸,没当一回事,骂了一句后,还打算继续唱歌。
可兰斯却弯腰捡起了那枚硬币,望了他一眼,突然一言不发地走下了舞台。
太突然了!
詹姆斯一瞬间傻眼。
别,我操!
哥们,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演出,演出!
还有演出!
西奥这次倒是吸取了以往的教训,遇到任何事情都没有停下演奏,可表情明显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反而是最稳定的鲍德温,被兰斯这一举动给惊到,鼓声有了一秒的停顿。
台下的观众立刻又闹起来。
这事错不在他们,花钱跑来看演出,结果,先是主唱发挥失常,唱得不怎么好听,接着抗议几声,吉他手就耍脾气走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詹姆斯抿了抿唇,找工作人员要了几片止痛药,同时,示意鲍德温和西奥继续演奏。
如果全程都是观众无理取闹的话,那他绝对是第一个蹦出来反击。
可现在,他觉得,这事归根到底是自己的锅,无节制吃糖长了蛀牙,现场发挥又不好,观众们花钱听得不满意,扔东西抗议,惹怒兰斯……
谁犯错谁弥补!
他必须想办法把场面撑过去。
后半场的演出内容依旧丰富(扯淡)。
架子鼓独奏,贝斯独奏,主唱的人声……两两相加,时不时来个即兴!
嘿!
只要能想象到的排列组合,应有尽有。
詹姆斯吃了止痛药后,就不再去管还有些疼的牙,继续唱下去。
最后的几首歌,他甚至不去看台下喧嚣的观众们,而是去定定地注视后台的方向,希望兰斯能注意到台上的表演还没停,重新回来……
在缺少了吉他配乐后,人声和鼓声、贝斯声的搭配,显得单薄又古怪。
但不怕!
还可以在无伴奏的情况下来一首清唱。
反正不就是唱歌吗?
唱吧!
詹姆斯的声音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也许是注意到舞台上乐队的努力,观众们的叫骂声越来越小,最终渐渐平息。
和世间所有的一切东西都不同。
音乐是通往人与人灵魂的桥梁,当一个有着绝妙声音的歌手愿意全情投入地进行演唱时,有那么一霎那间,他的情感甚至会近乎实质化地将人层层包裹,牵引着听众一起去探索灵魂深处……
所以,那像是生命中突然出现一束光!
观众们一点一点地被安抚了下来,他们表情惊疑地注视着舞台,却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当詹姆斯结束演唱,即将离开时……
他又一次成功赢得了满场的掌声,甚至还有人激动地朝着他喊‘夜莺,夜莺,英国夜莺’!
“听起来像个女的。”
詹姆斯不怎么开心地咕哝着说。
直到他走下舞台,兰斯也没有出现。
但后来,那位美国负责人马特也打电话过来。
他在电话的另一端高兴地说:“干得好啊!下场的演出票又卖光了。”
“什么?还有人买票吗?”
詹姆斯有点儿吃惊,毕竟,吉他手罢演,主唱被逼清唱什么的够糟心了。
“当然,你们表演得那么好。”
马特赞美地回答。
“哦?有多好?是我唱得好,还是吉他弹得好,还是鼓和贝斯好?”
“都好,都好!”
詹姆斯立刻知道,这家伙根本没看他们的演出,消息也不够灵通,并不知道兰斯罢演的事情。
除了卖票!卖票!赚钱!赚钱!这混蛋什么都不关心!
但那会儿,他实在有点儿累了,不太想继续计较什么:“好吧。”
在后台……
也就是詹姆斯还在坚持演出的时候,比尔和兰斯还发生了一场争吵。
一向好脾气的巡演经理愤怒地喊:“你应该回到舞台上去!”
他说:“你不能这么做,兰斯。演出总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事,可你不能遇到什么事都这么一走了之!看看吉米,他做得很好,那些观众开始是什么表现,再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表现?吉米干得棒极了,他们都将被吉米征服。”
“征服?我不觉得征服一群暴徒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不会回去的,这是我的态度。”
兰斯把那枚尖锐边缘的硬币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人身伤害!我可以容忍观众叫骂,乱扔杂物。可这算什么?我亲眼看到吉米被划伤,你想没想过这玩意儿要是打在眼睛上会是什么后果?主办方在安全措施方面不到位,还要求我们敬业?我和吉米是来表演的,不是来上社会新闻的。”
“你太夸张了,那只是个硬币……”
“真出事后,它就不仅仅是硬币了。”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比尔认为兰斯太夸张了,这其中可能也有他平时太难搞给人留下的固有印象加成;而兰斯愤怒地认为,这不是一枚硬币,这是一枚饱含恶意的杀伤性凶器,如果这次不摆出强硬的态度来,下次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詹姆斯不知道他俩的争吵。
但私底下,他和兰斯也在吵。
——你为什么这么做?以前我们的舞台上,还有人扔刀啊?
——我这回不想忍了。
——你不想忍了,就他妈把我丢在舞台上?
——你应该和我一起走。
——那他妈是演出啊!
——很显然,傻逼观众们可没把它当演出。如果他们都不尊重我们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尊重他们?
——可不管怎么样,兰斯,你也不能这么干吧!我他妈一个人被你留在了舞台上……
——那你他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你应该和我一起走!!
总之,争不出谁更有道理。
两人不欢而散。
但是……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是啊,为什么呢?]
[我们以前一直都是共同进退的。]
詹姆斯当晚在日记中试着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我不能走,也不想走,当我站在舞台上时,我的使命,我的职责,我的义务,我的工作就是去唱歌,一首一首接着一首地去唱,哪怕是唱到嗓子沙哑,不管有没有人听,不管有没有人在意……演出永不停。]
——演出永不停!
明面上,詹姆斯照旧选择站在兰斯这边,和他一起谴责主办方的安保措施。
鲍德温和西奥也是如此。
这是整个乐队多年的行事原则。
乐队四名成员再次默契地达成统一战线后,直接在第二场演出开始前,找上马特,要求他加派更多的保安。
那个年代看演出,尤其是摇滚这种相对火爆的演出,还不流行什么特别严格的安检。
但主办方是可以事先和观众们说明的,比如,提出一些‘如果一旦被发现携带有危险物品,就会立刻被赶出演出场馆’的威胁。
马特一开始不答应,还想继续敷衍他们。因为,一来,安保措施的增强是要花钱的;二来,他把乐队发生的一切问题都当成了炒作的噱头,目的就是为了卖出更多的唱片和演出门票,来赚更多的钱。
但在他拒绝的第二天……
行星乐队的四名成员不顾巡演的紧张行程,奇迹般地一起出现在他家门口。
詹姆斯在兰斯的吉他伴奏中,深吸一口气,唱起了《星条旗永不落》。
他在门口高声唱:“我们一定得胜,正义属于我方,我们信赖上帝,此语永不忘。你看星条旗将高高飘扬,在这自由国家,勇士的家乡……”
左邻右舍全都惊奇地打开门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