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也不得不打开家门,一脸恼火地望着他们。
这一刻,他极其他妈的不爽!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场面代表着,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不仅仅是乐队在自己家门口唱唱歌的小问题,还在于……下一场演出可能要开天窗了!
这群事多的英国佬!
马特腹诽着,可还是被迫答应了加强安保的事。
但兰斯依然不高兴。
他越来越讨厌美国,讨厌美国的食物,讨厌美国的天气,讨厌美国的英语,讨厌美国的审美,讨厌美国把什么都拿来炒作的该死的娱乐氛围,更讨厌必须动用威胁才能维护自身的权益……
好吧,他大概得了很重思乡病。
可此时,英国远在万里之外。
硬币这事,勉强算翻篇了。
谁都不是青春期小女生了,因为一件事别别扭扭地吵上十天半个月,那就也太蠢了。
不过,主唱和吉他手重新和好时,说不清是谁先主动的。
反正是某天酒店里,詹姆斯从快被重物压死的噩梦中惊醒,发现兰斯居然把脑袋搭在他腹部,睡得还挺香。
他懵了几秒后,认真回想一下昨晚,确定自己没喝醉。最后,认定了是这家伙偷偷进来的,目的可能就是……打破僵局,和好如初?
但兰斯的说法是:“不是,我只是走错了屋。”
走错了屋?
去他的吧!
你说是就是吧。
这事只当是个谜了。
当然,在美国演出也是有开心的时候,
只要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刚好又能满足四个条件——音效超赞、观众投入、音乐对路、队友状态好,彼此默契。
那么,演出就会变成一种纯粹的乐趣和享受了!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行星乐队为您奉献的精彩演出!
——来吧!来吧!
——我们一起飞上天!
音乐从不吝啬。
它会为所有人插上翅膀,让大家在不知名的宇宙中尽情地飞翔。
不需要有许可。
不需要去学习任何交通法规。
别落地。
只要飞就是了!
<最好观众>
流行音乐就是那么一回事,大家尽可能地多捞钱,不管其它。
——By詹姆斯莱蒙。
詹姆斯并非对乐队的处境一无所觉。
相反,凭借野兽般的直觉,他有时候比兰斯还要清醒百倍。
但现状没办法改变,人总要学会适应。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演出,行星乐队在美国终于声名鹊起,越来越受欢迎。
在他们演出的时候,尖叫声总是震耳欲聋。
可问题是,根本没人会去仔细听他们都在唱什么,年轻的歌迷们疯狂地追逐他们,像是追逐一种想象中的东西,飞蛾补火,在所不惜!
兰斯又开始自找苦吃。
他的文青病发作起来,总是没药能医。在这样的大好局势下,依然每天忧郁,天天和詹姆斯叨叨叨地抱怨:“该死的美国,根本没人懂得欣赏音乐。”
詹姆斯不想打击他。
但难道在英国,所有人就都会欣赏音乐了吗?很多时候,真没必要想太多,音乐更没必要被放得太高!
对于大众来说,什么是好音乐?
一个词足够概括:好听!
詹姆斯想得很明白。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们只是个骗女孩子们的流行偶像乐队。可只要他们始终坚持摇滚,坚持喜欢的音乐路线,坚持做真实的自己,那就足够了。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赚自己应得的钱。
不管外界怎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
兰斯持续犯病。
长途跋涉的旅行,加上异国他乡的陌生环境,让他这阵子有点儿失去以往的理智。
于是,詹姆斯开始琢磨找点儿事逗逗他。
但这时候,他们又被安排了一场临时演出。
那阵子,美国的主办方为他们安排很多场表演,非常密集,经常一天一场地连续演,很累。
而且,有时候会精力不济。
所以,当巡演经理比尔一大早通知詹姆斯的时候,他对突然又多出来的这一场十分反感:“我们他妈的都是机器人,不用休息吗?”
比尔急忙解释:“这是一场慈善义演,要唱给精神病人们的。”
“什么玩意儿?”
詹姆斯简直无语:“给疯子唱歌,他们能听得懂吗?”
“不是疯子,是精神病人。吉米,你别乱说话,会被骂歧视的。”
比尔无奈地继续解释:“这边政府组织的一个什么大型公益活动,具体的情况我没了解,但基本上每支乐队都会干点儿类似的活儿。马特说,他们公司那边给了固定的指标,让咱们帮帮忙。一定要拒绝也可以,不强求。但演出应该不算太累,小场地,而且,精神病院也会挑一些相对安静的病人,肯定不会找那种有伤人倾向的危险类型当观众的。”
詹姆斯纠结了一阵子,最后,在比尔的劝说下答应了。
但这事出现一个小细节上的问题,那就是……
比尔是在早上和詹姆斯他们说的。
但兰斯通常在早上是起不来床的。
比尔以为,詹姆斯会通知兰斯。
詹姆斯以为,比尔会通知兰斯。
鲍德温和西奥认为:不关我们的事。
结果就是:谁也没通知兰斯。
房车晃晃悠悠地驶向了演出场馆。
行星乐队这回还得给病人们唱歌。
兰斯无知无觉地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沉思着。
等到了地方,他才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那是一个狭小、简陋,仿佛社区活动教室的房间……
兰斯不禁问:“这次的地方这么小吗?”
詹姆斯随口回答:“公益活动嘛。”
兰斯表情狐疑,可考虑到反正只是一场演出,就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各就各位,自在随意地在舞台上调音、做准备。
过了一会儿,观众们才陆陆续续地走进来,并把这间屋子挤得满满登登。
接下来,乐队开始表演了。
屋子里坐了得有几百人,以至于詹姆斯站在台上时,还不禁想:“美国有这么多精神病啊。”
兰斯的吉他声响起,他开始唱歌。
因为只有几百人,加上屋子面积小的缘故,演出变得不那么费力了,不用担心有观众听不到,不用发愁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一切都回归原始,音乐自然而然地在屋里静静流淌!
观众们在底下也痴痴地听着。
没有女孩子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没有穷追不舍、恨不得把他们撕碎的狂热歌迷,没有过分疯狂的目光……
这些病人各有各的病史,又难得出院参加活动,都听得那么认真和专注,偶尔还有一两个人潸然泪下,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回忆往昔的神色。
兰斯不禁深受触动。
他来了兴致,不顾大家惊讶的眼神,还来了一段即兴演奏,吉他Solo时,技巧出神入化。
病人们没理他,自顾自地垂泪,回忆的回忆,望天花板的望天花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但总算,行星乐队唱了大约九首歌后,顺顺利利地结束了演出。
詹姆斯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考虑到是病人,他这回唱得可都是慢歌,生怕惹出了什么事。
但在回去的路上……
兰斯突然发表了一番感慨:“这才是我想要的观众,他们才是真正欣赏音乐的人啊。”
什么?什么?
你说什么?
詹姆斯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他想了想,试探地问上一句:“兰斯,你知道今天是什么公益活动吗?”
兰斯漫不经心地回答:“公益活动还有什么?不是筹款,就是送爱心。今天的观众看着不算有钱,是送爱心吗?贫困?失业?还是其它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