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可是眼红了不成?”胤禛没好气走过去,从后拥住胤禩,“要不,赶明儿也让皇阿玛再给你指两个侧室?”
胤禩倒也不动,任他抱着,只是口中轻快道:“四哥这个主意倒好,这府里只有王氏一人同惠宁作伴,倒也是太孤单了些呢。”说罢还轻轻笑了两声,气的胤禛手臂勒的更紧。
“你……一天不气我你就别扭!”
“哪里会呢,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哪像四哥,内院里美人如云。”
胤禛这是头一遭听他主动提到这些,虽然听他语气淡然,可还是心里一慌,扳过胤禩的身子道:“府里头那些人我并不怎么理会的,只不过一个月里头有几天过去应个景儿罢了,你……可是不高兴了?”
胤禩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轻笑道:“罢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没意思,四哥不必放在心上。”
胤禛又哪里肯,“若是这样,等回了京我就把府里没有生养过的几人都打发了,你看可好?”
“四哥也未免太小瞧了我的气量。”胤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堂堂八贝勒还犯不上跟一群女子争风吃醋。”
胤禛同他定定的对视了半晌,终是轻叹了一声伸手拥他入怀,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要不……要不你也去多纳些姬妾吧。”
他这最后一句,说的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胤禩闻言轻轻笑了两声,闭上眼靠在他肩上,温声道:“不必了,四哥知道我不喜欢府里人多。”
胤禛的声音温柔低沉,“我不愿看你不痛快。”
月色清浅,外面的风声簌簌而过,却更衬得屋内静默。
胤禩倒也并非心里不悦,只是想想明年便是康熙三十九年,年羹尧也要出仕了。
无论此人日后如何,眼前他却是胤禛绝不能舍弃的一枚棋子,他的妹妹年氏,日后也会至胤禛身边伺候,荣宠异常。
胤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上一世自己要的太多,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输得一塌糊涂。这一世本想安稳度日,无欲无求,却不料还是有这样多的不如意。
“没有什么不痛快的,你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事事都顺遂如意呢。人不能求的太多,这一点我还是看得明白。”
所以,这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若真说到心里的滋味,也不过是有几分意难平罢了。
走的时候还是寒冬时节,处处银装素裹,如今回来这岸上已是胭脂万点,占尽春风。胤禩刚歇了午觉起来,便听见吕联荣通报说:“八爷,四爷来了。”
胤禛手里捏着一支树杈,上头有几朵不知是桃花还是杏花,红艳艳的倒是好看,递给胤禩道:“这一路回来停靠的少,天天在舱里呆着也是憋闷。这是方才他们下去采买,回来的时候我看有人掐了一簇,就讨了一支过来。”
胤禩倒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思,拿着把玩了两下,笑道:“这一去就是三个月,都快忘了这北方的花长什么模样了。”
胤禩因着午歇刚起,只在中衣外头穿了件茶白色的罗缎袍子,腰间用根竹青色的长绦随意系了一下,更显得眉目端方,温润如玉。胤禛瞧着只觉心里一动,温声道:“我在京里置的那处院子里头,也种了不少杏花。回去找个日子,咱们去那儿歇上两日,也算是对那‘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附庸风雅一回吧。”
胤禩看了眼他,又瞧了瞧手边的杏花,浅笑着点了点头。
待进了京,已是五月十七,胤禩回府之后草草的洗了把脸,便先行歇下了。次日一早方起身收拾齐整,便听见吕联荣一路跑过来急道:“爷,十爷过来了。”
胤禩纳罕胤誐为何一大早就跑了过来,刚走至前厅便见胤誐快步上前道:”八哥,这下坏了,九哥今儿个一早就被皇阿玛叫进宫去了。”
胤禩被他弄得莫名异常,“叫进宫怎么了?他又惹什么祸了?”
“八哥你知道九哥折腾那些铺子营生的事儿,那里头也有大哥的一份。”胤誐急的满地乱转,“今早上宫里来人把九哥叫去之后,说是没过一会儿大哥也被传进宫了!肯定是这事儿出岔子了。”
胤禩听完心里一惊,即刻对吕联荣吩咐道:“马上替我换朝服,递牌子进宫!”
第55章 人间所事堪惆怅
胤禩近乎是一刻不停的赶进了宫去,胤誐本欲与他同去,却被他拦下道:“去的人多了也于事无补,你且先回府里等消息吧。”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胤禩也不知这话是说出来安抚胤誐的还是安抚他自个儿的,去的路上他只觉得百思不解,怎么老爷子甫一回宫,便向胤禟发难了呢?胤禩既是心焦不已,又生怕自己乱了分寸,只好在心底盼着事儿不大,只是苛责薄惩一顿便好。
梁九功侯在殿外,见胤禩一脸忧色的走了进来,勉强笑了笑道:“还请公公给通传一声。”
只见梁九功进去了片刻,胤禩在外头隐隐约约的听见里头传来“……宣吧……进来”,过了一会儿便瞧见梁九功出来恭敬道:“皇上请八爷进去。”说着向胤禩指指里头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并不好看。
胤禩会意,心里一沉。拱手谢过梁九功后,快步进了西暖阁,只方一进去,便瞧见胤禟和胤褆跪在阶前。康熙肃然坐着,一言不发,反倒是胤礽立于康熙身侧,神情清冷淡漠,瞧见胤禩后冲他别有意味的笑了一笑。
胤禩恭敬的上前请了安,只听康熙在上头幽幽道:“你来了?”
“是,今儿个一早听说皇阿玛发了好大的火,”胤禩低垂着脸飞快的想着措辞,“九弟一向顽劣不省事,不知这回又闯下了什么祸来。皇阿玛保重龙体要紧,切莫因小事气坏了身子。”
康熙在上头淡淡的扫了胤禩一眼,沉声道:“小事?你可知这是什么事?”
胤禩听他语气不好,心里一紧连忙道:“儿臣不知,只是请皇阿玛千万要以龙体为重。”
“朕问你,祖宗家法里头,咱们旗人有几个不可为,是什么?”
“回皇阿玛,旗人不可经商买卖、不可务农为工、不可私营土地、不可从艺为伶。”
康熙冷冷的哼了一声,语气愈加阴沉,“你倒是还记得清楚,这两个却是浑忘了的!堂堂阿哥,不务正业,不遵祖训,成何体统!”
胤禩见康熙动气刚要出言劝慰,就听胤礽在一旁冷冷的开口道:“到底是八弟明白事理,虽然平时同九弟交好,可是却能独善其身,当真难得。”
此话一出,胤禩立时跪下俯身道:“皇阿玛请开恩,大哥和九弟只是一时糊涂,儿臣身为兄长,平时却没有对九弟多加规劝,儿臣甘愿受罚。”
胤禟见胤禩也跪下了,慌忙道:“皇阿玛明察,此事与八哥毫无干系。八哥根本不知这些事情,儿臣坏了祖宗规矩,惹皇阿玛生气,儿臣甘愿受罚,请皇阿玛责罚儿臣!”
“儿臣身为大哥,却不约束弟弟的行径,反而愈加放纵,儿臣知错了,求皇阿玛息怒!”
分明是慵懒和煦的春日,西暖阁里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冷。康熙有几分疲累的揉了揉眉心,斥责道:“今日知错,又为何要犯?胤禩先起来,好端端的跪下做什么。”
胤禩闻言低声谢恩后敛袖立于一旁,觑着康熙的脸色仿佛没有方才那般生气,若是一会儿再好言恳求一番,兴许能从轻放过此事。
“九弟这话可错了,若说起此事,八弟怎会不知呢?”胤礽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似笑非笑的瞧着胤禩,“九弟还专程请八弟过府一叙,八弟那晚上还同九弟起了争执来着,八弟还记着吧?”
胤禩心里一惊,抬头正色道:“我与八弟交好之事人尽皆知,时常过府叙话,不知二哥说的哪日?”
他面容镇定自若,可胤礽却不以为然,老神在在的沉声道:“说起来正是去年的事儿,还是个十五呢,这些八弟便是都忘了,总该记得那晚上九弟找了个戏子唱曲助兴。说起来,八弟不还同这戏子在回廊里头聊了好一会儿么。”
胤礽虽然好似说的漫不经心,可是微末细节却都讲了出来,让人不得不信服。康熙闻言瞧向胤禩,开口问道:“可是有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