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有那么几个见曹营的军士好说话,便有些想蹬鼻子上脸撒泼打滚的情况,直接被曹操的人强行征召提前服役去了,毕竟他们今年的劳役还没完成呢 ,什么,刚刚回来?呃,那是被反军征辟的,不是我们正规军哦!
总而言之,曹军如今的境况与旁人想的并不一样,就夏安然所见,目前他们是并不惧怕与旁人再打一仗的。
而同时,在这一场物资的运送中,骡子的作用终于被人们发现,骡子的耐力也好,拉力也好,性格也好,都比驴要好的多,而且它的最大优势在于,它吃的比马少,干的比马多,简直可以称得上劳模,绝对是所有剥削阶级最爱的那一种。
就连原本心怀偏见的畜官也必须要承认骡子的优异之处,尤其是作为运力。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驴往他心爱的小母马身上骑的,绝不!
虽然骡子很有用,但是曹营的目前状况还是缺少马匹,珍贵的母马用来生小马驹还来不及呢,哪里就有空余让她们生驴崽了呢,夏安然灵机一动,问道,那如果让女驴生马崽子呢?
既然公驴可以使得母马产仔,那么公马应该也能够让母驴产仔吧?
畜官同他对视了片刻,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应该可以的吧,夏安然好像有这个印象。
他干咳一声,一起看向了驴圈。
在这一年的春天,曹营留在马圈里的小公马们,除了需要招待千娇百媚的小母马,还迎来了千娇百媚又娇小可人的小母驴,经过一个春天的耕耘之后,他们在夏天收获到了大幅便便的母驴。
但是受孕的母驴只有不到三成,概率远远低于预料,这个数据让他们都有些失落,畜官看着度过了发情期已经在悠哉悠哉啃着牧草补充体力的公马,表情别提多恨铁不成钢了,若不是强自按捺,只怕要指着公马说:你怎么还不如一头驴哟!
咳,倒是夏安然知道这个有基因问题,不完全是雄性能力问题,公驴使得母马怀孕的能力的确是要高于公马让母驴怀孕的几率,所以骡子才会在最初出现呀,而马骡却十分稀有。
虽然有些责怪公马不争气,但是无论如何知道了方法,明年就有办法了,等明年优先安排母驴和公马先来个春风几度,观察一下如果没有妊娠反应,再和公驴关一块儿,总能有个收获吧。——夏安然摸着下巴想。
正当众人以为曹操会先去解决三番两次挑衅的张绣军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似乎没有渡河的打算,而是就在黄河对岸一路西行,一路走一路扫荡周边的山匪,很快就到了洛阳区域。
是的,曾经荒凉到了连山匪都不再聚集的洛阳城周边,因为这几年来受到兖州、豫州、冀州、荆州四个临近州郡的经济辐射,渐渐开始有了人员居住。
而且在失去了帝都的身份之后,民众们反而能获得一种安全感。
也就是说,如今洛阳的人民心里的想法大概就是皇帝在的地方=离离离远些!一定没好事!
而随着民众的逐渐回归,人类史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强盗也很快跟着一起回归了,当他们被曹军逮住的时候,这些强盗们满脸的不敢置信,就像是写着:你们怎么来的那么快!
事实上,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李榷。
在将小皇帝送回之后,李榷和郭汜二人便带兵赶紧扭头往回走,这时候他们都顾不得还在干旱时候以及缺少粮草这件事了,只想着赶紧逃走再说。
有关军粮,他们后来抢了几个大家族的存粮,又遇到了气候转好,虽有减员,但是也勉强撑了下来,之后李榷、郭汜二人便领军在西边和马腾、韩遂等人打得热热闹闹,完全没有注意过东边的动静。
直到这一年秋,曹操的部队大规模的西近,以破竹之势打入了了长安。
会选择优先攻打李榷、郭汜二军,就名义上来说是为了平乱,毕竟目前就他们这儿还在互相捶打对方狗头,但是实则完全是因为西凉兵所擅长的也是骑兵。
曹军的目的是为了尽量的留下活口。
如今,他们马匹的缺口还很大,所以他们并不想使用对于马匹伤害很大的,以弓箭手对待轻骑兵的战略方法,而同时他们想要在马镫和马蹄铁还没有在西凉军中普及的时候,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马镫的发明,对于曹军来说是降低了对优秀马匹的依赖程度,以及培养新手的成本。但是对于本就擅长骑射的西凉兵来说,这只会使得他们如虎添翼。
如果可以拿下当然最好,如果拿不下也要尽可能的抢……啊不是,收缴更多的马回来,这一次哪怕是母马,也要一起收缴回来。
这是来自于大本营的后勤们传达来的强烈要求。
在这一个时代,人们所计算的马匹数量都是以公马为准,除了繁殖作用、还有给儿童学习骑马的入门模板,亦或者少数用来给妇人们拉车的会使用温顺的母马之外,军营里面所使用的基本都是公马,所以母马对于军阀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搜集的物资。
李榷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曹操在打平了袁绍之后会选择对他们下手,一直在和马腾、韩遂较劲的他此刻感到又茫然又无辜。
如果他能和曹操面对面的话,他一定要问问曹孟德到底是怎么想的?
咱又没有给你们捣乱,也没有趁火打劫,尔为什么不先去攻打那些欺负你的诸侯们,反而选择先来打吾是觉得在下好欺负不成?这一点都不公平!
而如果能面对面,又能听到这一串疑问的话,曹操可能会默默的转过头去,然后告诉他,因为你们有马呀。
无论是组装起骑兵所需要的马匹,还是运输货物需要的,亦或者是为了繁殖骡子他们都需要马。
而只有等到运输工具运输线能够跟上他行进的脚步,曹操才能有更大的自信南下攻打南方的那些诸侯,李榷此刻却被夹在马腾韩遂与曹军之间动弹不得,他甚至觉得是马腾韩遂给了曹操什么好处,才让曹操帮忙攻击他。
但事实上,打到一半对手忽然没人的马腾、韩遂二人也觉得莫名非常,他们当然没有和曹操搭上线,如果搭上线的话,还需要等到今天吗?
而对于曹操的意图,他们也十分不解,占有大片富饶区域的曹孟德为什么会想到他们这穷的只有土的一亩三分地呢?
但无论他们是不解也好,愤怒也罢,完全不讲道理的曹孟德就这样一路西攻,很快就拿下了李榷郭汜所占领的长安城,之前李榷还试图挣扎,他一方面同曹操解释自己是忠于大汉的臣子,一方面又在暗中通信马腾韩遂,给他们讲讲唇亡齿寒的故事,并试图他们与他联合起来反攻曹操,若拿下东部大片沃土大家可以平分。
那里还有最重要的小皇帝!
但马腾韩遂二人极其机智,他们派了使者绕过李榷驻军,一路直达曹营,这份李榷真诚不已的书信便到了曹操手上。
这个时候曹操接到了这封信,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在他看来,李榷如此行为实属正常,没有必要大发雷霆。曹营的前进速度可以说得上缓慢,让人心焦的缓慢。
一步步得稳扎稳打,边拿点,边稳住当地民众情绪。而曹操之前大力发展民生和名声的好处,便在此时彰显了出来。
无论李榷军如何贬低曹军,甚至威吓民众倘若曹操进程会屠杀百姓,但是民众们都相信曹操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当地的守军们便因此遇到了一个极其糟心的问题,他们自己还没有想着背叛,也还没有想着抛弃百姓逃走,但是当地的治下的民众们,却都在期待曹军的到来。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感觉他们不是守住城门的人,而是看守住城民奔向曹军怀抱的恶人一样。
明明是看守家门,现在讽刺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人头,最后会落在曹操的手里,还是会需落在他们治下百姓的手里。最后,陆续有守将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抢先一步向曹军投降。
对于投降的将领,曹军谈不上来者不拒,他们会听取当地民众的意见,倘若当地民众表示,这个官员为官尚可,并将其吸纳入曹营的官僚体系之中,但如果当地民众纷纷告发,且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官员们立身不稳,曹营便会依法办事。
如此且打且进,曹操稳扎稳打,稳定了自己的西方。
李榷、郭汜二人投降,马腾、韩遂亦是上表请奏朝廷,自己愿意前往西北深处,以驻守当地,曹操没有拒绝他们的要求。
这一年,在曹操实岁四十四,以东汉算法四十六岁的时候,他终于完成了北方的基本统一。
但同时,随着他势力的扩大,有一种声音也渐渐甚嚣尘土。
小皇帝今年已经实岁十八,按照如今的算法,业已到了应当亲政的年龄。
但是汉室衰微,他虽有帝王之位,却无帝王之权。
虽然曹营诸官员看似对于小皇帝的态度十分尊敬,但在曹操不在的时候,他们依然选择听命于荀彧,而选择性忽视原以为曹操走了可以张牙舞爪的诸多汉室老臣们的声音。
大臣们对此不满已久,但曹操出军在外,保的又是他汉室河山,并不在京中,他们即便想要写檄文斥责于他,又生怕生怕曹操撂挑子不干,最后只能按下复杂心绪,并且暗中拉扯起一股力量,就等着曹操回营的时候向他发难。
曹操知道这件事情吗?他当然知道,这些虽然这些臣子努力做得隐秘,然而昌邑作为他的大本营,曹操的耳目众多,掌控能力已是到达了极点。
可以说,在这里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知道不了的,这些汉室臣子,到底还是小瞧了他,也小瞧了曹孟德治下的兖州。
但是曹操并不担心,他在出征之前,便同小皇帝有了一个约定。
第122章 三国(五十三)
当时的曹操还不知道周边会乱, 但是他本身的目的,就是在攻伐袁绍之后, 若尚且有余力, 便一同将西南边拿下。
也就是说,当时在伐袁的初时,曹操就已经做好了双面开战的准备。而此一战, 他并不知道要需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他回来时候的局势又会变得怎么样。
随着小皇帝年岁渐长,他的想法不可能一成不变,他想要拿回自己的权柄,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没有夺取霸业的想法,曹操也不会白费这个功夫让皇帝平白猜忌自己, 平添麻烦。于是他在出行之前, 便和小皇帝做了一个约定——在小皇帝二十岁中那一年之前,曹操便会为他打下东都洛阳,且清缴周围反对势力,使他安可以安枕无忧的迁都回到洛阳。
而曹孟德将只是一个普通的、寻常的, 兖州、豫州的刺史。
他并不会去牵涉洛阳兵权,更无意挟持陛下, 只想要做一个纯臣。
很难说小皇帝在听到这一些话的时候当时心里面的想法为何, 要说对曹操没有一点猜忌是不可能的。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却从来未曾想过,曹孟德会害他这件事情。
因为对于他来说, 曹操取代了他父亲的身份,在他的成长中,曹孟德起到了一个担任引导者的成年男性的身份。
文涛武略无一不通,忠贞爱国,友爱臣子,绝对的大丈夫典范。
小皇帝对他的态度,从崇拜感谢,渐渐变得复杂。
硬要说的话……那是一种,怕你不变,但又希望你不要变的心情。
只是曹孟德的态度一直都十分的坦荡,他很忙,空闲时刻他也宁可去心爱的谋士家中蹭饭,回家继续给昂少年制造挂件,也懒得理会青春期小皇帝的那一点点伤春悲秋。
跟在夏安然身边的这些时日里,小皇帝跟着他走遍了兖州一州的许多地方,最初的时候,曹操并不赞同他前往这些有着安全隐患的地方,但随着他年岁渐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同曹操说了什么,他逐渐开始不再制止。
在刘协的眼里。他虽不曾亲入洛阳城的市井生活,仅匆匆一观。
但是当他将记忆中美好的洛阳城同如今的昌邑比较,最后亦是要承认,前者的确有所不足。姑且先不说作为帝都的威严,洛阳为全国的权贵、富户的聚集之地,繁华之色定然是如今的昌邑所比不上的,但是,单就气氛,便有所不及。
兖州的氛围就像春天的清风,虽然还带这些寒意,但是寒风打在身上,却让人知道很快就要转暖,是充满了希望和活力的感觉,而洛阳城……是深秋。
带着金色的落叶,富足,收获的喜悦,但是却掩不住即将迎来寒冬的不妙预兆。
那时候的刘协不明白,现在想来,那应当是民众对于父皇统治的不安感。
昌邑的变化太快了,快到每个人都步伐匆匆,生怕被甩下,也快到这里的人,逐渐忘记了在这座城中,还有一个汉室陛下刘协在。
刘协去图书馆逛过,也听过门口学子们的辩论。那些学子口口声声说着学习是为了报销汉室朝廷,但实则,心中却都以能加入兖州官僚体系为荣,加入汉室朝廷什么的,他们实则并未想过。
不要说他们了,就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小伙伴,以刘协的目光看来,亦可称为天纵之才的诸葛亮和庞统二人,虽然同平日里面的他们的言语中,刘协也听得出此二人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学教育,他们心中依然是认可汉室皇家尊严的。
但是即便如此,这二人想要进入工作的地方也不是朝廷。
说的好听些,此举为脚踏实地,先从地方干起。但是实际上,小皇帝心里面非常清楚,是因为这些人并不相信现在的汉庭能够给他们一个发展自身才华的空间。
但是,小皇帝完全怪不起来他们,因为当他扪心自问,若他自己就是一个有才之人,他是愿意加入毫无功绩,每日蝇营狗苟,热爱内斗的汉室官僚。
还是选择,更开放、更亮堂,每天都有新挑战和进步,也每天都能看见自己的功绩的兖州、豫州官体
就好像和曹营所自豪的水车一般,曹营的官僚体系就是顺着水流,利用水流,带动水流,也创造水流,一刻也不曾停止过,一直在滚滚向前。
变得越来越好的过程中,很辛苦,很疲累,但是每一天,都能看到自己所努力的地方在变得更好,看到自己所创造,所奋斗的产物都是有意义的,能够实现自己的的价值,有人会去欣赏,有同僚,有一起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人。
这种幸福感是无以伦比的。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有才之士,他会选择死水一潭的汉室吗?不会的。
那么朝廷呢?手握住诸多人才,用源源不断的变革,吸引着年轻人,这样的曹营,他们又在乎这样子的汉室吗?
他们不在乎的,他可以从曹操的眼睛里面,清晰的看到这一点。
他曾经感动于曹操对于汉室的忠心,现在却有些怨恨这一点,因为如果曹操当真是个乱臣贼子,那他的确是可以以汉室皇帝的身份,召集旁人来讨伐曹操,但是他不是。
曹操的想法一直没有变,那么刘协的想法变了吗?
变了的,他不再像最初一样,只想着活下来,他开始忍不住的想,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他开始变得贪心,想要改变大汉,改变他的国家,想要在自己的治理下,能够超越曹操的治理。
他不能责怪人才选择了曹操,因为汉室除了这个名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良禽尚且知道择佳木而栖,又何况良人呢?
他甚至有些有情不自禁、又有些兴奋得想,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将汉室治理得比曹营更好,他所治下的百姓,能够比曹操治下的还要富足,那么即便是曹操培养出来的人才,也会逐渐的向着他而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