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良卿(张良同人) 第27章

  若离老实点头,“自然是有的。公子还说,庭院里的那棵梨花树会让他觉得,离开的人并没有走远,指不定哪一日,就会回来。”

  虽然这句话其实是在说西门厌,但韩非听了,却乐观地嘴角一扬,“这就够了!”

  当年他与张良在树下分别,如今睹物思人,不可能没有他的份。

  起身欲走,准备回王宫想一个对策,却被若离一把拦住。

  “嗯?还有何事?”韩非好整以暇地问。

  若离咬了咬下唇,有些羞赧,“你,你是不是红莲殿下的兄长?”

  “不错。”

  “那,那你可不可以让她出来玩玩?她已经十天没来了!”

  韩非瞧着他通红的耳朵,明白了个中缘由,眉眼变得柔和,解释道:“她这两日在学一个舞蹈,练习得比较勤,应该没时间。不过我会转告她,一得了空,不用我接,她自己都会溜出来。”

  若离眼睛一亮,脆声应道:“好嘞!”

  张良房中,寂静冷清。空气里的药味迟迟散不去,仿佛渗进了血液里。偏偏怕寒气再次入体,恶化张良的病情,窗户是一直紧闭着的。镂空熏炉散发的气味也盖不住沉重的药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病床上的人沉睡在梦里,似是梦到了什么让他开心又难过的事情。眉头轻皱,嘴里喃喃道:

  “厌师兄,子房没听你的话......偷看檐角,生病了。”

  在一片混白的梦里,有个人轻轻探了一下他滚烫的额头,然后深深叹气。将冰凉的宽大手掌放在他额头,待手温被额头贴暖了,又离去半柱香,回来时,又是冰冷的温度。让张良觉得尤其舒服,仿佛火山一样的身体终于寻到了清凉的泉水,飘漾在幸福的柔波里。

  一切病痛都抽身而去,遥远的水天一线处,有个少年在水上舞剑。他的身影颀长,剑法行云流水,在缓缓初升的朝阳之下,剑光与碧水共成一色。美好得不可方物。

  那少年正是西门厌,他一袭墨衣,头发高高束在脑后,淡然回首,“师父新教的招式,你学会了么?”

  仍是高傲的冷漠模样。

  张良痴痴望着,唇畔生花,“太难了,子房不会。”

  西门厌把剑竖在身后,对张良摊出手掌,道:“过来,我教你。”

  张良欣喜地跑过去,脚步声如鼓点一般欢快,鞋子踏在水面上,溅起几滴愉悦的水滴。

  两人同向而立,共持一把宝剑。张良的后背贴着西门厌的胸膛,温热的温度透着衣料传来。水流化作柔波,徐徐在手腕间流转。远处,不知谁家的屋檐挂了风铃,清风拂过,留下一段清脆乐章。

  张良沉睡在美梦里,恍若破茧而出的轻蝶,游离在绿丛百花之中,连呼吸都是欢畅的。

  有入梦的那一刻,就有梦醒的那一分。梦中人,幻中景,都是白日心思的衍生者,镜花水月,做不得真。是梦就要醒,但做一个美梦,有时候,却比十帖药还管用。

  次日,不小心在伺候张良时“睡着”的若离终于在鸟鸣声中苏醒,迷糊着揉了揉眼睛,掀开眼皮的第一瞬间就活生生愣住。

  “公,公子?”错愕地望着已经靠坐在床头的张良。

  张良的脸色虽然还是惨白的,但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气,浅浅一笑,“我饿了,帮我端一碗粥来。”

  柔软的头发没有约束地披垂在身后,有几缕顺着额头垂在前面,轻轻贴着脸颊,衬得张良安静又美好。

  经过好几天的忐忑与等待,若离早就在崩溃边缘,生怕他家公子一睡不醒。眼泪在眶里打转,感激涕零地捧着自家的小拳头,无比珍重地点头,“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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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的风寒日渐好转,约莫五日之后,终于得以出房走动,本以为迎接他的是初夏清风。然则,清风没有,却砸来一个噩耗——韩非被禁足了。

  起因仍旧是轩辕剑。

  在姬无夜悻悻离去的那个晚上,韩非送张良回府,离别时分,曾经吐露过疑惑。

  “子房,你可知姬无夜为何亲自出动?”

  当时张良没有察觉到异样,“可能他太渴求轩辕剑。”

  韩非摇头,“即便轩辕剑是绝世宝剑,但我们两个处理起来并不棘手,他为何要亲自出动?最后,还放我们走?”

  是了,就算卫七的武功高强,但姬无夜好歹也是韩国百年难遇的强将,如若真要出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何况他还带了两个侍卫?即便是受了伤,隔日在早朝上被发现,也可以随便找个“府邸遭了刺客”的借口,几句话便能糊弄过去。

  如今的状况,气势汹汹找韩非麻烦之后又一下子收手,倒像是......故意要打给谁看一般。

  张良垂首想了想,无果,“子房不知。”

  韩非的剑眉锁深了几分,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夜,叹道:“我一时也想不出理由,待过两日,没准能知道。”

  没想几日过去,果真出了祸端。

  姬无夜在早朝时斥责韩非强抢轩辕剑,还趁夜深人静大打出手,夺走他的心上宝物。

  颠倒的是非被他加上油醋,说得有模有样,再加上当天的打斗恰好被几个百姓看见,一并叫到庭上作证,都说打完之后,姬无夜空手而归,而韩非却拿了一双宝剑。如此下来,韩王自然更加相信。

  “你说轩辕剑本是你的囊中之物,可有证据证明?”在定罪之前,韩王这样问韩非。

  韩非想起病重的张良,不愿把他掺和进来,想起城西的东皇释,于是转而道:“九钟楼的东皇先生可以证明。”

  但东皇释一心不入庙堂,对韩非的请求视而不见,派去拜请的人连门都进不去。末了,韩非没有证人,局势一边倒去,韩王也没了耐性,罚他禁足三个月,并交出轩辕剑。

  禁足的地方是九公子府,准确来说,是“名义上”的九公子府。那宅邸是以前一个罪官的住处,那罪官曾对韩王出言不逊,折辱了龙颜,被贬到北域,做了一个马夫。

  韩非突然之间从桑海回来,本来没有地方可住。韩王便叫人把这处快废弃的府邸修葺一番,只不过工程颇大,好多地方还没修好。大门虽然颇为气派,但里面很多处墙头多半都缺一块少一角,总带着些沧桑,仿佛被时光吞噬一般残旧,疮痍不堪。

  “韩兄,你怎么样?”

  张良推门进去的时候,韩非正慵懒地斜坐在席上,对着几个盛了水的碗盏,饶有兴致地敲打小曲。

  他的头发没有簪子约束,散乱地披垂而下,遮住了眉眼的几分神采。衣袍还是经常穿的那件,只是颜色比之前暗淡了很多。昏黄的阳光斜斜从窗户照进来,角落里的阴霾似乎还是那样沉重。

  但韩非大抵是一个怪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竟然还有心情哼曲。

  “子房?你已经好了?!”他见张良已经痊愈,欣喜不已,散乱的头发似也有了光彩,“看来王宫里的御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张良不解,“御医?”

  韩非拿袖子把桌案对面的灰尘擦了擦,给张良腾出地方,让他坐下,“那日我去看你,你死活不肯喝粥。我寻思那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就去父王那里求了个御医。”

  张良垂眸——原来他的痊愈,并不仅仅因为西门厌。

  “多谢韩兄费心。”

  韩非神态自若,全然没有被禁足的落魄,像唠家常一样与张良说话:“应该的。我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你这一声‘韩兄’,对不对?”

  张良看了眼他缺了一角的矮桌,席地坐到他跟前,“莫说我了。你此番被禁足,究竟怎么回事?”

  韩非在房里待了好几日,心态已经坦然,双手枕着后脑勺,将那日朝堂上的变故一一讲述。

  末了,自嘲地笑了笑,“原是我大意,没想到中了姬无夜的圈套。”

  张良锁眉,“姬无夜城府极深,又贪得无厌,实在防不胜防。但退一步想,韩兄那日如果不出手,乖乖奉上轩辕剑,他岂不是更加狂妄?”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啊!”说着,给张良倒了一杯水,“现在没有茶叶,子房只能将就一下了。”

  张良倒不介意,一口把杯子里的凉水饮尽,“我现在反倒担心,大王若在心里认定韩兄是偷盗之辈的话,今后断然会在权势上多加限制。而且这事传出去,你也难免会被百官孤立,今后恐怕寸步难行。”

  韩非长长一叹,他在桑海之时,齐国的司政大人曾三次登门拜访,只求一个锦囊。但他顾及家国大业,每每都婉言拒绝。没料回到自己的国家,想一展宏图时,却步履维艰,处处碰壁。

  “子房,我大约只适合解谜,权术纷争这一套,始终用不来。”

  张良见他丧气,便笑着凑近,宽慰道:“韩兄莫要妄自菲薄。子房觉得,你的方法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良太招人疼啦QAQ

  这段时间的码字进度跟不上,所以改成两日一更啦,所以15号晚上不更,16号21:00更,然后是18,20,22......哈哈数学太好了

第35章 解困九公子(一)

  韩非举起一碗水,偏着脑袋,笑中夹了一丝凄凉,“在禁室里喝凉水的方法么?”

  张良摇头,继续说:“非也。是你找人去请东皇释出面作证,这个方法,子房认为是对的。”

  韩非眼神暗淡,“但于事无补。”

  张良盘算着说:“东皇释是除了我唯一的证人,你我私交好,我说的话在大王面前的分量不重,但东皇释常年远离朝堂,独来独往,若他肯出面作证,断然能还你清白。”

  韩非道:“但他为人孤傲,不肯踏进王宫一步。”

  张良问:“韩兄是亲自去请的吗?”

  韩非无奈摇头,“我派了两个随从。”

  张良明了于心,“东皇释淡泊名利,虽然不掺和权贵争夺,但也委实是一位豪杰。名人雅士者,心性清高。韩兄若要真心拜请他,怎可让普通下人去登门?”

  “子房说的有理。”韩非慢悠悠拿一根筷子在手指上转动,掉了又捡起来,再掉,再捡起来,锲而不舍地转着,“只是父王怕我与他串通一气,诬陷姬无夜,所以,禁止我与他私自见面。”

  张良想了想,摆正衣襟,坐直身子,唇角一勾,问:“那韩兄觉得,子房如何?”

  韩非手上的筷子啪的落地,他这次没去捡,只是错愕地看向张良,“......你的意思是?”

  张良徐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外袍的衣料摩擦出“沙沙”的声音,额前垂下的几缕青丝也微微飘动。站定了,浅笑且慎重地看向韩非,道:“子房愿意一试。”

  窗轩角落的蜘蛛织了一张网,在暖阳下熠熠生辉。

  韩非心中万分感激,朝张良镇重一拜,七尺身长的男人一下子不知如何言语,只一遍又一遍说着“多谢”。随后,又担心此行会有危险,派了卫七一路保护。

  待两人离开之后,韩非又慵懒地坐回席子上,一个人感动万分地对着眼前的一碗清水,眉眼颇为得意,“看,子房还是很在意我的。”

  九钟楼外,张良与卫七双双下马。却从小墨口中得知,东皇释去了外地避暑。

  古时候的交通很不便利,若是等东皇释避暑归来,韩非的禁足期限估计都满了。那时,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个恃位而骄的纨绔,谁还会再去追问真相?

  还好小墨心肠热,加上之前又与张良一见如故,便私下透露了东皇释的行踪。

  而东皇释避暑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离新郑只有两日路程的苍山。

  时下,四月还没过完,太阳的温度并不怎么热,枫树的叶子还是青幽幽一片,并没有什么美感。选择在这个时候去阴寒的苍山避暑,东皇释委实是个怪人。

  还是说,这只是他不想见人的托辞?

  越到南山头,山路越是崎岖,到了恶石林,四处都是突兀怪异的巨石,马匹已经不能行走。张良和卫七干脆把马儿栓在树上,徒步往上头走。

  一路上,两人一语不发。张良时不时侧眼瞟卫七,却见他目不斜视,始终沉默。

  是不爱说话,还是害怕开口?

  走到一处小溪边,张良停下,捧了几口溪水解渴。卫七怕摘下面具,没喝。

  张良看着他,“为何不以真面目视人?”

  卫七的声音仍旧粗得像磨刀石,“相貌丑陋,怕惊吓到旁人。”

  张良偏头,鬓角的青丝随而飘扬,“你那日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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