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老二家的成日里吃斋念佛糊涂了性子,由得手底下丫头没皮没脸的勾搭爷儿们。事情败露又豁不出去脸面的跳井寻死,现如今连累了自家宝玉的声名。别说是求娶黛玉了,只怕门当户对家少有清名的小姐都看不上自家宝玉了。
想到这里,贾母越发没意思的剜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见状,也有些讪讪的。凑上前去轻声说道:“虽说正门嫡妻的攀比不上,可迎春丫头是大哥的庶女,一品大员的庶女给他们家做个姨娘还是配得上的。老太太看……”
贾母恶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口中斥道:“糊涂,你看谁家爷儿们正妻没娶便议了姨娘的?何况薛贾两家都是亲戚,上赶着将自家的姑娘送给人做小儿,也不怕外人瞧了笑话。”
说着,越发腻味的坐直了身子,开口打发道:“我乏了,你们先回吧。鸳鸯,扶我进去歇歇。”
一旁的琥珀走上来笑道:“老太太怎么忘了,鸳鸯适才被您打发去园子了。”
贾母点了点头,开口笑道:“瞧我这记性。”
说着,便任由琥珀扶着,起身往内室去了。
而薛蟠这厢跟在鸳鸯身边进了园子。眼珠子也时不时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鸳鸯的大名薛蟠还是记得的。这是个性子很烈的小丫头,因为不屑于做贾赦的姨娘,闹将到贾母面前又是诅咒发誓又是剪头发做姑子的。贾母怜惜依仗她,遂将贾赦并邢夫人好一顿责骂了事。那贾赦求而不得,最后放了狠话威胁鸳鸯将来无论是配家生子还是外头的平头百姓,早晚有他得手的那一天。鸳鸯无奈,只得在贾母殁了后一条绳子上吊了。个中经历悲凉的叫人唏嘘不已。
不过这么想来,荣宁二府的主子奴才,到了大厦将倾那一日,究竟有谁得了好呢?
薛蟠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些个盘算甩到脑后。
鸳鸯可不知道薛蟠再想什么,现如今这个大丫头正一脸笑容的引着薛蟠在大观园里头游兴。因为晓得贾母对于薛蟠的看重,鸳鸯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无限的尊重。她口齿伶俐,妙语连珠的替薛蟠介绍着园中的景色并一系列建筑院子。末了还隐隐约约的提道:“老太太原本还给林姑娘和薛大姑娘两人留了潇湘馆和蘅芜苑,想着姑娘们有了闲情也来园子里头住上一阵子。届时便将宝玉迁回荣庆堂住着。只可惜姑娘们一直有事,未曾来过。”
贾妃省亲当日,对于大观园中的怡红快绿、潇湘馆、蘅芜苑三处最多赞赏,这件事情跟在旁边的薛蟠也是晓得的。现如今怡红院给了宝玉居住,潇湘馆和蘅芜苑则留给了两位姑娘,其中的重视在意可见一斑。
鸳鸯两句话的功夫就将贾母的心思委婉又清晰的透漏给薛蟠知道,其中的乖巧伶俐也可见一斑。
薛蟠想着,不免又打量了鸳鸯几眼。虽然脸上有些小雀斑,但皮肤白皙,容色靓丽,越发显得她活泼天真。再加上性子又是如此的剔透玲珑,将来居然是那样的下场,着实可惜了些。
鸳鸯看着薛蟠总是沉默的看着自己,清澈的眼眸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怜悯和同情。心中也不由得没底起来。忐忑之下,言语动作自是越发恭敬了。这位大爷的脾气可不太好,任性恣意惯了的,听说连圣上都没法子只得宠着惯着的。现如今又辅佐帝王坐稳了位子,荣宠更胜。若是真的不小心惹怒了他,即便是老太太再得意自己,也不可能替自己说话的。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将人带到了怡红院,鸳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便冲着迎上来的袭人笑道:“薛家大爷来看宝玉,老太太叫我带人过来。现如今人也完整的带过来了,你好好招待着,我可回去复命了。”
说着,又给薛蟠欠身行礼,这才退了出去。
只是形容举止间,难免有一些仓促。
薛蟠有些莫名的摇了摇头,略略打量了一下怡红院的精致,便跟着袭人进了屋子。
因前几年薛蟠的发作斥骂,袭人现今见着他也略觉忐忑。忙忙的谄笑着将人送至了宝玉屋内,也不敢多话,连忙退了出去。就连稍后的端茶送水,也不敢亲来。悄声拜托了晴雯服侍。
晴雯正坐在外头廊下绣针黹,听见袭人的央求,不免皱着鼻子哼道:“什么好事儿想不到我。这样的事情,倒是第一个把我想起来了。”
只是看着袭人可怜见的模样,也不免的心软。将手上的针黹塞到袭人手上,自己端了茶盘进去了。
彼时宝玉正趴在床上,疼的脸色苍白,额间的汗珠大如斗。瞧见薛蟠进来的声音,勉强笑着招呼道:“大哥哥怎地过来了。恕我不能起身见礼,您就随意坐吧!”
薛蟠细细打量着贾宝玉,顺便拽过一旁的圆凳坐在宝玉床前笑问道:“怎地被打成这个样子?我给你送来的伤药你用了吗?”
贾宝玉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一时用上了倒也不疼,还觉得凉滋滋的很好受。只是过了一会子便又火燎燎的起来,难受得紧。”
薛蟠接口说道:“那你便时常用着,那药用勤了也没什么坏处,反倒是好的快一些。”
贾宝玉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昨儿夜间疼的厉害,只用了两大瓶才熬到早上。现如今只剩下两瓶了,怪舍不得的。便叫他们省着点用。”
那可是一个月的用量,宝玉也着实费了些。不过想到宝玉自小娇生惯养,皮薄肉嫩的,自然也比不得招财和进宝两个皮实。用量多了些也不奇怪。
薛蟠这么想着,摇头斥道:“你只管用你的便是。没了就派人去我府上要一些――算了,等会子我回去,直接叫招财给你送二十瓶过来,随你使唤。这东西再金贵还能有人值钱,你什么时候也弄出了这副子剖腹藏珠的脾气来?”
说着,起身轻轻撩起贾宝玉搭在身上的羽纱被,只见由臀至胫(从屁股到小腿),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儿好处。皮肤肿胀的比早先高了能有三脂。漆黑晶亮的,看着都吓人。
薛蟠骇的连连摇头,异常心疼的说道:“下这么重的手,那是你亲老子吗?”
薛蟠闻言,扯了扯嘴角笑道:“这会子用了药,都好些了。昨儿晚间肿胀的更厉害。整个臀部,除了疼,都没知觉了。”
薛蟠轻叹一声,拍拍贾宝玉汗渍渍的肩膀说道:“自此后,你可收敛点儿吧!”
贾宝玉一听这话,不免又想起了投井而死的金钏儿。神色黯然的说道:“我该受的,死了也罢了。”
薛蟠一听,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了。毕竟这事儿是宝玉先做的不地道,那金钏儿也是个轻浮水性的人。可现在人都死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得含含糊糊的劝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害人害己,今后可都改了吧!”
说着,到底也忍不住的埋怨了一句,道:“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可现如今这世道,到底对爷儿们更宽厚了许多。出了这样的事儿,外界说你顶多也就是个风流恣意,可若是摊到了女儿家的身上,除了一死还有什么去路呢?我早先就说过,你若真心为了她们好,就别做这样的事情了。”
贾宝玉听得默然不语。半晌,才低声叹道:“听说发送的时候,连件儿合身的衣裳都没有。还是太太给了五十两银子,叫他们家随意去外头的成衣铺子选了一套新制的,凑合着就将人送走了。”
“人都死了,新衣服旧衣裳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活人求个心安罢了。”薛蟠不屑的说了一嘴。虽然这事儿是宝玉挑起来的,可若不是王夫人后面没处理妥当,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是服侍了她十来年的大丫鬟呢,就这样随意的打发了。真真是个吃斋念佛的。满脑子想着天上的神佛,心都狠硬了。
贾宝玉本就羞愧难当,如今听了薛蟠这一番话,更是讪讪的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嘟囔半晌,最后也是不清不楚的嘀咕道:“都是我的罪过。”
“哎!”话说到如此,薛蟠也不知该怎么接茬了。着实是宝玉知过就改的态度实在良好,只是架不住他改了就范的毛病――话说这拈花惹草的本性,还真是天生的。薛蟠就纳闷贾宝玉怎地不是贾赦的儿子。如若是他的,父子两个同花花倒也是一桩美谈。奈何托生成了假正经的儿子,总是这般的轻狂恣意,便少不得一顿毒打了。
薛蟠这边想入非非,却听宝玉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昨儿林家哥哥也来探了我,说的大抵和你这些话相差不多。还说叫我好了之后也别总是拘在家里呆着,去外头瞧瞧。增长一些见闻也是好的。”
最的是,宝玉现下纨绔风流的名声已在神京传开了。若是还如早先那般的恣意妄为,今后也就没什么出路了。即便是走老路求圣上给补贴个闲职。以宝玉的性子,恐怕也未必能和同僚相处的愉快。莫不如趁着年纪轻轻出去走动走动,见识开阔了,兴许这性子也能改改。
当中甄宝玉也过来看过,听见这话还主动提出叫贾宝玉跟着他们回江南游走游走。反正他们甄家得了圣上的恩典,可以举家上京。带着宝玉走一回也是顺道。贾宝玉也只当下江南游玩一趟。
不管怎么说,众人现下虽然对宁荣二府多有意见和鄙薄,但对贾宝玉的观点还是可以的。主要还是贾宝玉平时为人真诚烂漫的很,也没什么心机。大家也不忍看他将来真的烂泥扶不上墙。
贾宝玉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行动便受了旁人的影响。现如今看着周围认识的诸如卫若兰、冯紫英、趁也俊等俱都离了神京游学。就连平日交好的柳湘莲之类也静极思动的出去了。其余走不了的诸如林墨之等也都纷纷建议着,心下难免活动起来。现如今又主动问了薛蟠,想来只要薛蟠意见无左,他大概是真的想出去走走的。
薛蟠心中一动,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古代举凡大家族子弟多有出外游学的。兴许宝玉在外头游历两年,能找到别的兴趣,不再天天的招猫逗狗,拈花惹草呢!
最主要的是,现如今圣上刚刚坐稳了龙椅。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到了。四王八公乃是上皇的死忠走狗,即便是现在隐忍不发,圣上也是不放心的。何况四王八公的行为一直就没低调过。
要给自己的心腹腾位子,自然是要拿老臣开刀的。虽然徒臻没有和薛蟠明面透露,但也没有刻意瞒着薛蟠。有意无意间薛蟠也晓得圣上正在布局筹谋。
宁荣二府自元妃省亲后在财政上便入不敷出,虽然也和其余几家一样,偿还了些许亏空,但本质上还是走走形势的。恐怕还是想着这亏空是替上皇接驾时候留下的,于己无关。
薛蟠看在眼里,虽然着急,甚至也撺掇着薛夫人相劝一二。奈何人家主事人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也不好多嘴了。
贾家自己找死,薛蟠拦不住。不过他也自信能保住贾家众人的性命。抄家之后日子还要过的。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让宝玉出去挣点儿后事钱。
这么想着,薛蟠不由得颔首符合道:“这话说的在理。以我看你应该听从。不过甄家此次回江南是为了举家进京的事儿,你若跟着恐怕也是尴尬。恰巧我铺子里的管事派人去云南大理寻些奇花异草回来。你若是有兴致的话,不妨跟着他们一起去走动走动。相信有他们照应着,你肯定吃不了亏。”
薛蟠的想法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贾宝玉怎么说也是个官家子弟,和自家又是亲戚。现在为了名声着想,自然不好动静太大。可将来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贾宝玉必须要挺门立户了,莫不如也同现在一般开个胭脂铺子赚钱。他此番路上叫管事的多多提点,让宝玉心中有数。将来真到了有用的时候,也不至于临时抓瞎。也不会让旁人觉得金陵薛家太不地道,居然雇佣同为大家子的宝玉给自己打杂。
毕竟当公子哥儿时候的友情赞助和将来落魄后以此为生,在别人眼里看着,本质还是不同的。
薛蟠认为贾宝玉是自己的好友,自然要为他多多考虑一番,又怎么可能任由旁人轻看了他呢?眼皮子浅的利禄小人,古往今来哪儿都有。薛蟠可不希望两人因为这事儿,今后生了芥蒂。当然,也不会给荣宁二府的人说嘴的机会。
不过,这样做的基础还是建立在贾宝玉不喜科举不肯读书上进的基础上。暗地里做个商人保证衣食无忧还是好的。
贾宝玉一生,除了喜欢同闺阁女子顽耍之外便是喜好鼓捣胭脂水粉。听到薛蟠这么说,也不由得起了两分意趣。他眼前一亮,用一种极其向往的口气问道:“可是传说中四季如春的那个地方?听说那里的花儿开的极美,民风土俗又于我大雍大相径庭。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这个我倒没出去过。不过在云南我们薛家的买卖商铺有不少,上上下下打点的也都十分周到。确保你不会有事罢了。”
贾宝玉沉吟片刻,点头应道:“等我好了,便和老祖宗与太太商量商量。”
薛蟠见状,不由得嘱咐道:“那你千万别说去那边是弄花弄草的,只说是和一群举子游学去的便是。”
贾宝玉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晓得。”
一时间晴雯进来换过新茶,两人便默契的住了嘴。随意闲谈些没要紧的话。诸如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谁家七十老翁娶了个年方二八的小姨娘,结果因为什么被戴了绿帽子等等。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会子,薛蟠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回去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西南边塞驻扎的忠勇亲王也得到了上皇中风,不能言语行动的消息。默然半晌,还是吩咐文书草拟奏折,请求回京探望……
第120章
虽然此番纰漏,宝玉在贾政盛怒之下被打个体无完肤。但经过精心调养之后,不过二三十天的功夫,也活蹦乱跳的痊愈了。贾母心疼宝玉前番受罪,便压着贾政的气性任由宝玉在园子里头游荡嬉戏,又从族学那里告了假,那意思明显是短时间内不准备再去了。
游手好闲了将近月余的功夫,贾政又点了学差。择日起身离京。贾府上下又是好一顿的折腾。待贾政走了之后,贾宝玉便缠磨着贾母和王夫人两个说了外出游学的事儿。因怕老太太担心诸多不肯放人,贾宝玉倒也留了个心眼儿,只说是跟着甄家的人下江南走一番,其余的没有多说。
果然,贾母等人一听说是跟着甄家一起行动。虽然心中依旧不舍,但到底也舍不得和甄家亲近的机会,便也同意了。
于是在贾政动身离京几天后,贾宝玉便也包袱款款的跟着甄家众人走了。出了神京,自然有薛蟠早就吩咐好的管事车队前来接应。领队的头目自然也得了薛蟠的悉心吩咐,一路上对于贾宝玉诸多提点,将胭脂铺子从选料、进货、铺货等等程序事无巨细的说了好几遍。好在贾宝玉对这个十分感兴趣,也很耐心的听了。还时不时的问两句,只让那管事的觉得这位贾家公子竟然如此的天资聪颖,举一反三,倒也不像世人传言的那般纨绔。尤其是身上没有其余官家子弟的傲气和骄矜,对他们这样的“贱民”也和声细语的,丝毫没有训斥。怪不得自家大爷另眼相看呢!
自感尊重之余,教导宝玉越发细致了。
古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门在外,虽然宝玉的意思只不过是随意游走一番,但见识阅历自然是每每增长的。从神京到云南,相隔万里之遥,期间所经州省民风土俗各不相同。宝玉又是个好打听研究的性子。这么一地一地的逛下来,虽然说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思维方式和举止行动隐隐和原先也不一样了。
那管事又得了薛蟠的嘱托,走到后来的时候也刻意留出机会让宝玉处理一些随时发生的琐碎事端。刚开始磕磕绊绊的总不容易,慢慢的上手之后,竟然也游刃有余了起来。
且最重要的一点,宝玉因在处理杂事的时候体会到了事净后的成就感,性子当中竟也多了几分爽利,不像早先那般的绵软优柔了。点点滴滴的改变着,相信转过年后再回神京,定然能让人耳目一新,刮目相看。
每半个月管事自然会给薛蟠书信一封详细说明宝玉的境况。薛蟠一五一十的看在眼中,竟然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将这话说给徒臻听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徒臻的一阵取笑。
“你才多大点子年纪,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儿子,忒不知害臊。”徒臻虽然这么说着,心下也难免忐忑。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很喜欢儿子吗?”
薛蟠诧异的看了徒臻一眼,心知他又多心了。两人相处之后,薛蟠就觉得徒臻哪点儿都好。就是这好多心猜忌的毛病,着实令人头疼。当下拍了拍徒臻的肩膀,再一次耐心的解释道:“自然是喜欢孩子的,不过既然和你在一起,我也就没想过要儿子了。毕竟人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全都顺遂人心的?索性我娘快生弟弟了,到时候我抱过来养着,也算是解解馋了。”
徒臻有些愧疚的说道:“都是因为我……真想快点攻下茜香国啊!”
薛蟠一直想不明白他有没有儿子和徒臻攻打茜香国有什么关系。导致他几乎天天都在研究着茜香国的情报。不过既然提到了此事,薛蟠少不得开口道:“我大雍朝现今的情况是有些闭塞的。西海沿子每年都有夷人入侵,可我们却连他们的国家在哪里,他们国内的情形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很不好。孙子不是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敌人对我朝的了解很深刻,甚至圣上御书房里的万国坤舆图还是夷人的传教士帮忙测量的。可是我们对他们的国家又知道些什么呢?恐怕连他们国家的名字都不知道的。”
徒臻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他如今刚刚揽过大权,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疏漏。况且夷人之事由来许久,他也并不怎么着急。不过听蟠儿的话,却是很在意的。不由得开口问道:“依蟠儿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薛蟠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朝廷百官诸事繁多,若是让他们特意去了解什么东西的话,恐怕也没有那个时间。不如办个报纸吧,将这些个事情写的趣味一些,慢慢的渗透给他们如何?”
徒臻皱了皱眉,开口反问道:“何为报纸?”
薛蟠清了清嗓子,掉书袋的说道:“所谓报纸,就是刊登八卦新闻和时事评论以及各种广告宣传为主的每日发放的刊物。和邸报的功用很相似,但他所面对的群体主要是大雍朝的百姓。是大众传播的主要载体,具有反应和引导社会舆论的功能。”
薛蟠说的半文半白的,徒臻也没太细扣字眼。不过敏锐的留意到了引导舆论这个词汇。不由得开口问道:“自古文人多清谈,这所谓的引导舆论,是否和文人谈论朝廷大事相差无几?”
要说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说话都比跟别人轻松。薛蟠立刻点头应道:“要是有了报纸之后,圣上就可以将自己想说的话透露出去。比如朝廷想要推行新的举措,但是圣上拿不准是否对百姓有利的话,您可以先通过报纸宣传一下。然后看看民间都有什么样的反应——当然,这个要求在发行报纸的地方设置一个专门用来信息反馈的地方。并且您希望百姓知道什么,报纸就会写什么。他是朝廷在百姓中的口舌和眼睛。”
徒臻了然,从口舌和眼睛这两个字眼上,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报纸对于他的意义。只是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效果,会不会被敌人利用……徒臻悄悄的看了神采飞扬的薛蟠一眼,他现在是不敢开口怀疑的。若是惹毛了薛蟠,他还得费尽心思的去哄。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薛蟠可没留意到徒臻的内心想法。顿了顿,又神来一笔的说道:“比如税收这个事情。虽然朝廷定制的税率是一定的,但是到了地方之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官员巧立名目,弄些苛捐杂税来压榨百姓。百姓并不知道,反而将这些过错推到圣上的头上。圣上休养民生,几次降税,百姓非但没得到实惠,反而喂饱了这些贪官。若是有了报纸之后,明文规定朝廷指定的税率是多少,当地的乡绅富户也都了解了,自然有好事的文人会替朝廷宣扬。万双眼睛监视之下,各地全部遵循的话,这样欺上瞒下、贪污亏空的情况便能少了许多。”
徒臻听了越发的心动起来。
薛蟠见状,立刻说道:“如果圣上没有异议的话,我可以用薛家的名义办报,先发行一段时间。圣上看到效果之后,再将报纸转为朝廷的官报就是了。而且报纸办好了,也是十分挣钱的。”
说来说去,薛蟠永远不会忘了挣钱这一茬。
大多时候其余大臣王公戏称薛蟠为徒臻的钱袋子,其实这话也没说错。盖因薛蟠的习性,向来是三句话都不离钱。无论你和他商量朝廷大事也好,谈论去哪里顽耍逍遥也罢。他总能在最后关头将话题转到赚钱上面。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能力。
现如今,徒臻看着薛蟠又两眼放光的议论着如何用报纸来赚钱,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凑上前去搂住薛蟠,亲吻上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和相公比起来,金钱神马的,必须都是浮云啊!
薛蟠话还没说完,就被徒臻缠绵的热吻挑逗的动、情起来。自动自觉的伸出双臂揽上徒臻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分外,薛蟠翻着白眼不满道:“总是用这招打断我说话。”
徒臻勾了勾嘴角,难掩宠溺的牢牢看着薛蟠。修长的丹凤眼平时清冷肃穆,此刻却被情意挑染的湿润温柔,仿佛三春融化的春水一般潋滟涟漪。薛蟠被徒臻看到满脸通红,打量一下外面亮亮的天色,犹豫片刻,开口问道:“要不……我们白日宣淫吧?”
一句话,成功将半抬头的小徒臻逗弄的精神抖擞。
徒臻阴晴不定的僵持半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渐渐平复了激荡的欲,望。方才脸色铁青的瞪了薛蟠一眼,恨恨的放开了禁锢在薛蟠腰间的双手。又着实忍不住的敲了薛蟠一个爆栗。他刚刚掌权不久,朝中琐事繁多。大臣每每进宫觐见商谈要事。如若真的被撞见了衣衫不整的薛蟠,恐怕随后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真不知道精明一世的薛老狐狸是怎么养出这样天然呆的儿子的。不过徒臻仔细想想,若是蟠儿也如其他人一般算计衡量,他也未必陷的这么深了。
至于天然呆这个词,是薛蟠某日说出来形容贾宝玉的。待徒臻仔仔细细弄明白这词儿的意思。不由得嗤之以鼻。就薛蟠这个呆货,也好意思说别人天然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