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妙棋。
前提是斯塔克夫妻真的死了。
现在斯塔克夫妻被卡尔所救,这两人隐入暗处,九头蛇组织和他们在神盾局中的内应则由暗转明,妙棋就成了臭棋,九头蛇不死也要元气大伤。
不过莱克斯根本就无所谓,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完全中立,无论九头蛇还是神盾局最终斗败,他都有利可图。
这两个组织之间几十年来的恩怨情仇纠缠不清,诚恳一点说,世界上最理解对方的永远都是敌人,九头蛇组织全面入侵了神盾局,神盾局的两位创始人心里或许都有些了悟。
只是霍华德选择了按兵不动,佩姬选择了不管不顾。
就像莱克斯说的那样,她快要死了。
年轻的时候她受过太多伤,为神盾局操劳太重,身体上的亏损已经无法弥补,她的腰杆挺得再怎么笔直,都只是一种回光返照,她的整体已经岌岌可危,一点轻微的流行感冒就能置她于死地。
而将死之人,要么是孤注一掷赌上一切去完成自己的心愿,要么就是忽然将一切都看开了,无所谓了,只等着死神降临了。
斯塔克们都是前者。
佩姬是后者。
“……您说的对我很有用,佩姬。”卡尔低而柔和地说,“我会努力拍出一个还原真实历史的美国队长。”
“噢亲爱的,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为什么不在电影里多放一些美好的东西呢?史蒂夫是个优秀的军人,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但他不是一个好男友。”佩姬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告诉这个世界,他是个军人,是个好兄弟,这就够了——他的电影里不必有我。”
“但你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卡尔急忙说,“霍华德讲过,史蒂夫深爱你……”
“但他在我的人生来里不重要,他只是我的前男友,还不守信用地欠了我一场舞。”佩姬扬起嘴唇,眼里隐有泪光,语气却斩钉截铁,“我为什么要做他电影里的配角?”
哇靠。
卡尔想,她真是又美又帅得爆表。
“那么——那么为您拍摄一部电影如何?”卡尔说,“《特工卡特》。就叫这个。这部电影和美国队长的电影同步上映,两部电影里有大概十分钟关于对方的情节,而这两部分从你们各自的角度拍摄,两部电影里,这十分钟的内容彼此映照,相互补足——你看,你们都有丰富精彩的人生,又都参与了对方人生的一小部分。”
在那十分钟里,卡尔想,你们彼此深爱,矢志不渝。
不,不仅仅是十分钟,在往后的整个一生里,你都爱他。
是否英雄们的爱情都注定无法平等?
他们的爱人总是爱得更深,付出也更多些。
第98章
佩姬凝视着卡尔的面庞,有那么一刹那卡尔确定她被这个提议打动了。
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她走到前方坐下,卡尔目视她走远了,才转身朝站在他背后围观他和佩姬说话的三人走去。
他毫不疑迟地在莱克斯身边停脚。
“你说佩姬要死了是什么意思?”托尼正咄咄逼人地逼问莱克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为什么没有得到过消息?”
“保持冷静,托尼,这不是个秘密,只是你以前从不关心。”莱克斯淡淡地说,“卡特女士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近些年她断断续续地住了好几次院,医生已经向她下过三次病危通知书,但每一次她都奇迹般挺了过来。”
“现在斯塔克夫妻都离世了,她看起来没什么,但精神上已经垮了,或许下一次她就挺不过去了。”布鲁斯说。
托尼绷着一张脸没有吭声。
两具棺材都被停放在教堂的前方,神父已经就位,时间到了以后葬礼正式开始,托尼站到了最前方,面无表情地听着神父念的那一通溢美之词。
卡尔不想多想这场仪式是怎么过去的,托尼用铲子挖土的时候他终于忍受不了现场的气氛了,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独自走到一边透气。
莱克斯跟了上来。
“你想过自己的死亡吗,莱克西?”卡尔头也不回地问他。
“没有,蜜糖,从未想过。”莱克斯毫不犹豫地说。
“那么……你父母的呢?”
这次莱克斯沉吟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回答说:“想过,想过很多次。”
“是什么感觉?”卡尔问他。
他语气中纯然的好奇大胆到恶劣,就像他们两人都不是父母双亡似的。
可莱克斯的语气也像是他在谈论别人的事:“母亲过世时我年纪还小,感觉就像失去了一种我好像根本就没怎么拥有过的东西;父亲过世时我长大了很多,对他的去世,我深感遗憾和失落。”
“为什么?”卡尔追问他。
这不是一个合理适当的问题,可问话的人是卡尔,因此莱克斯并不觉得被人冒犯。
他只是凝神思索了数秒,想着要用什么语气说出他真心想说的话。
“我非常遗憾和失落,因为他死在病床上,而非死在我手中。”
这是心里话了,语气和音调都非常诚恳,尽管这话本身像个充斥着黑色幽默的玩笑。
他是如此温柔和坦荡……为什么他不能一直都如此温柔和坦荡呢?
也许是因为我对他不够公正和诚恳。
我对他一直都不够公正和诚恳。
卡尔很清楚他在看待莱克斯的时候总是带着警惕,即使他们之间的气氛最为暧昧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莱克斯的性格,他生性所具有的控制欲和摧毁欲,他生性对那些渺小民众的轻蔑和毫不在意,他对生命个体的漠视和肆无忌惮的狂妄态度,他确实在做的某些隐秘的挑拨离间的活动,都让全心全意的信任变得极为艰难。
而且卡尔实在无法全心全意地信任某一个人。
他甚至不相信他自己,所以才会送给布鲁斯一块能杀死他的氪石。
“你恨他吗?他对你很不好?我记得你说过他是个暴君。”卡尔像个普通人一样询问,他不对莱克斯刚才说过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轻描淡写地忽略过去,“但是……你总是在说话的时候提起你的父亲,莱克西,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他假装没有听懂莱克斯对于“弑父”的强烈渴望,于是莱克斯也不多说这个话题。
“我不喜欢谈论我的父亲,蜜糖,在我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要求我做到任何一件他所希望的事情,无视我的个人意愿,无视我的个人感情,无视我的所有述求和意志,在他眼里我大概只是一种带着他的血脉的工具,一个他用来炫耀自己的王冠的展台。”他说,语气里有极其轻微的停顿和神经质,“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都让我觉得……觉得忍无可忍,蜜糖,他让我觉得忍无可忍。”
但你保留了家中所有和他相关的东西,保留了所有带着他的痕迹的事物,当你回家的时候你会经由那些和他去世前一模一样的陈设回忆他,就像他还在你的身边一样。
卡尔侧过头看着莱克斯,莱克斯静静地远眺着前方,极为罕见地没有回卡尔以注视。他的眉峰轻微地抽动着,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他闻起来既癫狂又悲伤。
卡尔不能确定他究竟是爱他的父亲还是恨他的父亲,就像他从来没有真正确定过莱克斯到底爱他还是恨他。
也许对莱克斯来说,这两种感情是一体的。
所有他对莱克斯的了解都只是沉默的关注,他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中捕捉那些莱克斯留下的痕迹,然后将它们和他的莱克斯进行对照,他看到的太多,不同人之间的资料不会混淆,他的感情却会混淆。
“莱克西。”他低声说。
此刻唯有呼唤莱克斯的名字,才能令他感到些许真实。
“你呢?”莱克斯说,“我从没有问起过你关于你的父母的事情,蜜糖,但今天或许是我们向彼此坦白的最后时机——错过今天,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谈起关于我们已逝的父母了。”
或许今天是我们向彼此坦白的最后时机。
卡尔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对一个氪星人来说这种程度的惊慌失措是非常危险的,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控制力才没有让自己惊慌失措地飞走。
“我的父母……我的爸爸和妈妈……”卡尔停了一下,像是陷入了悠长的回忆,“他们非常爱我。是的,他们不怎么回家,但是他们非常爱我,每一天我们都会和彼此说话,现在想想,我根本记不起来我们都说了些什么。我们只是说话,然后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一切都已经发生。
他们默默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卡尔展开手臂,将莱克斯轻轻楼到了怀中,莱克斯毫无反抗地任由他这么做了。
布鲁斯还站在队伍里,托尼已经退到一边,接下来的掩埋工作不属于他。
“我很遗憾。”布鲁斯对托尼说。
“闭嘴。”托尼简单地回答他。
所有人都只是站着,或真或假地哀悼。
整个下葬的过程都显得安静而肃穆,事后人们能够在悼念的派对上因为和霍华德、玛利亚有关的趣事笑出声来,可下葬时保持悲伤依然很有必要。
确实也没人能在这一场合笑出声来。
“如果你需要帮助,请不要客气。”这是布鲁斯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托尼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扯了一下嘴角,居然说:“我知道了。”
转头他就联系了卡尔,劈头盖脸地说:“我这边现在有很多事情需要有经验的人来处理,亚历山大借我用用,还有我的资金缺口,暂时先帮我补一下。”
“好的。”卡尔回答他,“你是要忙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把工作全都推给别人?托尼,连我都知道你们公司里有些董事在打什么主意,你的位置很危险,不过这不重要,我和莱克西都会帮你的忙,布鲁西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而且你的秘书真的很厉害,记得给她加工资——我很担心你的状态,你确定你没有问题?”
托尼一语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贾维斯!”他喊道。
“是的,先生。实验所需的资金已经全部到账,实验室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使用。”
“我工作的时候不需要人打扰,拒接所有电话和消息,不要给我发送任何新闻。”托尼说,“在我自己出来以前,谁敲门都不许他们进我的工作间。”
“是的,先生。”
托尼深深地呼吸了两下,指挥着他的机器人小笨手给他搬了几箱啤酒进工作间,确定实验室里的冰箱中储存了足够他维持生命的食物,然后干脆地锁上了大门。
整个世界都被他隔绝在外了,这一刻起他心里只有科学,甚至没有他自己。
“来吧,来吧,来吧。”他喃喃说,“什么都别想,只是完成它。”
他一头栽进了工作。
斯塔克公司,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就这么被交到了他年轻的女秘书佩普和艾尔集团的总裁秘书亚历山大手上,真正的斯塔克继承人窝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做着实验,而佩普和亚历山大则为他忙得团团转。
当然,焦头烂额的人主要是佩普。
亚历山大是对这种轻车熟路的,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也正是在他和艾尔集团的鼎力相助,莱克斯集团、韦恩集团隐约的扶持和维护之下,从葬礼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托尼.斯塔克才成功地拿到了应属于他的东西,斯塔克集团的实际掌控权。
和绝大多数的斯塔克公司股份。
说起来这也是一件惊掉了大家下巴的事情:
在一家世界级的公司经受巨大动荡的时候,排名在这家公司之下的另外三个巨擘级别的世界级公司,第一时间做的事情竟然不是狠狠地在它身上咬上一口,而是迅速帮助它控制住了股价和整体局势。
这是何等的有病啊!
吃瓜群众们感叹不已,有人说没想到老斯塔克还有点门道,肯定给他的独生子做了安排;有人说原来托尼.斯塔克的人际关系这么好,大家都是被无聊小报误导了,真以为托尼.斯塔克在豪门里没几个朋友;还有人说肯定斯塔克私下里给另外三家公司许诺了什么,不然大家在商言商,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帮他的忙……
直到一篇新闻稿以惊人迅猛的速度跳进了大家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