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得到那个他一直渴望的答案。
戴安娜再一次过来找卡尔时惊讶地发现卡尔的神态和刚刚来到泽维尔学院的时候完全不同了,如果说他在X教授和万磁王的“压制”下来到学校的样子就像个恶作剧却被长辈逮住的小孩,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即将迎接大军的战士。
精神有一点昂扬,表情有一点亢奋,眼神既坚强又忧伤,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坚决,却又不可避免地显示出了一些犹豫。
强悍的亚马逊女战士足足打量了卡尔好几分钟才确信自己真的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那么多的东西。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卡尔,你怎么了?查尔斯和艾瑞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们都只是口里凶一点,而且你拍的电影也很不错,虽然宣传过火了一点,但……好莱坞就这样,他们也都知道。别一副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模样。”
“人生就是战场,戴儿姐姐。”卡尔叹了口气,“我的战场还特别扎心……”
这下戴安娜知道卡尔在为什么沮丧和难过了。
对着那张委屈的面孔,女战士难得开始感受到一种名为不知所措的情绪。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在这种时候说些什么,当初和史蒂夫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
作为一个刚离开天堂岛,对世界的认识和感情都很简单直白的女战士,她得到了史蒂夫最大程度的体谅;而对于史蒂夫那种偶尔会让具有极高荣耀感和自尊心的女战士觉得受辱和愤怒的,近乎愚蠢的爱国主义,女战士也选择了尊重、沉默乃至于支持。
他们之间确实有着和很多差距,然而爱和对彼此的理解让他们能克服一切难题……卡尔和莱克斯呢?戴安娜不了解他们私下是怎么相处的,可清楚他们两人之间那近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也看了莱克斯的演讲,从那些饱含痛苦而又强行忍耐的话语中,她感受到了和爱同存的恨。
从那双年轻的绿眼睛里,她感受到了某种会让好人窒息的东西。
乡下的小别墅里,被独自留在房间中的康纳悠闲地趴在地板上,随手拨弄着地面上已经被他大致拼凑成型的拼图。
一个处于阳光充足的地方的氪星混血需要被担心人身安全的问题吗?显然不需要,反倒是那些试图给这个小男孩造成人身伤害的人需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毕竟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康纳接收到的太阳能量是有严格限量的,不仅如此,莱克斯还会在他身上进行一系列被伪装成必要的身体检查的实验——理由很好找,康纳是个诞生于实验舱而非母体子宫的男孩,作为唯一一个成功的试验品,他的身体同时具有强韧和脆弱两种特质,为了确保他能够平安长大,关于他身体的数据必须时刻更新。
康纳是很相信papa的话的,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了的第一个人,尽管在睁开眼睛,亲眼见到papa以前,借助那些常识和知识灌输,daddy的身形已经深深地铭刻进了他的潜意识里。
超人。
最强大、最完美的超人。
还在实验舱里半醒半睡,还未真正意义上地拥有自我意志前,康纳就知道,自己的目标就是超人。
打败他、杀死他、粉碎他,获取属于他的荣耀和欢呼,取代他的位置,并最终成为比超人更优秀的人。
而要做到这些事情,学习知识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可是……康纳真的好讨厌学习。
一想到学习,他就会想起被教科书和各种试题所包围的恐惧。
被扔在他面前的拼图已经被拼得差不多了,只是边角位置凹凸不平的,缺了最外围的一圈,还有图片的中间部分,同样因为缺少必要的几块拼图而暴露出拼图下方的木质地板。
拼图的图案是一片辽阔的宇宙,细碎的星体在必要的位置模糊成了气团的模样,如果没有氪星人那种惊人的视觉,根本不可能看出来这团气体实际上在微观状态里完美地描绘出了一整个星系。
但这个星系十分陌生,陌生到康纳确信自己的记忆库中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一片星空。
虽然是真的很讨厌学习,然而康纳同样又有着十分强烈的求知欲,这幅拼图向他描绘的宇宙让他觉得神思不属,没有心情再做别的事情,就想赶快搞懂这片宇宙。
而为了看清楚这片宇宙的全貌,他需要找到每一片缺失的碎片。
地球上的距离对卡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不管自己身在何处,隔一段时间后都会抽空回来看看康纳。趁着他回来,康纳赶紧问:
“剩下的那些拼图都去哪里了,daddy?”
“啊,那个呀。”卡尔只是扫了一眼就认出了他曾经十分喜爱的玩具,不由得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有一些被我藏在了别墅里,有一些在玉米地里,还有的我可能送给猫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卡尔有些不确定,他干脆坐下来,把小小的康纳拎到怀中,从自家崽崽的头毛开始,一直撸到屁股,然后把手抬起来,又从头毛往下,周而复始,十分上瘾。
“猫?”康纳惬意地在daddy的怀中蹭了蹭,“我没有在这附近找到过猫。”
“我不记得了,我小时候好像养过一只小猫,黑色的。”卡尔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是一只很小很小、很可爱很可爱的猫……就是太脆弱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总害怕不小心折断她的耳朵。”
“这样吗?”康纳懵懵懂懂地说,“那你的猫去哪里了?”
他还没有感受过撸猫的快乐,倒是感受过被当成猫撸的快乐,对猫这种生物没什么感情。
“那是一只野猫。”卡尔很确定,“虽然我记不清具体的事情,但她一定是回家了。”
“那我的拼图怎么办呢?”康纳发愁起来。
卡尔乐不可支地笑了,笑声从他震动的胸腔传到康纳的身上,康纳又有些害臊又有些委屈地往卡尔怀里挤了挤,双手紧紧捏着卡尔的肩膀。
“……你先试着找找你能找到的拼图吧,宝贝。”卡尔说,“等你确定你再也找不到别的拼图碎片的时候,我就帮你把缺少的那几片画出来。”
他低下头,胡乱地亲了亲小男孩暖呼呼的头顶。
然后他觉得这样做感觉很好,就又低头,想再亲一下。
但康纳就在卡尔垂下面孔的时候仰起了脸,他在卡尔的怀里蹬了蹬,踩着卡尔的膝盖,猛地把自己撞到了卡尔的下巴上——
借助高超的理解能力,卡尔意识到这大概是一个来自康纳的吻。
康纳在用力地撞了他一下以后爆红的脸印证了这一点。
“噢。”卡尔爱怜地把小康纳搂进了胸前。
他一边觉得十分感动,一边在心里忧愁地想,就康纳这么个害羞又暴躁的小脾气,以后真的找得到对象吗?
怕不是只能坐在原地等别人主动来撩了。
好在这小子长得还是很好看的,他想,撩康纳的人应该不会少?
而刚才做出了(对他自己来说的)惊人之举的康纳把红扑扑的小脸埋在卡尔的胸前,激动得小心脏砰砰直跳。
要是他知道卡尔现在在想什么,怕不是会跳起来猛击卡尔的脸。
卡尔没有在别墅里待上太久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对此康纳倒是十分理解,他知道超人究竟有多繁忙,并不会觉得daddy不够重视他,反正papa同样也忙得厉害,他的双亲都不是能二十四小时关注他的人。
但他们一定会尽可能地用一切能关注他的时间来关注他,康纳还很小,但他几乎是直觉地清楚这一点。
他重新回到了拼图前,认真地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而卡尔此时也站在了亚历山大的办公室中。
“康纳的教育还要拜托你。”卡尔叹着气说,“我不擅长理论教育,我也没有太多时间能分给他了。”
“怎么?”亚历山大说。
“凛冬将至。”卡尔回答,“新一届的总统选举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326章
美帝的总统选举其实早就开始了,在那些根本没有人看得到的场合,在那些暗流涌动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排除掉那些纯粹就是为了凑热闹进行精选的,排除掉那些想要参与这项活动的,再排除掉一些有可能真的可以撞大运竞选成功的,所有在真正意义上对那个在美帝至高无上的位置有竞选力的参选人,都已经经过了数年的铺垫和努力,才最终决心站上演讲台。
卡尔这种活动并不怎么关注。
艾尔集团在政治上几乎是个绝缘体,在作为超人进行采访的时候,他同样也会避免谈论类似的话题,但不关注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这件事正在发生。
还是那位远在大英帝国的朋友提醒了他,当然,提醒他的方式也是一贯的……让人不适。
卡尔是在陪伴康纳的时候接到麦考罗夫特的电话的。
“午安,麦考,我知道能让你亲自打电话通知的一定是大事,所以就让我们排除掉那些无聊的问候和古怪的机锋,直接进入正题好吗?”卡尔极力掩饰自己叹气的冲动,“我猜你也知道我最近是真的非常忙碌,有很多事情,海量的事情需要我关注和处理……”
“我完全理解,卡尔,我更能理解照顾一个精力充沛、能惹麻烦并且还没有形成健全思想和人格的孩子究竟有多耗费神智,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康纳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还是个秘密,但在这个世界上,卡尔确信依然有着一只手数目的人知道这个秘密。
这一只手还得先排除掉他自己、莱克斯和亚历山大,或许还要排除掉洛。
对麦考罗夫特的调侃,卡尔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你想和我讨论育儿经?抱歉,虽然我很愿意承认你是我遇到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但在教育方面,你的成果的失败程度足以载入史册——听说夏洛克最近假死了?”
可怜的华生医生在亲眼目睹夏洛克跳下高楼的时候昏死了过去,在夏洛克的葬礼上他昏死了第二次。
醒来之后他还保持着悲痛欲绝的生活状态,要不是有着玛丽的安慰,卡尔觉得他都能心如死灰到立地出家了。
毕竟医生本来就不是心理情况太健康的人,作为一个老兵和军医,他固然有着极高的承受能力,同样也有着作家式的细腻感情。
当然这种痛不欲生的局面里也有很大程度是靠着媒体的催化……《大侦探福尔摩斯》这部电影的成功,将医生和咨询侦探之间的暧昧提升到了极致,他们甚至当选了某年英国媒体发起的“你眼里最般配的情侣”第一名,排名高于某位王子和他的王妃。
当然这也不过是一种玩闹和狂欢,大家玩梗归玩梗,夏洛克真的“出事了”,媒体给出的是一面倒的哀悼之词,大家提及约翰的时候难免会透出一些哀怜和同情的情绪。
顺便一提,卡尔是华生医生的博客读者,很认真、很硬核的那种粉丝,认真硬核到华生医生会悄悄把一些被麦考罗夫特勒令不准公开的案件写出来,再给卡尔观赏。
“他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蠢了,”说到这个话题,麦考罗夫特也难得地暴露出一点正常人的无奈情绪,“夏洛克是我们家智商垫底的存在,对今天要发生的事情我早有预料,但愿失败能让他变得成熟一点。”
“……你在我面前的时候好像总是表现得非常‘人性化’,是我的错觉吗?”卡尔狐疑地问,“我知道你不会介意这种程度的失礼,所以我就直说了,如果这也是你专门针对我的性格分析做出来的假象,可以直接终止,因为就算你表现得冷酷无情、‘一切都只为了最伟大的利益’,我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卢瑟让你开始怀疑自己了?”
“没有的事。”卡尔心平气和地说,“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对我的态度了。”
“但是他的演讲都非常完美。就算你以前就知道了他的态度,也没能想到他能拿出来那么多完美的论点吧。”
不,卡尔想,我早就知道他能拿出来多少用于抹黑我的论点了。
我甚至知道他拿出这些论点之后群众们具体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非要说的话,我甚至还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他的攻击。
在那些无穷无尽的平行世界,莱克斯.卢瑟对超人不遗余力的抹黑和打击以及超人的应对和反击事例,卡尔已经从心理性厌恶转变为生理性厌恶,又从生理性厌恶转变为司空见惯。
简单来说就是他习惯了,有时间的话,卡尔更愿意去关注莱克斯针对他做出来的各种“小实验”。
包括,且不限于当初的飞机事件。
说来有点可笑,莱克斯总是对外宣称超人的虚伪,可轮到他想办法打击和摧毁超人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永远是制造一起巨大的、毁灭性的事故,然后让超人死在那场事故之中。
或者就算他不能让超人死在那场事故里,最好也能对超人的心智造成损伤。
至于损伤超人心智的方法就更多了,想办法在超人试图救人的时候给超人设置阻碍,如果超人的救援行动没有成功,那么没有被救的人的家人和朋友会谴责、辱骂超人,超人本身也会陷于愧疚的自我折磨里。
如果超人成功拯救了所有人,那也没什么,至少这次救援又让超人不得不减少对其他地方的关注,某些罪恶势力尤其是莱克斯自己能借此隐藏自己的行踪与计划。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由莱克斯亲自策划的事件依然能够消耗超人的时间和精力。
“至少他所有的具体行动都失败了。”卡尔说,“还不存在因为他针对我的行为而死亡的人——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在电话的另一端,麦考罗夫特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的过往没有任何漏洞,你的选择从未出错,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连你最不理智的行为都有着明确的思想基础……”
“你是在说你自己的吗,亲爱的麦考?”卡尔笑吟吟地说,“你知道你这么和我说话听起来特别像是我的粉丝吗?”
“尽管你所代表的某种思想和我的作风格格不入,但从你不知道第多少次拯救地球起,从个人层面上说,我就对你没有丝毫敌意了。”麦考罗夫特平静地说,“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在这样的时代,不,即使在过去,那些被尊为圣人的人也不见得比你更高尚。”
“那么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友好的原因了。”卡尔点了点头,尽管他明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动作,“你打电话来不仅是为了告诉我你很欣赏我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