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公子[红楼] 第48章

  “京中子弟多文弱,却也羡慕将军潇洒,你这主意倒也可行,”梁煜随口点评。

  池望也道:“却也不错,要叫他们将精力都宣泄在那里头,也不会常有斗殴寻衅了。”

  “这可真是大好!”梁灼双目发亮,盯着闻颐书,“你可已是得了?哪座山头?”

  因永嘉帝近年体迈,已许多年不兴围猎。叫喜骑射的梁灼都憋坏了。只觉每年能出去疯玩也不过这一会子,却是越来越没有机会。

  闻颐书耐不住他这等急性子,口中嫌弃:“才不过是一个想头,哪有这么快了……”

  “啊?你还没有去做啊……”梁灼失望不已,连连叹气,“那不是玩不成了?唉,怎么日子就这么难过呢?”

  闻颐书哭笑不得,“瞧你这样子,我好似惹了一个大罪过了。”

  梁灼唉声叹气:“你不懂,之后一二月,我和阿煜怕是都没好日子过了。”

  “一二月?”闻颐书一脸不明,瞧向梁煜,“你们要干嘛?”

  他这一问,原本低着头的池望也抬起头来,看向梁煜的眼神似有深意。然而梁煜却连面色都不变一下,张口便说了实话,“大选的日子要到了,母后想给阿灼选妻。”

  梁灼一阵憋屈,见兄长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啐道:说的好似与你无关似的。我不过是哀叹以后那逍遥日子没了,可你这心肝儿在眼前呢,且看你如何交待。

  哪想闻颐书笑得春光灿烂,一脸心灾乐祸,就差没拍拍梁灼的肩以示同情了,“那是不好到处玩乐了。哈哈,在这里先给殿下道喜了。”

  “你……”梁灼瞪着眼睛,见闻颐书一脸没事人的模样,面上露出好几分惊讶来。

  于是只好强行咽下疑惑,闷着声音抱怨:“也不知选个什么样的。连面都没瞧过,有几只眼睛都不晓得。”

  闻颐书忍俊不禁,“殿下若是好奇,便半夜翻个墙,就晓得有几只眼睛了。”

  梁灼怒瞪:“爷是那种登徒子吗!”

  “谁知道呢,”闻颐书摊了摊手,站起来说,“这儿便先祝殿下能遇到称心佳人了。之后我也没得空闲,那山头的事儿便再说吧。”

  梁灼奇怪了,“怎么,你也忙?”

  闻颐书点点头,“甄应嘉入京了,我猜着荣国府会有动作,少不得费心一些。”

  梁煜抬手将闻颐书的手拉过来,语气终于露出一丝软意,“万事小心,不要离了冯硕身边。”

  闻颐书在袖子里捏捏梁煜的手,笑道:“我晓得呢,先走了。”

  说罢,如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在旁一直没说话的池望见闻颐书走了,才看着梁煜,声音有些发绷,“瞧你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早有安排了。”

  “家中真有权势者,父皇不会指给我兄弟。”梁煜神色平淡,闻颐书走了之后,他脸上的温情便收了起来,“而在他眼里,门当户对的几家,又各有各的污糟之处。借着这次机会倒不妨叫父皇瞧一瞧那根子里都烂成什么样了。”

  梁灼也收起了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冷道:“这些个人家,行事作风都似个笑话。叫我去娶他们女儿姊妹,岂不是寻个笑话麻烦回来。偏有人还不自知,只想着往上头凑。”

  池望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此时他并不关心这个,只瞧着梁煜道:“看来你是铁了心不娶。”

  “我早有誓言,”梁煜搁下笔,望着外头早已无人的花苑景致,轻轻道:“不娶。”

  池望深叹一口气,心中道了一声着实天真,才似放弃道:“那便随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闻家,或者说关于闻礼这个人,是洗不白的。他原本扒着甄应嘉往上爬,想做人上人,成功了。朝廷的那点俸禄养不起人,他手里管着盐政,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他都收好处了。这个好处是灰色收入,是朝廷剥削了盐商,然后盐商又再去剥削百姓得来的。哪怕他没有以权谋私,那也是变相剥削。但是呢,他又做不到一直得过且过。他还想着为百姓做事,想去改革。结果现实一点儿都不允许。他想退出,但上了贼船下不来。然后死了……

  而闻颐书呢,在记忆觉醒之前,他一直过着很优渥的生活。如果不是父亲的死,他一个纨绔哪想到什么扫荡贪腐,救民于水火的事情。但他父亲死了,记忆觉醒了。他很痛苦,很想改变。却也舍不掉身上根深的纨绔之气。他也愧疚,闻家大半家产拿去填盐税漏洞,他觉得是应该的,是报应。可又觉得父亲死的冤,他想报仇却不想做官,因为觉得自己也做不成好官。

  他脾气还很不好,差不多是一身缺点。除了长得好看,也找不出什么优点来。至于梁煜为什么喜欢他,的确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引诱了。然后这个品味也不是很好(……)

  总之闻家的污点是洗不干净的。这个主角也会在我的笔下带着这个污点一直讲自己的故事到结束。么么哒,给三观正直的小天使们比心~muma~

第70章 章七十

  到了当今这个年岁, 再若是封妃, 便显得有些为老不尊。而他又是一个惜身养福的,自知到了年岁便不可沉溺于女色。古来多少皇帝求仙问道, 他也不去。每日里都十分注重保养,若非大事便不过问。渐渐将手里的事都交给了几个儿子。

  至于自个儿则整日留恋蓬莱山的美色, 不是神仙也赛神仙了。

  于是,此次大选便将重头戏放在了几个成年皇子身上。从三皇子梁煜往下都不曾有正妃,少不得借着这一回定下来。然而参选的高门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是攀上什么皇子都是好的。事关前程,哪有随意叫人婚配的。

  于是各家都十分谨慎地审视起来。都是正妃, 昭王殿下的正妃分量铁定比恭王殿下和简王殿下高尚许多。肃王殿下的妃位, 各家也眼馋。哪想到竟然被人早早截胡去了。想那贾元春当时不明不白留在清宁宫里, 许多人还耻笑她。谁知道后头有这么大一个前程?

  再又想到, 是了, 这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宫里多少贵人, 只要得了一家青眼,前尘何忧?当初嘲笑贾元春不知廉耻, 自甘下贱的, 不免都有些后悔。早知如此, 也将女儿送到皇后那里岂不甚好?许多人羡慕不已之时又觉得不甘心, 只道为何她可以我家便不成?一番心思之下, 盯着肃王殿下府中妃位的人也实在不少。

  且说贾元春自上回得了皇后恩典,能常回家探望家人。便成了皇后宫里一位几位特殊的存在。按说也是女官,偏有着别人不一样的恩宠。还有贤妃也日日来帮腔, 似乎皇后定会欺负儿媳妇似的。

  这一日,贾元春又能回荣国府了。一早便来皇后这里谢恩请安。此时天已经热了起来,换上轻飘飘的夏裙,叫这人显得愈发柔善情窈。在殿中央略福一礼,叫人移不开眼睛。

  皇后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倒也没什么错处,便道:“你这次回去,便也不用回来。只等大选开始再入宫。”

  贾元春惊了一惊,还以为惹了皇后不喜。忙抬头望去,却没有看出什么来。

  站在皇后身边的朱砂此时会了主子的意,开口道:“元春姑娘,按照宫里的规矩,如你这般当是不行的。只是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你既得了这般的喜事,娘娘着实没有叫你再劳累的道理。若传扬出去,便成我们清宁宫不会待人了。”

  这一番话好听难听各占一半,唬得元春忙跪下来,解释自己绝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即为宫中女官,断没有为了自己的私事,叫各位主子为难的道理,还请娘娘明察,”她跪于地上,双手交叠于额下,礼节一板一眼,当真没有一点错处。

  池皇后看着她,笑了笑:“你在我这里这般久也是委屈了。既然得了好姻缘,就好好回去备嫁。你我主仆一场,我记着情的。罢了,回去吧……”

  话到此处,贾元春便明白皇后是真不愿意留自己。然而她也不留恋,又表了一番忠心,才扶着裙子站起来。窈窕万千地退下去了。

  “分明一颗心已经飞到宫外,恨不得立马嫁了,装什么高义舍不得,”朱砂呸了一声。

  石青笑了,扯了扯好姐妹的袖子,“她愿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如今走了,乃是求仁得仁。”

  “我便是看不惯,”朱砂犹自不服气,“把我们清宁宫当做相看汉子的登天梯。分明归心似箭了,还要装出个衷心样,谁稀罕呢。”

  池皇后深以为然地嗯了一声:“对,我就不稀罕。让她再留在这儿,要是与我儿传出些什么。那就说不清了。”

  于是,又吩咐人赶快替贾元春收拾东西,送她回去待嫁。好歹有一场主仆的缘分,赏赐下无数好东西。大约是贺礼的意思。带着这么一溜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大明宫的宫中女官,也大约只有她一个了。

  出了城门,贾元春回头往了一眼。她的身边站着当初与她一起进宫的侍女抱琴,看表情也很激动。等她下一回来到这里的时候,便不在是伺候人的宫女,而是堂堂皇子正妃。原本那些对她随意使唤的人,就要跪在脚下恭敬称呼自己娘娘。

  就为了这一声,以往受的委屈真是不算什么。

  贾元春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悲伤混合着无比喜悦的激动神色,她在宫里那么久冷眼瞧着那些人去争去抢,发了疯似的要做人上人。跪在地上看见皇后娘娘使唤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漫不经心地就像看小猫小狗。

  如今轮到她即将登上那个人上人的位置,终于明白了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是多么叫人沉醉。而且贾元春知道六皇子是有大志向的。说不准,说不准自己……

  她胸口一阵热血激荡,望着宫门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抱琴等得久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姑娘。这一声呼唤叫贾元春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平日在宫里当差,抱琴是不敢叫她姑娘的,总是叫一声贾典赞或者贾女官。现在恢复了旧称,贾元春也彻底回忆起了自己的主子身份。

  看见身后抬着礼的那些小太监们战战兢兢,低眉顺目的模样,贾元春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道了一声:“走吧。”

  抬步行了两步,前头迎上来一个笑眯眯的宮侍,走到贾元春面前躬着腰,“可是贾姑娘。”

  贾元春福了福,“公公有礼。”

  宫侍咧嘴笑,声音又尖又细,“肃王殿下听闻姑娘今日回家,特命奴婢在此等候。姑娘,随奴婢来吧。”

  “肃王殿下!”贾元春很是吃惊,“他叫你来的……”

  “何止是叫奴婢,殿下也来了,”这宫侍笑着,指了指远处。果然见到一个朦胧的男子身影。

  强行忍住脸上的羞意与喜悦,贾元春还了一礼,“劳殿下费心,辛苦公公了。”

  “姑娘马上便不是一般人了,能侍候姑娘是奴婢的福分,”宫侍笑道,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肃王殿下亲自送贾府大姑娘回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荣国府。惊得贾府上下一众人又慌又喜,忙去开了大门来接。又见那马车后头跟着一连串的赏赐,兴奋得上上下下手都抖了。偏此时家中连出来招待王爷的人都没有。贾赦一大早就出去了,贾政当值。

  贾母疯了似的喊:“还不快去把人叫回来!快把王爷领进正堂里去!”

  一时间,贾府人仰马翻。原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差使,直接叫了赖大管家亲自出马。院子里闹成一团,贾母扯住鸳鸯,吩咐道:“快给我更衣,去拜见王爷。”

  鸳鸯经过起初的慌乱,此时也镇定下来,给贾母梳妆起来。

  贾老太君是超品夫人,当年跟随国公爷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此时是最镇定的那一个。倒是其他小辈,实在少了些气量,慌慌张张,连来几趟贾母屋催促。

  贾母换着衣裳,想到儿子们的不争气,不免心生悲凉。但荣国府这招牌还没有倒,便是为了孙辈,她也得将肃王殿下给笼络住了。

  荣国府来了当朝皇子,男主人却不在家。慌得管家到处去寻。这二老爷好找的很,可这大老爷去了何处,都是瞎眼蒙的,谁也不晓得。眼看着贾政回来了,贾赦头发影子都不见。

  后院里的女眷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王熙凤扯住了丈夫的袖子,骂道:“真是急死个祖宗了,你还不去快去把老爷寻回来!”

  贾琏被扯得头晕眼花,也恼得很,“老爷素来喜欢乐的,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王熙凤冷笑:“你们爷俩惯一处玩乐,那潇洒的地儿你会不知道。”

  琏二爷见她老是扯着一点不放,眉头皱起来刚想反驳一句,却被王熙凤一脚踹在小腿上,“还不快去找!”

  没法子,只好捏着鼻子,满肚子委屈愤怒地去找。

  那头儿子找老子找的满腹委屈,做老子的也苦闷得不行!若是可能,贾赦宁愿今儿不出来!

  贾赦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儿约自己出去的,竟是太子殿下!茶楼的包房里,贾赦刚进门,就吓得险些厥过去。

  这是招惹了哪门子福祸不知的邪,竟惹得这样的大人物出来。

  贾赦软着腿肚子,好悬才捡起自己荣国府主人的骨头,战战兢兢行了礼数。

  梁烨看下方跪着的人一副惶恐模样,心中满意,笑道:“贾将军起吧。”

  贾赦忙道了一声不敢,缩手缩脚站起来,走到一边站好。

  说来也巧,二人见面的茶楼正是闻颐书的无名馆对面那家。原东家因为参和到科举舞弊案中被收拾了一顿,受了不大不小的惊吓,便卖了茶楼回原籍去了。当时馆儿的火爆生意给太子殿下留下极其深刻的映像,便叫人将这茶楼给买了下来。

  此时这楼还不曾翻修开业,整栋楼里也只有太子的人守着罢了。

  称着对面热火朝天一般的吆喝声,太子哼笑。推开手边的窗子往外瞧,实现落在无名馆儿的大门口,他道:“正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来是贾将军的侄女儿寻了个好亲事,气色才这般好的。”

  面色青白的贾赦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太,太子殿下,说笑了。”

  梁烨回头冷冷一瞥,面上半边光明半边阴,“孤才没心思和你说笑!”

第71章 章七十一

  太子今日约见贾赦, 乃是为了敲打来了。

  他对荣国府要把女儿嫁给梁机, 嫁给他那糟心的弟弟,这件事十分不满。

  甄贾二府之交深, 梁烨亦知。那甄应嘉对自己恭恭敬敬,十分忠心, 怎么到了贾家就如此阳奉阴违?梁烨很不满,于是叫人把贾赦叫出来。他倒是要看看这位荣府大老爷是哪一口东西吃错了,敢这样戏弄当今太子。

  贾赦不是他爹,没有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听到那一声怒斥, 真的是腿都吓软了。

  于是口不择言, 稀里糊涂地解释:“这, 这, 侄女儿的婚事……臣, 臣不知啊……想是她在宫里便随意应下了。如今家中是我那老母管事, 臣……我,臣……玩玩不敢戏弄殿下半分啊!”

  “贾老太君……”梁烨念了一声, 叹道, “老太君德高望重, 叫吾等小辈敬仰。只是终究是年纪大, 又是女眷, 不知这前朝风雨,便会做些糊涂事来。你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就不知道劝着些呢?”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