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公子[红楼] 第64章

  “为何?”梅喻芝问。

  “只因看瞻远是以什么身份去的。若是以两位殿下的舅舅身份去,有心攀附之人当是会举无双佳宴。更有扬州销金窟里的玩乐一应全包。这里头,凡是传闻里江南的稀罕物都见得着。

  若是瞻远以上任的身份去,便也没有这些东西。原因不过二,一来,纵是平日里有消遣,但明面上却不会带人去。否则不就告诉别处来的人,咱这手里的银子有些太多了。二来,若是来的足够有分量,去一去也无妨,偏咱们也不是了。”

  梅喻芝恍悟,“原来如此。”

  闻颐书继续说:“然这一趟的见识花费也是不小的。那宴请之人大有显摆之意,却也有暗示之词。”

  池望问:“显摆为何?暗示为何?”

  “显摆此处繁华,暗示嘛,便是要叫你知道此乃扬州官场之常态。你若想日夜醇酒笙歌,便该与他们沦为同好才好。”

  闻颐书闭了闭眼睛,才继续说:“不过这些人背后多有权商出钱出力,如今剿没了那些,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顶风。这些东西原也是我爹在时与我说的,具体如何还要到时才可知分晓。”

  梁煜接话说:“你这次去,林海自会接引。江南官场上的事,他皆是熟知。只是独木难支,总要你帮衬一些。”

  池望自知此理,点头便说明白。

  “另外这里有一份名录,是颐书昨晚写的,”梁煜从袖中取出一封叠好的纸信交给池望,“这是依附甄氏一门的官员,你当时刻小心。记住了,便烧掉吧。”

  闻颐书一旁插话:“时间太久,不能说详尽,愿有所帮助。”

  池望展开那名录,粗略看过一遍后小心收起来,诚挚地感激道:“有此一份,亦是相助良多,多谢!”

  梁灼在旁边搓了搓手,随意说:“我现在光头王爷一个,啥都没有,送不出什么。只是由兵马司提督带着见了几个身手不凡的武人。我领着用了一多月,很是不错。我交给你去,莫管路上护送还是日后跑腿,都堪得。”

  这也十分实在,池望又真心实意谢过恭王。

  “我实在拿不出什么了,”梅喻芝羞涩腼腆,只拿起桌上的酒杯敬池望,“只管有一首诗赠你。”

  池望笑道:“你我之间,实不必如此。日后案牍劳形,与行兰论诗的机会便也少了。能得此一首,才愈显珍贵。”

  说着接着杯子一饮而尽。

  他二人乃是不谈前程,只谈志趣的好友。梅喻芝这一首便也叫池望十分感怀,当即还了一首。奈何这里会品的只有梁煜,另外两个都是光会叫好的纨绔。

  那二临别赠再如何好,便也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更新了,明天双更补上,今天就暂时更一章。

第93章 章九十三

  虽说离别在即, 但一群年轻人实在不想叫这次会面惹上许多伤感情绪。这头话毕, 便也说起其他来。

  那头一个便是一二月前就叫起来的大选。大概是最心爱的儿子叫永嘉帝伤透了心,这位人主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其他好多个儿子等着他去关心。

  他除了在朝堂上发力, 在这事上也关怀起来。想着要给儿子们挑个合适的王妃或者如解语花一般的侧妃。只是他这么一插手,便叫后宫为难起来。原本都已经各自看好的人选, 皇帝一句不好,那还能如何?

  于是到头来,除了梁机,依旧是名分不知。

  梁煜本有自己打算,谁都不打算娶。烦心的就剩下梁灼了。他还烦两份心, 怕母后给自己找了一个搅家精, 给梁沅找了一个不够贴心的——简直是烦的不行。

  “其实我怎么样倒实在无妨, 不开心了躲出去便是, ”梁灼一脸烦忧, 急得能从地板上蹦起来, “可阿沅怎么是好!他身体那么不好,都不怎么出门。要是家里头那个再折腾一些, 一个屋檐下两相生厌!太作孽了!”

  余下之人看着他跳脚。池望虽然没有成亲, 但是家里婚事已经定下了。二人算是青梅竹马, 知根知底。小时候跟在后头叫着哥哥长大的。虽然那姑娘正守着祖父的孝还未出, 但池家也不急。

  梁煜和闻颐书就更加没这样的烦恼了。倒是梅喻芝不知想起了什么, 微红着脸说若是要成婚,的确是要找个志趣相投的。然后似有忧愁,便惆怅起来。

  抱怨了一通, 梁灼哀愁无比,“这可如何是好。”

  好歹是自己的兄弟,看他一副心焦火燎的样子,梁煜好心开口:“你想得太多了。”

  梁灼眼睛一瞪,“这怎么是想太多呢!”

  忽而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不娶的!梁煜我跟你说啊,颐书在这儿呢,你别把话放出去了收不回来。”

  闻颐书对梁灼这种迂回式的激将法表示鄙夷,挤眉弄眼的表示恭王殿下可真怂。

  池望听到梁煜说不娶还是牙疼,脸上微妙地纠结了一下,问梁煜:“于此事,你似乎有打算?”

  梁煜点了点头。

  “可是此事未免……”

  未免如何,池望一时也说不上来。

  “你们想什么呢?”闻颐书在一旁玩着自己的手指笑出声,“若是我就罢了,何必把他想得那么不入流。”

  其余人愣了,“那你们……”

  闻颐书继续道:“这次选秀就算我们不动,太子也会动的。”

  “太子?”梅喻芝愣了,“可他不是在被禁足反省吗!”

  他只知道太子做下失德之事,却不知道此案之中的受害人就坐在自己对面。那个姑娘就是他朝思暮想不曾见的明月光。恭王殿下倒是知道,却是心怜,没有告诉梅喻芝。

  “太子被禁足,又不是所有太子的人都被禁足了,”闻颐书笑着说。

  恭王补充说:“他本就不满荣国府与老六靠到一起。这一次被老六坑了一把,哪里就会咽下这口气。这次大选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梁煜也说:“那一日在殿上,将甄应嘉也牵入其中。打击荣国府,自然也是不二选择。”

  说到这个,梁灼痛心疾首地指着闻颐书,“我听阿煜说了,你那天怎么和父皇回话的。实在,实在是太阴损了你!”

  “殿上?回话?”梅喻芝忽然开口。

  梁灼啊呀一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怎,怎么回事!”梅喻芝忽然慌乱起来,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瞻远?颐书?二位殿下?”

  池望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梅喻芝脸上一阵发青,不可置信地结巴着:“太子,太子是对闻兄的妹妹,无礼?”

  “是啊,怎么了,你不知道?”池望觉得他的反应奇怪极了,还想说两句,却被旁边的梁灼按住了肩膀。

  恭王殿下摇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没,没什么的……”梅喻芝抖着声音,然后双腿一软摔回了椅子上,神情一下便委顿了下来。

  闻颐书冷眼旁观,见此不由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方才说的话,“东宫那头出手的可能性极大,只是不知会用什么方法搅乱这场选秀。”

  梁煜道:“若以梁烨以牙还牙,睚眦必报的个性。若不能在众人面前好好羞辱对家一番,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荣二府行事本就荒唐不正,全身都是把柄小辫子,一抓一个准,都不需要太费神。”梁灼适时鄙夷了两句,将自己知道的这家子的荒唐事列举了一二。然后又不解地说:“可是这也只是借刀杀人坑了老六一把啊……啊!”

  他忽然反应过来,指着梁煜,“你不会是想向世家下手吧?”

  梁煜没有否认,只说:“有此一试。”

  池望大约猜到一点,便问:“在舞弊案之时,便已查到许多世家牵扯到了那银庄里。莫非你从那时便开始准备了?”

  那案子不过查到扬州一众商贾头上便未继续下去。若说已经尽除根弊,显然是不可能的。何况大理寺卿严正又是那么一个耿直过迂之人。只不过是梁煜劝他在暗中查访更多内_幕。顺藤摸瓜,将背后的禄蠹一个个揪出来。

  只等时机成熟一次爆出,只盼着快刀斩乱麻之势,能摧枯拉朽。

  “原来如此,”池望了悟,又问:“你又如何确定这些世家皆都有违法乱纪之举?”

  听他一问,闻颐书笑了,只说:“便是他们没有,下头的仆从也多有狐假虎威,借势欺人。闹出人命案子的,查到的不过一成都不到罢了。”

  梁煜听到此,不由冷冷哼了一声:“但涉及之广,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他这一声,莫名叫人身上发冷。倒是闻颐书一直笑吟吟的,拍了拍梁煜搁在膝盖上的手,对池望说:“因这么一耽搁,甄应嘉在京里怕是要待一段时日了。他腾不出手来扰你,你去了扬州便可放开手脚大胆试探了先。”

  池望点头表示会趁机抓住机会。闻颐书对他笑了笑,转头又去哄因为想起了一堆污糟之事而心情不好的梁煜来。凑在他肩膀边,笑语盈盈地说着什么。一股子水乡调子的口音,苏乡的吴侬软语,怎么瞧都是软丈红尘里泡了一身骚骨出来的样子。

  虽然听这二人说了那么多正经的朝堂事,但梁灼看到这一幕还是莫名觉得牙酸。再怎么义正辞严,可他还是觉得梁煜这是烽火戏诸侯,拿着京里那么多世家的前程来博身旁这妖精一笑。

  胡思乱想之间,他眼风乱飞,一个错眼就瞧见了闻颐书脚边那一抹金色。梁灼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正巧闻颐书换了一个跷二郎腿的姿势,那铃铛便从衣摆里掉出来,落在了脚踝侧边。梁灼一眼就认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刚才抽进去的那口凉气没抽上来,捂着胸口猛地就咳了起来。

  “阿灼,你怎么了?”池望递了杯茶给他,关切地问。

  梁灼呆愣愣地接过茶,傻兮兮地道了声谢,然后和旁边的梅喻芝一样瞧着天花板,一副惊吓过度没了神采的焉儿样。

  而此时,清宁宫里,永嘉帝在和皇后说话,言辞之间很是愧疚,“煜儿和老五都这般大了,朕也不曾好好关怀过。便是他们的婚事,如今也是仓促过问。”

  池皇后面上微笑不语,见皇帝依旧在唉声叹气的,她只好捧场:“陛下何出此言?陛下既身为天子,日理万机。心中装的自然是百姓是天下。煜儿与灼儿绝不会因此对他们的父皇心生不满。”

  永嘉帝捏胡而笑:“煜儿自是不会,老五那个跳脱的,说不得嘴上跑马要闹两句呢。”

  皇后见他在两个亲兄弟之间还偏心地没边了,也不想多说其他直接问皇帝过来有什么事。

  “自然是为他们的婚事来。你上回与朕的甄选名录,朕已都阅了。有几个朕瞧着不甚好,莫管是模样家世都一般。若配给煜儿,实在委屈了他。”

  池皇后心道莫管是谁都不好,我也压根儿没费心选,只是面上不好敷衍,只问:“那陛下瞧中了谁?”

  这种事不好明说,说不得日后有什么变故。永嘉帝也没想到皇后这么直白地就问了,显然是没准备,只含糊了一两家的姓名。

  皇后听了,心中只管冷笑,也不应说他们好,只道:“既然如此,那到时候便看着吧。”

  永嘉帝没有听出皇后的敷衍之意,依旧在旁边感叹这婚姻大事如何如何重要。若是选对了人家,对日后又有多少助益等话。

  这话倒叫皇后惊奇了,心想还能有多少助益,然后嘴里却说:“什么助益,我只盼着孩子们家和万事兴,舒心过日子就成了。”

  “你啊,就是太懒散了些,”永嘉帝点指了指皇后,“人总还是要有些进取之心,不能只徘徊于方寸之地的。煜儿是个好孩子,灼儿嘛,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日后也是个可相帮的臂膀。”

  此话内涵实在丰富,少不得叫别人多思多想。可池皇后依旧一副没听出什么的样子,笑着将宫女送上来的切好的甜瓜递一块给永嘉帝,笑道:“这瓜很是甜呢。陛下尝一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不好意思啊!回来太晚了!双更不成!明天我一定双更补上!猛虎落地式对不起!

第94章 章九十四

  午后雨晴, 贾元春坐在菱花窗前抚琴。

  自宫中归来, 王夫人为了不委屈女儿,特意单独拨了一个小院子出来给她住。其余三春便搬到一起, 和李綄住到一处去。如今她坐行敞亮,前后都有人服侍, 终于是不将在宫中受的苦放在心中。日后再回去,那便是大大的不同了。

  大选贾元春自然是预备着,而府中也为了她不遗余力。便是为姑娘出阁准备的嫁妆便是一点儿都不得马虎了。王夫人原以为女儿入宫没了音讯,瞧见原先备下的东西便十分伤感。如今整个人都活泛起来,说的话占尽了先机。

  除了她便是贾母给的私房, 都是好东西。就算是那些首饰头面大多都过时了, 也是拿出去叫人重新炸了, 或者干脆融掉锻成新的。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为了元春的喜事上心, 大房那头便显得很是敷衍, 出钱不肯, 出力不愿。这些元春都知道,可心中却也不急。便是他们不肯, 有贾母在, 公中也会补上。到最后, 她还是会风风光光的出嫁。

  这么想来, 贾元春的琴曲之中都填了一二分欢快之意。

  正寄情于此, 外头丫鬟们掀了帘子,王夫人一脸爱怜地走了进来。元春忙放下琴,上前去迎, “妈若是有事该叫女儿去,外头地滑着呢。”

  王夫人瞧着女儿娇美模样,满眼都是欣慰,摸着女儿的脸说:“来瞧一瞧我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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