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贾瑚 第12章

  她不耐烦甩开王氏,紧随着一巴掌挥到了她的脸上,怒喝道:“闭嘴!吵得我脑仁都疼了!”

  王氏敢怒不敢言,低头死拽拳头,压抑着情绪小声询问:“怎不见老爷?他可是走在后头没到?”该死的老太婆,总有一天让你后悔!

  史氏看不见王氏眼底深处的愤恨,烦躁道:“人还在将军府,明儿早上我再与敬哥儿过去一趟。”

  他们一行人到了将军府门前求见,却不想对方真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足足晾了她将近半个时辰,让她吹了许久的冷风,才派人出来说夜已深,主人就寝了,有事请明天再来。

  史氏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场就气炸了,至今肝脏还疼着。适才给王氏的那一巴掌,虽有她抓疼了史氏之故,其实史氏亦有顺势拿她撒气的意思。

  王氏追问道:“为何?”

  史氏能说对方不给自己面子吗?不能。

  所以,她冷冷瞥了王氏一眼,半个字没说就带着丫鬟走远,徒留王氏在原地变脸。

第16章

  次日,天光熹微史氏已起身梳洗。

  她命人从宁国府唤来贾敬,两人一口吃的还来不及食用,便匆匆上马车疾驰去往将军府。

  到了地方,史氏二人再一次地遭遇了冷待,连将军府的门边都碰不到。

  得了主人提前吩咐,将军府门房语气淡漠道:“不好意思,我家将军寅时就出门上朝去了,人如今不在家。两位不若先回去,等晚些时候将军下朝了再过来。”

  京城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骠骑大将军因多年征战沙场,身体到处是伤痛,不良于行。皇帝体恤老臣,专门下旨免其早朝。

  故此,从边疆归京养身这些年来,除非遇上了大事,否则骠骑大将军一律不上早朝。

  史氏认为对方故意刁难自己,心中十分的火大,脸都快气变形了。

  贾敬亦是怒形于色,“大胆刁奴,你当我们贾家人是傻子,不知道老将军不必上早朝吗?”

  门房脸色未变,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说明道:“陛下有要事宣布,昨儿中午便差了宫人来通知我家将军今日上朝。”

  明明伤了他们家公子在先,还一副他们将军府是恶人的模样。态度如此之嚣张,荣国府的人脸真大。

  史氏仔细端详门房的眼神、表情,没发现说谎作假的痕迹,心中顿时有些不确定起来。

  想了想,她朝贾敬使了个眼色。贾敬赶忙敛起了面上的怒色,抱歉一笑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不知我等可否入府等待将军归来?”

  门房面无表情道:“我家主人们习惯起得晚,这个时辰仍在睡着,醒来只怕还得一个时辰左右。现下府中无人招待,而且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小的不敢随意放人进入,还请两位见谅。”

  史氏气得直磨牙,看着将军府门房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倘若不是政儿在将军府手中,随时有断腿残废的危险,她一个国公府地位最高的主人,岂会对一条看门狗一次又一次地放低姿态。

  最可恨的是,那条看门狗还全程冷脸相对,说话的语气亦冷得像要掉冰渣。

  对于史氏的怒火,门房视而不见。他拱手一礼,退回了门口处,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不再搭理史氏一行。

  “我们走!”史氏无可奈何,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转身就要上马车回府。

  贾敬赶紧走过去,在史氏登车之前出声道:“婶娘,如果我们回去后再来,将军府的下人又以将军午睡,或者出门干其他事情为借口怎么办?”

  一次两次还好,一天跑几次,巴巴地来被人下脸面,他可不乐意。

  将军府的下人代表的就是将军府主人的态度,为了刁难他们,史氏觉得贾敬所说的那种可能性极大。

  思考片刻,她强忍着怒气道:“上车,将马车赶到路道边,我们就在此处等那老家伙下朝。”

  两人这一等就是快两炷香的时间,贾敬在车厢内补了一觉醒来,骠骑将军才出现在了府门前。

  见到人,贾敬率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喊住了他。“将军请留步!”

  下一刻,史氏亦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走到了老将军面前,开门见山便道:“伤了令公子,是我府里的马不对,但是此事并非小儿贾政有意为之。如今奉上家传宝剑等物作为赔礼,还请将军放我儿归家。”

  对方意味深长地瞟了眼史氏,半晌,直到史氏脸上露出了明显焦躁不安的神色,方出声打破了折磨人的沉寂。

  “看在张大人和太子的面子上,赔礼老夫收下了。你们且随我进去,让那贾政向我儿道歉赔罪,即可带人离去。”

  他的小儿子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将养一两个月自可痊愈。荣国府这些年虽然出现了衰败的势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贾家联合了几家姻亲一起施压,他至多只能关着贾政十天半月,到最后还是得放人。

  倒不如卖张家一个面子放人,横竖他还有宝剑拿,也不亏。

  大房和二房的纷争是荣国府内部的事情,外人不清楚,以为张家和贾家的关系还跟贾代善在世时候一样和谐。

  对方肯放人,这对史氏而言是个好消息,按理说她此时应该大喜过望才是。

  然而事实上,史氏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双唇抿得紧紧死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家不肯放过贾政。

  前一刻还在各种嫌弃张家,甚至还无情地算计人家的女儿和外孙,这时候却要依靠对方达成所愿,救出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这无异于在史氏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同时,这也间接地说明了,史氏最引以为豪的荣国府,在将军此等朝廷重臣眼中委实不算什么。

  尽管不能说一点分量都没有,不过绝对没有多少,可以肯定的说比张家要低很多很多。

  也无怪乎史氏一瞬间变脸,不高兴反之抑郁气闷。

  贾敬的关注点倒和史氏不同,当下抓住了对方话中的最重点,问道:“张大人和太子?他们……他们不是……”被革职,被废黜了吗?

  闻言,将军的神态耐人寻味极了,挑眉反问道:“张大人昨儿个便官复原职了,今日早朝期间圣上亦正式颁布圣旨复立太子。看你这表情,你们家莫非还不知道?”

  张家和贾家的关系出问题了?

  贾代善一去,贾氏满门剩下的都是些目光短浅之徒,家族呈现衰败之势。假如再失去了张家这门姻亲,荣国府距离坍塌之日只怕将不远了。

  史氏忍着不舒服,扯出一个笑容道:“这件事大媳妇昨天跟我提过了一嘴,然而那时候忽闻政儿出事,我满脑子都是担心,便忘记告诉大伙儿这一好消息了。”

  当时贾瑚道出张父和太子的喜事,史氏非但不相信,还任由王氏嘲讽了贾瑚母子。更狠的是,史氏甚至不顾贾瑚和张氏肚子里的孩子两个贾家血脉,企图处置他们母子。

  想想都觉得讽刺。

  心不在焉地进入将军府赔礼,带着的心心念念的儿子出来,史氏坐在马车上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一旁,贾政同样一副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一言不发。

  史氏是担心张家为了张氏和贾瑚寻她不快,给史家或者贾家人使绊子。

  而贾政是因为被史氏按着头向一纨绔子弟低头赔礼,感觉自个儿失了脸面,抬不起头,心里十分的火大,亦怨着史氏。

  本来满面笑容的贾敬,看着他们一个个面如黑炭,渐渐地也笑不出来了,心中腹诽史氏母子俩莫名其妙。

  一路气氛冷凝,贾敬受不了那等氛围,浑身难受。马车刚回到了宁荣街,他立刻跳下了马车直奔宁国府。徒留因各自心事互不交流的史氏和贾政,面无表情地走向荣国府。

  贾政母子甫一进门,下人们就兴高采烈地奔往了主人处汇报喜讯。

  霎时间,整座荣国府便喧嚣了起来。

  当王氏抓着贾政的袖稀里哗啦哭完了,贾赦这才代表大房姗姗来迟。

  史氏没跟任何人说,此次贾政完整归来,全赖张家的面子。看到贾赦副吊儿郎当走进屋,而张氏和贾瑚均不见人影,王氏立刻就忍不住了。

  “我们家老爷脱险归家,嫂嫂和瑚儿这个做侄子的看都不来看一眼,是不是显得太无情了。”

  贾赦白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我媳妇动了胎气,吃了药刚睡下。瑚儿那孩子昨夜又受了寒,有些发热,躺在床上起不来。要怪只能怪二弟回来的时间不对,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挑他们母子不舒服之际到家。”

  实际上,贾瑚和张氏谁也没事,小的躺在被窝里像头小猪似的呼呼大睡,大的坐在床边考虑儿子明天吃什么。

  这怼人的事情,乃出门前张氏亲口吩咐贾赦干的,他不敢不听。

  自从开了这个口刚贾政,贾赦就做好了让史氏喷得狗血淋头的准备了,没成想史氏居然只是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骂。

  贾赦心中好一阵奇怪,偷偷朝外瞄了眼今日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王氏委屈地看向史氏,求她做主。“老太太您听听,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史氏正因张家和太子的事情心烦意乱,心中明白此时形势改变,已不能明目张胆地针对张氏,是以一声不吭,只当没听见王氏的话。

  贾赦奇怪于史氏的态度,疑惑的视线扫过史氏,想不明白原因,便投射到了贾政身上。“看来二弟没吃什么苦头,那我就放心了。”

  他借口道:“瑚儿的药快熬好了,他怕苦非要我亲自喂才肯吃,便不久留了。”

  其实是贾瑚的吃饭时间快到了,他得赶回去投喂。盖因张氏说,此前他累得贾瑚落水病了一着,故而罚贾赦每天喂儿子吃饭赔罪。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史氏呵斥贾赦,又见贾赦说完转身就走,王氏立刻急了,冲贾赦喊道:“等等!”

  然而,贾赦不仅听而不闻,还特地加快了速度跑路。

  要是搭理她回去晚了,耽搁了小祖宗填肚子,张氏非折腾废他不可。

  哎呀,还要再跑快点!

第17章

  贾政锋利的目光仿佛一把剑刺入王氏的眼睛,呵斥道:“瞎嚷嚷什么?成何体统!”

  王氏表情陡一僵硬,讷讷闭嘴,低下了头颅。最近大房的日子难过,她有些得意过头,太跳了。

  贾政胸口起伏不定,冷冷横了王氏一眼,忍着烦躁对史氏道:“儿子先去梳洗一番。”被关在将军府的柴房一天一夜,他感觉身上哪里都有虱子爬动,痒得难受。

  说罢,贾政躬身退下,目不斜视地擦身越过王氏。

  叫贾政冷漠的态度伤到了,王氏死死咬着牙齿,心针扎一样的痛。

  史氏瞟见了没好气道:“好了,那副样子做给谁看。”

  先是让丈夫漠视斥责,后又遭受婆婆的冷言黑脸,诸多负面情绪如潮水涌上王氏心头。她鼻头一酸,眼泪盈眶,险些就忍不住哭了出声。

  史氏觉察到王氏脸上的变化,心里的火气更大了,加大声量道:“我让你适可而止!说你一句你就委屈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婆婆的是如何如何虐待刁难你了!”

  在手心上掐出了几道月牙痕迹,王氏强撑起笑容,寻了个借口道:“老太太莫气,我这双眼睛近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寒风一吹或者见光的时间长了就眼红刺痛,有时候还会莫名掉泪。想来是出了毛病,待会儿媳妇便命人寻大夫来瞧瞧。”

  史氏语气硬邦邦地说:“是吗?眼睛是一处紧要的地方,可要叫大夫瞧仔细了。”

  “是。”王氏低眉顺眼应了一声,压下内心各种消极情绪,轻声询问:“贾瑚无礼撞伤长辈,而张氏私自和张家走动,并且纵子行凶。只因昨日珠哥儿出了意外,耽搁了处置他们。不知老太太打算何时再提他们去祠堂受罚?”

  老太太不晓得出于何种心思,今日居然容忍了贾赦的混账行径。但是,老太太素来憎恶张氏,连带着亦不喜爱其子贾瑚。她递了梯子出去,老太太没理由不接过,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哼!今日她虽拿贾赦无可奈何,却可以扒下他妻儿的一层皮。

  王氏尚未知晓张家和太子之事,心里想得十分美,殊不知这恰好戳到了史氏痛点。

  当下,她就怒了,指着王氏的鼻子骂道:“闭嘴!我看你不仅眼睛出问题,嘴巴也出毛病了,大夫来的时候,叫他顺带替你治一下嘴巴!”

  王氏的心一半茫然,一半恼恨,不知所措地问道:“我……可是媳妇说错了什么话?还请老太太告知。”

  “今晨太子复立,张氏父亲官复原职,将军府的人都是看在他二人的面子上,才肯收下赔礼放政儿归家。如今张氏本人对我们又是那样的态度,一旦有个好歹,激怒了她娘家人,求到太子跟前,政儿的仕途可就到头了!”

  分析好了原因,史氏戳着王氏的头颅,恶声恶气道:“这关头,还怂恿我去对付贾瑚和张氏,你脑子里装着的全是浆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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