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烈阳地窟虽说是用来帮助南宫小姐布下朱雀半阳血阵,但同时也是外门大比。本宗外门有一弟子,在烈阳地窟里不见踪影。老朽打听了一下,才知是被南宫小姐派人带走了,不知€€€€”
陈副宗主抬头看着南宫焰,浑浊眸子里一片迷惑。
老狐狸!
南宫焰暗骂一声,那股暴戾情绪快忍不住了,但她心里越暴躁,面上越是波澜不惊,甚至还能扬扬唇笑出来:“哦,你说容夙啊?本小姐看上了。”
哈?陈副宗主一脸懵逼。
他一时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南宫焰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至于是哪种看上,陈副宗主看着南宫焰眸子里风雨欲来的压抑神情,心里知道容夙九成九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估计回不来正阳宗了。
正阳宗送来了正阳鉴,才平息了南宫焰融合血脉失败还受到血脉暴动反噬的怒火。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直接离开,不要再管容夙的生死了。毕竟容夙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但他脑海里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有外门擂台上黑衣女子持刀抵住顾剑安心口,面上那一抹释怀和黑暗让人动容;有藏书阁里她偷藏竹书入怀的鲜活生动;还有南明峰外苏明雁那声呢喃和眼睛里的迷茫……
于是陈副宗主做了最后的努力:“正阳宗外门还有不少面容出彩的弟子,南宫小姐若是有意,老朽可多送几个过来。”
南宫焰肯定不是这种意思,但陈副宗主一时间只能想到这样的推辞,索性将错就错。
“至于容夙,实不相瞒,她是老朽看上的关门弟子,不知南宫小姐能否割舍?”
容夙那样的心性实在不适合当他的弟子,还是关门弟子,但事急从权,也只能先这样说了。
大不了以后南宫焰离开正阳宗了,他再把容夙逐出师门就是。
陈副宗主如此想着。
他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南宫焰只要不是恨容夙入骨,都该放人了。
然后他听到了南宫焰清凌高昂的声音:“无妨,本小姐就喜欢貌丑的。”
行吧,看来南宫焰恨极了容夙,他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陈副宗主,外门既然还有不少出彩的弟子,您老人家再挑个关门弟子便是。”
南宫焰面容含笑,手一招,唤来了那道修为比他高的黑影:“南九,送送陈副宗主。”
“是。”名为南九的黑影点头,看向陈副宗主:“您请。”
陈副宗主无奈,只能抬脚走出南明大殿,然后殿门“嘭”得一声重重合上了。
青天白日的,关什么殿门!
殿内,南宫焰看着陈副宗主的背影,手攥了攥,有些想掀翻面前的青玉案,但顾及到上面放着的梧桐玄盒,还是没有动手。
紫衣女子就是这个时候跑来的,她将三个月关押和三天审讯容夙的结果汇报给南宫焰,最后道:“小姐,容夙此人,深不可测。”
南宫焰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轰隆”一声,青玉案被她一脚踹翻了。
装着正阳宗镇宗神器的梧桐玄盒前不久还被供在正阳大殿上,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沾染上了灰尘。
而南宫焰愤怒至极:“能让堂堂一宗的副宗主不顾南宫族的地位,跑来本小姐面前要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第19章
小姐很久没有这么失态了。
紫衣女子并殿内一众仆从都低着头,没有谁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哪里惹了小姐不快被拖出去打。
虽然小姐已经很久没打人了,但几年前小姐立威时打死的人足以堆出一座小山高的尸体,因而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年纪尚轻的小姐。
南宫焰发完一通脾气后,深呼吸几次,把那方梧桐玄盒从地面上捞起来放到玉座上,才阴沉沉开口:“紫田,程老还没有回来么?”
紫田低着头态度恭敬、声音低缓:“回小姐,小人刚传信问了程前辈,他说就在路上了。以程前辈的修为,想来一会就到。”
说话间,大殿外面响起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小姐。”
南宫焰一喜,命仆从去开了殿门。
灰衣而双目含光的老者走进来了,正是紫衣女子口中的程老,也是那日在大殿中以无上修为裹挟大势发给外门弟子烈阳丹的修士。
他疑惑地看了殿门一眼,似乎不解青天白日怎么就要关闭殿门,但看到小姐面上那点未散的薄怒后,他很懂事地没有问出口。
程老后面跟着一个青年,青年所穿一袭青袍绣有山形暗纹,随他走动间散出淡淡的微光,衬得青年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越加出众。
与程老不同的是青年半点没在意关闭上的殿门,进殿后他第一时间奔到南宫焰面前,头微低,声音恭敬:“小姐。”
紫田见了他,表情变了变,似乎是惊讶,看一眼自家小姐,先一步替小姐发问道:“青山大人,您怎么来了?”
南宫焰身边跟着的人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如紫田这样的,虽然在这一堆仆从中地位最高,但严格意义上也归属仆从一流。
程老修为高,本来是南宫一族的客卿长老,被南宫焰收服后才跟随左右,虽然忠诚,关系自然也不及那位南九来得重要。
南九和眼前名为青山的青年一样,都是南宫族卫出身,而且在南宫焰成为大小姐、崭露头角后,更成了只效忠南宫焰的近卫。
如果以后南宫焰能成为南宫一族的族主,那他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南宫族的嫡系子弟都要小心对待。
“小姐出了这样的大事,属下怎能不来?”青山看向南宫焰,继续道:“小姐不用担心,族里虽然有人动作不断,但我们都压得住。”
“收到程老关于生死结的消息后,属下第一时间用族内的天眼录查了,知道与南州南疆一族有关后,属下又派了数支近卫前往追查。”
“结果如何?”南宫焰坐回玉座上,缓缓敛了暴躁的情绪。
“南州南疆€€€€”青山的声音有些苦涩:“南疆一族久不出世,听说还处在南神庙内乱里,护族大阵一开,外人谁都不能进。”
“但也不是没有结果。”青山赶在自家小姐压抑不住情绪前说道:“我们抓到了一个逃出来的南疆族人,刑讯后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据他所说,生死结虽然已经失传多年、不知施展方法和解法,但毕竟属于南疆秘法,他是南疆族里最爱看书的,看过许多南疆古书,因而有一法能解生死结。”
“你将那人带来了?”南宫焰皱眉,她只看见程老后面跟了一个青山,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
“没有,族里看得紧,属下无法带出。”青山说到这里时眼睛里有杀意,接着才道:“但属下已问出那个方法,并命那人立了天地誓约,小姐不必担忧。”
“那便施展吧。”南宫焰点头,她自己提拔上来的近卫,她自然是信任的。
“需要本小姐如何做?”南宫焰坐直了身体,心里的想法是:解了生死结后,她就拿剑去杀了容夙。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性命能和她相关联,甚至跟这个相比起来,容夙睡了她的事都不算什么。
毕竟她也不是白白被睡的,她体内暴动的血脉在碰到容夙的唇那一瞬间似乎平缓了很多。
至于接下来,她有了正阳鉴,自然能够将凤凰血脉彻底融合进身体内,然后再回族去收拾那些反复无常的小人。
南宫焰将一切都打算得很好。
然后她听到青山说道:“小姐,这个方法只有双方的修为都修炼到踏霄境以后才能有效。”
南宫焰:“……!”
她的手攥紧了,一次又一次打算被打断破坏的挫败让她暴躁到极致。
她眸子里愤怒的焰火跃动着,沉默了一会,凉凉开口了:“那就把容夙的修为堆到踏霄境。”
“我不管你们用多少宝丹、灵药,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一个踏霄境修为的容夙。”
世族是有这种本事和底蕴的,足以用最短的时间将一个不踏修行道的凡夫俗子堆到登天境以下的修为。
当然,那人就彻底完了。
到时空有一身踏霄境的修为,却连锻体境的修士都打不过,甚至之后还会受到天地规则反噬而死。
但那和南宫焰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要解开生死结的束缚。反正生死结解开后,容夙也活不了。
至于她自己€€€€
南宫焰眸底生出几分决绝的意味,那一般是赌徒才会有的不顾一切。
大不了到时候她先用凤凰血脉强行施展南宫族无上秘法,短暂地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踏霄境。
她的生死,只能自己来做主。
什么南疆一族的生死结,怎么配?
“是。”青山低头,他看到南宫焰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的打算,这也是来的路上他早想到的。
自家小姐向来心高气傲,又有极强的掌控欲,怎么会允许事情超出她掌控的范围?
更何况这一次是她的性命,而不是地位权势那些东西。
“属下从族内藏宝阁带来了一储物戒的丹药和灵草,三天内那容夙一定会拥有踏霄境的修为。”青山信誓旦旦做了保证,看向紫田:“你带我去囚牢。”
他的修为比紫田高,地位也不凡,既然他来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交给他来做。青山抬脚便要跟着紫田去囚牢会会那个容夙。
然后他听到了南宫焰的声音:“等一下。”
南宫焰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对青山说道:“你不用去,让南九去。”
后面站着的紫田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知道小姐叫南九大人去而不是青山大人,并不是因为南九大人的修为高,而是因为南九和那些折磨容夙的南宫卫一样,都是女子。
那个容夙对小姐来说,还是有不同的。
紫田想到容夙,又想到了她低垂着头打一阵动一下唇的执着不屈,和那股令人动容的求生意志,脑海里的想法莫名跳脱了一下。
她想,如果容夙这回还不死,以后岂不是要上天了?
第20章
容夙又一次被痛醒了。
南宫卫没有再继续折磨她,但先前那些手段也很够她承受的了,尤其带来的后劲还很大。
她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要不是一名南宫卫看她快睡死过去踹了她一脚,她大约真会睡死过去。
但容夙同时也知道睡死过去她也不会死,因为南宫卫给她吃的丹药,还有拍在她额头上的道印,都是能护住她性命的。
不伤她性命、不坏她道基、不损她身体,还不毁掉她的衣衫,但还是能够折磨她到这种地步,世族的手段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要是现在那紫衣女子再来审问她,她说不定就熬不住了。
容夙如此想着,疲惫不堪地卸掉全身力气,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冰凉的铁链锁在血腥味和木香味交织的刑架上。
紫衣女子当然不知道容夙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她只会面容疲惫地告诉容夙:她一来,容夙就会像绷紧的弦,随时有断掉的凶险,哪里还会有什么熬得住熬不住的挣扎?
她只会往死了熬住,偏偏她们又不能真把她熬死。
轰隆€€€€
囚牢的门被谁推开了,容夙动动眼眸,似乎于某一瞬间听到了一声惊雷,隔着深深的囚牢和厚厚的囚门显得极度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