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摔我,还捆我。”她还记着呢。
赫连筝:“不是已经给了你赔罪的礼物?吃饭的时候答应说不计较了。”
对哦!石妖伸手摸到枕头底下的玉双鱼,眼睛滴溜转一圈,贼样儿没藏住,拍拍床,“来吧。”
赫连筝上榻,石妖冲她勾勾手指,爬到床尾,掀开褥子,露出床板上平铺的一堆雨花石,手指头戳戳,表示这些全部都是她的宝贝。
赫连筝故作惊讶,“哇!哪里弄来的,好漂亮呀!”
小石妖咧嘴笑开,两只手比划,“山门前,大盆里,老多了!”
“你偷拿€€€€”赫连筝夸张捂嘴,赶忙把褥子放下去,“快快藏好,别叫人发现。”
小石妖脑瓜机智一转,再次掀开,挑了块最丑的石头递给她,“送你。”
成为共犯,假如被发现的话,也有少宗主在前面顶着。
人看着不大,心眼真不少。
赫连筝指尖细细摩挲着石块,嘴角浅浅挂着笑,手腕一翻,墟鼎里又摸了块玉貔貅作为回礼。
“也送给你。”
她出生时身怀奇宝,又贵为涤天宗少宗主,两百多年的生辰礼,收到的美玉宝石不计其数,这样的小玩意攒了几箩筐,拿去打水漂玩也不觉得心疼。
小石妖却如获至宝,纵身一扑,身子横卧榻上,玉貔貅凑到床头莲灯旁仔仔细细地看。
“真漂亮,是小狗!”
“是貔貅。”赫连筝纠正。
跟你一样,只进不出的貔貅。
貔貅,又称辟邪、天禄,是记载在古书上,与龙、凤、玄龟和麒麟齐名的上古神兽,人间已经不得见。
赫连筝转念一想,这石妖会不会是玉貔貅或是石貔貅成精呢?可她的真身好像并没有被雕琢的痕迹……
说到真身,其实小石妖今夜要给少宗主看的宝贝不是雨花石。
因为赫连筝捆她还摔她,本来生气不想给她看的,现在嘛€€€€
小石妖收起玉貔貅,爬起来一把抱住她,“你真好,真有钱。”
话说完又觉得不妥,这样表现得太明显了,赶忙补救说:“我喜欢你。”
石妖又是光溜溜的一条,赫连筝脖颈后仰,偏脸避开,“嗯”了声。
见她害羞,石妖更加得寸进尺,嘴唇“吧唧”在她脸上印一口,“你也抱我。”
“你€€€€”赫连筝不由得转过头。
她笔直地跪坐榻上,石妖柔软的身躯依偎在怀里,手臂搂住她的脖子,两条腿盘在腰间,贴合得十分紧密。
低头,对上视线,石妖小脸迎着光,黑眸若星子散落的湖泊,眼尾扬起愉悦的弧度,催促,“抱!”
“不妥。”赫连筝艰难转过头,浓睫低垂掩盖眼底不合时宜的古怪遐想。
“哎呀,抱嘛,抱嘛。”石妖在她怀里撒着娇,不安分扭来扭去。
人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她看。
赫连筝眉头皱得更深,双手却不受控制抬起来,落在她一片凉滑雪玉的后背。
那触感令人心惊。
贪念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赫连筝逆光凝视着她,手臂环抱收得更紧,低下头,额角碎发扫过她精巧的下颌,俯身欲吻,怀抱突然一空,双腿又觉一沉。
赫连筝惊醒,低头一看,腿间一块脸盆大的黑石头,压得她好痛!
€€€€赫连筝,你到底在想什么!
€€€€廉耻都不顾了!
她闭眼,深深地吸气,许久才睁开眼,确定石妖要给她看的宝贝是她自己,是她的真身。
抱着这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赫连筝收心定气,转个身坐好,抬手将莲灯挑亮了些。
石头说话了,“看见没,我的真身。”石中飞出一道银光,落地化为人形,那石妖的灵体光果着站在她面前,“看见没?”
“看见了。”赫连筝抬手一抓就把她塞回石头里,胡扯说:“小心着凉。”
“好吧。”石妖老老实实待着不动。
赫连筝抚摸着石上凹凸不平的痕迹,确定她不是煤。
可这种材质赫连筝前所未见,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像是集合了千万种石头提炼而成的产物,又像天生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此物十分罕见。
妖灵们对于自己的认知其实很模糊,若是草木成精,见过与自身模样大同的花草,方知品种,要是没有见过同类,不知道自己真身究竟是什么,也合情合理。
这是赫连筝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石妖的真身,她开始想入非非。
小石妖那么爱美,如今愿意把真身给她看,心里是不是已经认可她,把她当作自己人了?
“我是煤么?”黑石头发出瓮瓮的说话声。
“你不是。”赫连筝很确定,它结构紧密,也不会掉渣,跟石炭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那我,是个啥?”黑石头问。
赫连筝抿唇沉思片刻,摇头,“不知,待明日我上藏书阁看看。”
还以为真身恢复了些,应当能看出点名堂了,没想到赫连筝跟她一样,也没什么见识。
“白看了。”
黑石头两下滚到床上,翻身变作人形扯被盖住自己,“啥也不是。”
赫连筝:“……”
第20章
夜间,赫连筝厚着脸皮与石妖同榻而眠,罕见失眠了。
这石妖倒是没心没肺,睡得横七竖八,不时还哼哼两声,赫连筝从未与人共枕过,手脚绷得直直一动不敢动,怕触碰到惊扰了她。
莲灯未灭,隔半透纱帐送来朦胧昏黄珠光,赫连筝双手交握置于小腹,躺得板板正正,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这感觉却很不坏。
夜里起了风,草屋外竹林飒飒,很快雨声沙沙响起来,敲打在屋顶回廊,雨落竹叶,漫山绵绵密密一片碎响。
潮湿微风掀动纱帐,室内一派温馨静谧,那石妖许是察觉到冷,慢慢靠拢过来,寻找到热源,半个身子都攀上去。
赫连筝小腹一沉,被搭了条沉甸甸的大腿,她下意识伸手去推,摸到一片凉滑的肌肤,如被火烫般收回手。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有软软的呼吸拂在颈项,若有似无温暖的女子香气萦绕在鼻尖,赫连筝内心挣扎,渴望与她亲近,又顾忌教条规矩。
她试图说服自己,女子与女子之间,同榻、拥抱、牵手,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不应为此神慌意乱……
是的,她乱了,心绪难宁,蠢蠢欲动。
那就更不应该、不应该仗着同为女子行不轨之事。
€€€€可我,走不掉了。
赫连筝微微侧过脸,许是刻意,动作间,那石妖小巧红润的唇若即若离擦过腮畔,她万分贪恋那处绵软甜蜜,又克制着,不再靠近,也不去看她。
现在起身离开的话,定会惊扰了她,她有点小脾气的,惹生气了,这大晚上没处给她找东西吃,怕是不好哄。
且忍耐着,委屈一夜吧。
情绪饱胀溢满心房,赫连筝偷偷地、偷偷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那手真小,想来是从来不曾干什么粗活,软软暖暖,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形容掌心绝妙的触感。
少宗主两百岁高龄,不想自己也有春思方乱、情难自抑的一天。
后半夜她终于困乏得沉沉睡去,然而睡姿从来也是规矩板正的,唯牵着小石妖的那只手不曾松开过。
到了打坐练剑的时辰,赫连筝睁开眼,天还未亮,雨已经停了,只有茅草屋檐还滴滴答答敲击着檐下青石。
窗外晨风送来清苦的竹叶香气,赫连筝偏脸,小石妖脸蛋埋在她的肩窝里,还熟睡着,呼吸拉得很长。
她半个肩膀都热热的,被枕得有点麻,心里却感觉舒服得紧,不舍得挪开。
赫连筝每日晨起必然打坐练剑一个时辰,晴霜雨雪从不延误,眼看时间檐下雨珠似溜走,她仍是一动不动。
两刻钟后,赫连筝成功说服自己。既已过了练功的时辰,今天就不去了罢。
然古语称: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怎能如此懈怠?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难道往后都不练功了么?这成何体统。
半刻钟后,赫连筝再次说服自己,只是今日不练功,晚间睡前补上不就行了?
于是心安理得躺平。
如此复杂的心路历程,石妖一无所知,她睡眠极好,沾枕头就着,就是把她扛去卖了都不一定醒。
这当然是极好的,方便少宗主为所欲为了。
及至到了给外门弟子讲学的时辰,赫连筝这才不情不愿起身梳洗。
她回头,现下石妖腹中混沌灵气已尽数吸收,当然就不必再去寅初门蹭吃蹭喝,化灵的小小石也交给了岚长老管教,关于混沌灵气和照心石之事,还需等宗主归来后再议。
在此之前,就让她痛痛快快玩两天吧。
赫连筝叮嘱玄霄,“她要是想出去玩就带她去后山吧,或是把当康接回来,总之别去人多的地方,免得惹人非议。饿了就喂饭,喂得饱饱的,她便生不出什么事来,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打发时间。”
这些不用说玄霄也知道,他没好气,“你午时不就回来了,唠唠叨叨一大堆。”
赫连筝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摆摆手,“罢了。”
玄霄不像她,假正经,从这石妖跟着进了宗门,他就正式把她当少主夫人对待了。
“少宗主虽是天人之姿,恐怕是从来没怎么好好照过镜子。”
赫连筝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何意?”
玄霄拂去石桌上飘落的枯竹叶,顺手捞了扫帚扫院,“你看看你那满脸的神魂颠倒,鬼迷心窍。”
“你胡说八道!”赫连筝甩袖离去。
走半道上,见四下无人,少宗主右手幻化出一面水镜,凑近了脸左看右看,她有这么明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