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句话的余音犹在,粘腻的尾音已经被吞进唇齿间,周烟浅被喊得整个人都软了,无力分神去应付小狗的烦恼。她强撑着拱起腰,勾上连晚的脖子回应,房间里一时都是两个人凌乱的呼吸,连晚闷头下口,从红肿的唇,一路辗转到温热的锁骨。她的身上似乎生着一团火,周烟浅的嘴唇,脖子全都被烧得一塌糊涂。
连晚身上穿着的那套运动服是周烟浅几年前随便买的,化纤料子有点硬,衣领随着连晚的动作抵着周烟浅的胸口,很快就把娇嫩的皮肤刮得通红。
偏偏身上的人完全没经验,只懂得亲来亲去,还无处发泄似的下口咬,牙尖嘴利,闹得周烟浅又疼又痒,忍不住挣扎着伸手,攥着她的衣领,用力地把她从她身上推开。
“停、停一下。”
连晚冷不丁被推到一边,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地看着她。她以往的冷淡自持全数崩盘,薄唇嫣红,眼睛里漾着朦胧的水光,手指搭着周烟浅的锁骨,试探着,想伸手又不敢伸手,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推开。
凉风拂在皮肤上,空调好像这时候才开始生效。周烟浅平复着凌乱的呼吸,先用被子把两个人裹住,再安抚地摸摸她酡红的脸,被那热度一烫,话一出口,还有些卡壳:“你先别这样……”
连晚抱着她的肩膀,把头埋在里面,固执地小声重复:“我难受。”
“我知道€€€€”周烟浅哭笑不得,转过身去搂着她,见连晚埋进她怀里不肯抬头,耳垂连带着脖子全烧得通红,像是害羞又像是动情,忍不住戏谑地低头,贴着她的脸,娇声问:“哪里难受?说出来,姐姐教你。”
她一边说,还一边搂着连晚的脖子轻轻摩挲。
连晚没敢看她,也说不清自己哪里难受。只好紧紧地抱着眼前这具温热的躯体。好在沸腾的心火因为暂停的气氛而一点点地平复下去,没有刚才那么急躁难安。
空气里安静几秒,周烟浅温存地吻吻她的脸颊:“嗯?”
连晚还是不说话,却感觉到周烟浅摸索着牵起她的手,贴上她柔软的腰肢。
两个人因为她的举动而贴得更近,仿佛呼吸之间轻轻的颤动都能共享:“之前有没有对别的女生说过这样的话?”
连晚搂着她,呆呆地仰头看她,摇了摇头。
周烟浅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某种委屈和可怜,那份她曾经心动过的纯情以这种形式重新席卷而来,她的心又湿又软,忍不住要再凑近一些。
周烟浅搂紧了正眼巴巴看着她的连晚,愉悦地亲亲她的脸:“嗯……你别急,姐姐教你……”
连晚抿着唇,任她牵着她的手,滑落进被子里。
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感官被无限放大。被子里的温度暖得发烫,连带着人的身躯都像是被烤化了,连晚的指尖跟着周烟浅的牵引,缓慢、却清晰地拂过她的腰:“抱着我。”
无法抵御拥抱的诱惑。连晚放轻了呼吸,使了点力气,小心翼翼却郑重地拥住她。
“连晚。”
随着连晚的动作,周烟浅如愿以偿,陷进她的怀里,她抬着下巴,盯着她,目光里仿佛带有某种疏离的审视,“你第一次见到我,在看我哪里?”
胳膊。连晚在心里即刻回答。
她没有说话,可她的指尖已经替代了她的话语,顺着腰肢一寸寸地向上,很快一马当先地握住了周烟浅的胳膊。
很暖,很热,带着两个人的体温。连晚的指尖挨上去的那一秒,两个人都不免一颤。
“原来你在看这个……”周烟浅笑了一下,“好吧,那后来在游泳馆,你在看我哪里?”
她对她道过歉了。连晚这样想着,将手掌移到她所说的地方。
事情仿佛进入了某种引导,一切都变得有规律起来。
而连晚找到了其中的规律所在。她像是回到了在学校的那一段时间,用一个晚自习去解一道数学题的耐心,专注地探索韵律之中的奥妙。
连晚读书成绩不好,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个好学生。
不同于数学题无成本的试错。她有无数机会去得到答案。居高临下的角度,亲密无间的距离,让她把周烟浅的每一个反应都看得清清楚楚,温软的耳垂,平直的锁骨,还有更深处的美景,好像每一处地方都能给她反馈,连晚把嘴唇凑到周烟浅的唇边,小心翼翼地亲她:“姐姐……”
她感觉到周烟浅的手指搭在她的后颈轻轻回应。
她回应的力度那么轻。却在连晚的皮肤上漾开一道奇妙的涟漪。连晚觉得自己仿佛又接收到了某种引导,她的心随着她回应的动作软下来,化成了一滩水,没有载体就无法移动,而周烟浅就是那个容器。
一直以来都相当独立的人将自己全身心交付,将导致安全感失衡。连晚抵御着这样的感觉,可她对周烟浅的态度总是那么奇怪,从初见时的闪躲,后来的如临大敌到此时此刻的亲近,连晚一次次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仿佛她到了二十二岁才开始真正认清自己。
现在,既不是狼也不是狗了,她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羊,在她的手掌里眷恋地依偎着她。连晚在周烟浅面前无师自通地明白了男人为什么会渴求一个女人。可她也是女人,无关其他,她渴求周烟浅正如同周烟浅渴求她,正如她们都是女人的事实。
柔情蜜意,温香软玉,一切都顺理成章。
“还难受吗?”周烟浅攀着她的脖子,轻轻哼声,“坏狗,现在是我难受了。”
“你这个笨蛋,怎么什么都不懂。”她说。
连晚抱着她,手掌还覆在她颤栗的源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好吧好吧。”女人抬起放在她脖子里的手,呼噜着她的脑袋,“原谅你了。”
周烟浅摸头的力度相当舒服,像被泡进热水里,连晚任凭她把自己搂进怀中。外头大概已至黄昏,暮色从紧闭的窗户缝隙中悄悄地渗进来,教人感觉一阵困顿。
她们又睡过去了,再醒过来,夜幕已经降临,周烟浅起床煮了她提前包好冻在冰箱里的馄饨,份量不多,一人一碗,充作晚饭。
家里静悄悄的,一天没有工作,连晚却仍旧觉得疲累,但这疲累并不是以为那种想让人把自己丢掉的疲累,相反,连晚在疲累里找到了自己,她相当充实,充实到了满足的意味,这种感觉在周烟浅往她碗里舀馄饨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连晚从背后抱着她,眷恋地将脑袋靠着她的脖颈。
周烟浅觉得痒,拍拍这个又在悄悄撒娇的人:“好啦€€€€坐下来吃饭。”
连晚沉默了一下,低低地说:“我会对你好的。”
“嗯。”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笑,像是没往心里去,“你不对我好对谁好?”
连晚抱着她,不说话了,只又闷闷地蹭蹭她的耳朵。
这天晚上她没有在周烟浅家留宿。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但连晚敏锐地感觉到她们的关系尚不能一步到位,需要留出更多的空白,等待其他的收获来填满。
她们在门口吻别,直到楼道灯又一次暗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非常平静,车队里的活还是照常接,但要比之前要辛苦不少,连晚感觉到了车队里其他人的奇怪之处,但她只想赚钱,其他的都不在乎。
在周烟浅出现之前,连晚没有更多的追求,好像能有活下去的事情可做就足够了。平川镇上的人总议论很多事情,县城的学区房,新来的大老板,足金的首饰,男人的彩礼和女人的嫁妆,那些话从连晚的耳边飘过去,像是从风中掠过的哨声,激不起任何回应。
可现在连晚好像能够理解他们了。
生存需要寄托,这寄托或许是欲望,或许是金钱,或许是尊严,她也需要。
连晚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汗,推开了熟悉的玻璃门。
店里有几个人正在闲聊。连晚认得那些老人,平时在楼道口坐着闲聊,打发百无聊赖的退休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周烟浅混熟了。
店里有空调,大家坐得明显很舒服,见她进来也没动,只有周烟浅站起身走了过来,借着身体的遮掩拉住她的手。
“今天收工这么早啊?”她轻笑着。
冷气窜到后背,浑身一阵激动的颤栗,连晚按捺着,悄悄揉捏她滑腻的掌心,语气如常:“嗯。”
“买什么?”
“来瓶水。”
“你要买的那个牌子柜子里卖完了。”周烟浅装模作样跟着她走了一圈,“你跟我去里头拿吧。”
第22章 chapter 22
夕阳西斜,店里一片灿金。
身后那群老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周烟浅说完这句欲盖弥彰的借口,就冲着连晚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率先走在前头。
手心里骤然失去她温软的指尖,连晚的目光暗了一瞬,她很快加紧脚步跟在她后头,里间不开灯,眼前越走越暗,连晚耳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响着,黑暗滋生了她无尽的勇气。她克制不住地越走越近,最终抬起手,从后面紧紧圈住了女人的腰。
这个拥抱用力到密不可分,仿佛她们是长在一起的两棵树。
周烟浅没准备,被抱得闷哼一声,转过头却正好撞上连晚亲下来的脸颊。
她刚刚收工,从外头进来,脸上还带着太阳的余温,嘴唇热热的,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暖得发烫。
周烟浅腿一软,踉跄几步,被猛地抵在了货架上。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都又急又乱,连晚的吻来得相当粗鲁,似乎是周烟浅之前教给她的所有东西都被她以这一种方式还回来了似的。周烟浅被她亲得差点缺氧,在挣开呼吸的时候忍不住想,这到底是什么毛病,明明这么性/冷淡的长相,怎么亲近的时候就像变了个样子。
好吧。周烟浅在新一轮的热意和迷乱里承认,她就吃这一套。
好像过足了瘾,连晚喘着气稍稍松开她,女人瘫软在她怀里,呼吸轻轻扫着她的耳畔。
“我渴了。”休息了好一阵子,连晚温驯蹭着她的脸,小声说。
她抿着唇,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可怜。
杂物架上满是成箱的泡面和零食,地上堆着矿泉水。她们俩一进来就把借口抛到脑后,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又在撒娇,周烟浅拍拍她的脸,她浑身发软,话也说得有气无力:“自己去拿。”
身上的人仍旧紧搂着她,没长骨头似的,动也不动一下:“不喝了。”
怎么这么粘人啊。周烟浅抬起手拍她的头,想起之前这人还对自己爱搭不理,手又收回去了,语气也带着点娇:“噢,随便你咯。”
连晚碰一碰她的额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只低头慢慢地蹭着她的唇角,周烟浅被她亲得心很软,还是放轻了声音:“好啦€€€€你乖。”她抵着连晚的肩膀稍稍直起身子,在黑暗中摸索地上的箱子:“你想喝哪个?外边还有人,我们别在里头待太久。”
连晚闷闷地抱着她:“为什么外头会有人?”
“是附近的老街坊呀。”周烟浅说,“正好店里有空调,就让她们进来坐了。”
“不影响你做生意吗?”连晚忍不住问,她其实还有更多想问的,例如为什么她开的店似乎不在乎盈利,如果是为了清闲,那彻底休息不是更好吗?
“也不会啦。”难得她有一次话这么多,周烟浅也就多说了点,“我在店里也很无聊的,你又不能陪我,我听她们说说话挺好的。”
“说什么?”
“很多八卦啊。”周烟浅从地上的箱子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搂着她的脖子,凑上来,说话时的气息湿乎乎的,“听到了好多八卦。”
“嗯。”连晚抱着她,走到门边又顿住,舍不得出去。
怀里的女人恍然不知她的小心思,还在说她早上听见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三楼的阿姨说她孙子在网上找对象,被拍了照片还骗了钱,又不敢报警,现在天天在家抱怨,她懒得听,就老出来和老姐妹们唠嗑。”
她憋着笑:“你都不知道,她孙子都这样了,她还好执着的,要给我介绍对象。”
连晚丝毫不意外,只淡声问:“介绍她孙子吗?”
“怎么可能。”周烟浅笑着蹭了蹭她的脸,拉长了语气,“她们说€€€€镇上的车队里有好多未婚的青年才俊,挣得多,又不常回家,嫁给他们是躺着拿钱,又不用伺候人。”她模仿着她们的口吻:“好得不能再好的亲事了。”
连晚只听着,不说话。
“嗯€€€€”周烟浅借着门缝里外头的一点光,端详她的表情,拖长声音,“当时我就想€€€€我就在跟里头一个司机谈恋爱,可惜,她们都猜不到是谁……”
连晚问:“猜得到好,还是猜得到不好?”
“当然是不好啦。”女人疑怪地盯着她,“真是的,我这么好的对象,你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你不藏起来吗?”
连晚听到这里,心里忽然有点烦,但她没表露出来,只把眼睛垂下去,不想再听了。
周烟浅没发现她的低落,还在亲昵地蹭着她的脸:“反正我舍不得跟别人说。”
是舍不得,还是不想说?连晚松开她。跟她在人能看得见的门口分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走出去。
外头的老邻居们见她们出来,笑闹声安静了一瞬。连晚的心在这一瞬间内被高高提起,又被轻轻放下,因为她们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忙着招呼周烟浅继续加入她们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