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收拾?”
祁瑾秋觉得纪€€眠真的单纯到可爱,在很多方面都像一张无暇的白纸。她不想在这张白纸上留下痕迹,她想永远守着她,一直纤尘不染。
“就是怪我的意思,走吧,送你上去我就下来。”
“嗯。”
夜深人静,小区路道不见人影,万家灯火簌簌熄灭,从五栋到一栋,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乘坐电梯而上,祁瑾秋瞥了眼空旷的楼道问:“灵江路离市区有一定距离,社区功能偏老龄化,当初选房子怎么没考虑环芋街那边?”
最重要的是,这边几乎没有任何适用画室。比起年轻人,灵江路的环境和氛围都更适宜老年群体。
如果祁瑾秋是在艺术中心或包厢提出这个问题,纪€€眠可能会愈加不自信。但时机恰好,经由柳愫芩安抚,她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或许还有一点点,但那也是经年旧影。
电梯停在了八楼,两人迈出一步,纪€€眠认真地解释道:“因为这里价格很合适,我能负担得起。”她停顿了下,“我卡里的钱很大部分都用于慈善捐赠和救助,我的消费欲比较低,只要能有的住就好了。”
即使现在,她的一幅画已经能卖出从前她想也不敢想的价格,但是有钱后,她的秉性习惯也依然和最初相同。她的衣柜里,几乎没有哪条裙子超过三百,最贵的也就是冬天的羽绒服。因为她怕冷,而且也想多穿几年,所以会买的贵一点,可也没有超过六百的。
六百以上的,她就舍不得了。
物价不断抬高,城区里的六百或许只是餐厅里的一顿饭钱,但如果放到贫困偏僻山区,六百可能就是她捐助一个小孩的学费,意义截然不同。
她吃过苦,深知其中艰辛、不易。所以她能帮则帮,不求回报。
起初她什么都不懂,瞧见推销广告里的可怜家庭和老人,她就傻乎乎地打钱,直到最后被曝光是假的,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随后稳定下来,慢慢地了解到有慈善、救助组织,她很放心地将赚来的钱捐输进去,而那些其实是打着慈善为名的的诈骗组织,他们卷走了很大一笔钱,且隐身匿迹,逃窜到海外,警方也难以追还所有。
直到后来,她吸取教训,提高警惕性,才分辨清哪些是官方正统渠道。
对于没开窍前的她而言,房子只是一个暂住工具,所以、价格较低但安全性又高的耘橘府,在她眼里就很合适。
闻言,祁瑾秋目光稍顿,语速放缓:“不好意思,我不清楚这些,我只是有点疑惑。抱歉。”
环芋路那边的新用地早在前年就被祁氏买下,近两年房地产炒的很热,楼盘价格上涨了些。除了疑惑外,她也想让纪€€眠住的更加舒适些。如果纪€€眠也有想换房子的想法,环芋路那边的房子可以€€€€x€€任她挑。
她当然清楚纪€€眠不会接受她平白无故的好意,所以她甚至还想好了低价理由。
可她没想到,纪€€眠...竟然是这样的。
她知道她清冷漠然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如雪般澄澈透净的心。但也没料到,物欲横流的时代,竟然还有人有这般宝贵的秉性,所以她道歉、她自责、她越发沉溺,且越陷越深。
“不用道歉。”纪€€眠甚至有些疑惑,“为什么要道歉,这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吗?”
“因为眠眠太好了。”
这让纪€€眠脸热了起来:“没、没有。”
瞧见她这幅羞赧的模样,祁瑾秋倏然想逗逗她。两人走过静谧的廊道,抵达那扇智能防护门,祁瑾秋才笑着说:“姐姐就是很好啊,我第一次见姐姐这样的人,特别特别好。”
纪€€眠的耳朵悄然红了,她没有去包里摸门卡,而是声若蚊呐问:“能不能、换个称呼?”
她越这样,祁瑾秋就越想欺负她。
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和破坏欲隐隐作祟,她有些难以克制,潋滟的桃花眼里墨色翻涌:“姐姐想换哪一个?”
“是眠眠?”她笑靥如花,“还是眠眠姐姐呀?”
小兔子被惹急了也会咬人。
纪€€眠节节退败,无处可退时,鼓起勇气拽住了身旁人的衣角,不甘示弱道:“瑾秋。”
祁瑾秋被一声软绵绵的称呼弄得晃神,她微微凑近,撇过脸四目相对问:“嗯?”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纪€€眠脸颊粉扑扑的,却还是壮着胆子强装镇定望着她,“是瑾秋、还是秋秋?”
脖颈后的腺体鼓动,祁瑾秋抿唇笑了笑,高挑的身影完全笼罩住了娇小的Omega。跟她平时温和的笑不同,这个笑容更€€丽些,也多了几分暧昧。
“怎样都可以哦。”祁瑾秋目光含笑地望着她早已红透的耳垂,“我听眠眠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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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路过苍觅江时,祁瑾秋将车辆停在了江边。倚在车前,吹着凌冽的江风,她的理智逐渐回笼。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纪€€眠迸发出惊人的速度,抬起门卡动作利落地解开门锁,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阖了防护门,全程都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如面对洪水猛兽落荒而逃的玲珑小兔子。
而她站在门外,缓和了会发生了什么才离开。
车厢内的小兔子睡得很熟,她的目光在清粼江面稍作停留,随即移开视线放置旁边的垂柳上。
她做了什么?
顺着这个问题往下,祁瑾秋开始认真地回想她说的那些话,被江风吹拂到冷然的脸颊再次翻红。
在两人的关系中,她看似主动,其实被动,她总是顾及很多方面,怕快了吓着纪€€眠,又怕慢了纪€€眠什么都察觉不出。所以两人仅有的几个交手来回,都以她落败为结局。
可是刚刚,她难得没有忍住,甚至有些强势地逼近纪€€眠。除了怦怦心动外,更多的则是懊悔。
因为纪€€眠看起来像被她吓到了。
怎么办?
她吓着小雪人了。
祁瑾秋站了会,便重新回到车厢内,驶离苍觅江。回到别墅时将近十二点半,她洗漱的时候也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到抱着小兔子沉沉睡去,酣然入梦。
第二天早上,她很早就醒了。
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然梦到了纪€€眠。
而且...还梦到纪€€眠长出了两只兔耳朵。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之前的梦里,纪€€眠也有兔耳朵。
是粉白色的,跟她的绵绵特别像。
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些场景真实的仿佛真的发生过。可梦境再真实,也终究是梦,纪€€眠怎么会变成小兔子呢?
这么想着,她撑起身体,翻身下床。从大床走到卫生间的路上,她脖颈后的腺体略略鼓动,在信息素溢出前,很快便恢复如常。
八点半,她抱着小兔子下楼时,在花园里遇见了应邀而来的柳愫芩。花园内花团锦簇,风景秀美,瞧见她路过,柳愫芩叫住了她。
祁瑾秋走过去:“妈,柳姨,早上好。”
“昨晚回那么晚,今早还能起得这么早,是什么事这么急啊?秋秋。”祁母觑向她怀里的小幼兔,眼神里充满了喜爱,“哎呀,绵绵也醒了。绵绵今天也好可爱哦,小爪爪还会踩秋崽呢。”
祁瑾秋对她妈的变脸早已习以为常:“我准备过去画室那边,您们两慢慢聊,我先走了。”
“瑾秋。”柳愫芩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昨晚辛苦你了。”
不规则的墩状木桌上,正摆着两碟卖相极佳的糕点,中间的瓷白色茶壶茶香袅袅,桌沿两角各放置着配套茶杯。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祁母昨晚有事回了趟老宅,没办法去艺术中心看好友的演奏,对后面夜宵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她只知道几人简单聚了下,“对了,你昨晚怎么弄得那么晚?按理来说应该十一点半就到家了呀?”
“我让她送眠眠回去。”柳愫芩笑容清浅,主动替她解释,“她一个Omega我不放心,所以才耽误了瑾秋的回家时间。”
闻言,祁母顿时眉开眼笑:“不耽误,这算什么耽误啊,应该的。”说完,她又眨了眨眼睛问,“哎,愫芩,你什么时候跟那小孩这么熟了?眠眠都叫上了。”
“你知道?”柳愫芩笑着反问。
“我当然清楚啊€€€€”
在祁母即将开口滔滔不绝前,祁瑾秋温声道:“那我先走了,柳姨玩的开心。”
“走吧走吧,嘿嘿愫芩我跟你说,是这样...”
祁瑾秋逃离现场,一路畅通无阻,提前半个小时抵达了画室。
这个点已经算晚了,所以她没有再买早餐,而是绕路去买了份昨晚就提前订好的巧克力蛋糕。
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度秒如年,几乎每过两三分钟,她都会瞄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五十五分时,可能由于她的情绪波动起伏,她竟觉得挂钟内的秒针似乎变慢了。
早上十点,门铃响动。
纪€€眠准时到达画室,她一袭白裙,外面搭了件咖色西服外套,气质出众,尤像一株白色的百合花。
祁瑾秋像往常一般跟她打招呼:“早上好。”
“早。”
纪€€眠看起来很平静,仿佛昨晚的事早已抛掷脑后。可她越是平静,祁瑾秋就越觉得不对劲。憋着不说并不是她的做法,她喜欢公开谈判。
于是,趁着纪€€眠坐在沙发上翻阅画集时,她从身后拿出了准备好的蛋糕。
“昨晚的事,是我不对。”她坐在比沙发更矮的布凳上,话语真诚,“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纪€€眠看似淡定,实则比她更慌,回家后便变成脸颊通红地钻进了被子里。面对祁瑾秋忽如其来的道歉,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什么?
“为什么、道歉?”她问。
“我昨晚的行为很逾越,给你造成了不好的感受。”
祁瑾秋检讨了一个晚上,觉得道歉就是必须的。多年的教育让她骨子里趋于良善,她认为她昨晚的行为对于一个Omega而言,其实也算的上是一种言语上的骚/扰,她不该那么说的,至少在两人确定关系前,她不能那么说话。
良久的沉默后,纪€€眠皓白的脸颊逐渐蔓延上耳垂的绯色,就连她挽露出的手腕,都泛着瓷粉。
“没有、没有。”她费力地解释,“不用道歉。”
“该道歉的。”
纪€€眠迅速撇过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羞红的面容。
“对不起,眠眠。”
纪€€眠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不在她的理解范围,按照昨晚柳姨说的那些,她擅自以为,祁瑾秋...应该对她是有点不用的,就像书上讲的那样,先是明显不同,再是区别对待,接着会怦然心动,最后就是坠入爱河。而在这个过程中,言语、眼神、动作上出现拉扯,都是必然导致的结果。
她以为、昨晚那样是两人间的拉扯,但在祁瑾秋看来,好像并不是,因为她的道歉真的很严肃真诚。纪€€眠不解地想。
“你能原谅我一次吗?”祁瑾秋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甚至觉得,纪€€眠好像生气了。不仅不肯收下她的蛋糕,还不跟她说话,甚至还撇过脑袋不愿意见到她。
“我向你保证,我以后都听你的。”来前,祁瑾秋打了满腹草稿。而真的见到纪€€眠后,那些稿子便被她忘到了远处天际,“如果以后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你随时都可以教训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两人在这种难以调解的理解偏差中越扯越远,沙发抱枕前的小兔子直勾勾地望着她们,尾巴时不时拂过枕面,琉璃眸子里满是好奇。
纪€€眠根本听不懂祁瑾秋在说什么,尤其是当她听到教训这两个词后,她的脸更红了。
为什么、祁瑾秋会觉得她会教训她?
而且,她所指的教训,€€€€x€€是…那个教训吗?
惊雷炸开,她倏地想起了半年前上网找资料,不小心点开的一个限定级网站。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白字标题€€€€[驯/化alpha的技巧:教与训],而后便是一张打了马赛克也仍然露骨的动图。
当时她害羞到胡乱点击,然后弄得电脑都黑屏了。
现在也不例外,纪€€眠抬起手掩住通红的脸,脑袋仿佛烫的在冒烟。
祁瑾秋…也太夸张了叭。她羞答答地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