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合适 第20章

卫真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便轻轻走了过去,矮下身来打算叫醒她。

昏暗之中,卫真灼看清了她身上轻软睡裙在纤细腰间留下的褶皱,也清晰地嗅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浴后甜香气息。

而借着屏幕透出的几分荧光,卫真灼也看清了奚幼琳的脸。

是睡中的、毫不设防的模样,带了几分惹人生怜的柔软,眼角眉梢都是卫真灼四五年来所熟悉的风情,在寂静的夏夜之中似幻非真,像是个无声无息的梦。

卫真灼半蹲在她身前出了好半晌神,最终才忽地反应了过来,伸出手去拍了拍她手背。

“奚幼琳。”她声音很轻,唯恐吓着了对方:“幼琳?”

第一声时奚幼琳便醒了,随后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看向了眼前卫真灼。

“……几点了?”奚幼琳的眼神有些散,方才可能睡得挺沉。

卫真灼伸手扶她起来,答道:“十点多了。”

“唔……”奚幼琳坐起来后轻轻推开了卫真灼的手,不让她继续扶着自己:“刚刚不小心睡着了。你才回来?”

卫真灼假装自己没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顺势收回手,起了身打算回房间:“嗯,刚回来。你要睡了吗?”

“还不用。我去阳台坐一坐吧。你要休息了?”奚幼琳从沙发边站了起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还没呢,我得先洗澡。”卫真灼进了房间,为了听清奚幼琳说的话便没将门关紧,边解着衣扣边看向门缝的方向朝奚幼琳回话:“你晚上用过药了吗?”

奚幼琳大概也想到了卫真灼在换衣服,于是一时匆匆回过一句“用了”就没再多说什么,步伐微快地逃一般去了旁边的阳台。

这个阳台素来是晾衣服用的,此刻还挂着晚上刚洗好的衣服。奚幼琳抬头看了一圈,发觉卫真灼晾衣服时并没有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区晾,而是这一件是卫真灼自己的,旁边挨着的就是奚幼琳的,互相交错。

这一幕的生活气息过于浓重,奚幼琳没来由地想到她和卫真灼其实已经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很久了€€€€两人常常一起早餐、一起看新闻,偶尔坐在一个书桌前做各自的事,晚饭后轮流用浴室,而后互道晚安就睡觉。

其实普通室友可能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但奚幼琳却知道,她和卫真灼并不是什么普通室友,也不是用普通就能形容的朋友关系。

是什么呢?奚幼琳看着眼前两人带着水汽的衣物,思绪流然蔓延。

“怎么到这个阳台来了。”身后卫真灼拿着两件衣服走了过来,打开洗衣机盖:“这边都没有地方好坐,去我房间那个阳台吧?”

奚幼琳正在想心事,回头去看她时难免目光还有些沉重。两人对视数秒后,奚幼琳很快错开视线。

“好。”奚幼琳简单地回了一句,随后便神色颇为匆匆地离开。

“……”卫真灼又不太懂她了,一时默默想了片刻,也没想明白奚幼琳忽然变得不爱搭理她的原因。于是半晌过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衣物朝浴室走去。

……

相比起客厅和工作区域,卫真灼家的卧室和阳台看起来就要生活化得多€€€€客厅和书桌虽然偶尔会有些翻动痕迹,但大体还是一眼望过去井井有条,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离开原位一定不会超过十二小时。卫真灼可能有些强迫症,奚幼琳经常能看见她没事就在收拾东西。

而相比之下,卧室和阳台看起来就要凌乱了许多,衣物比较随意地搭放在床边软椅上,一堆堆的书出现在床头、地面,甚至是没关紧门的衣柜里,几只各自都还盛着水的玻璃杯分放在房间几处,看起来毫无规律。

奚幼琳倒是没进过几次卫真灼的房间,因此便带了几分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而看过之后仔细想想,她便发觉自己对这里最多的回忆,其实还是上次极为尴尬的那个清晨。

往事不堪回首,只不过几秒电光火石的回忆闪过,奚幼琳便感到自己又开始尴尬了。于是她很快摇了摇头,推开通往小露台的玻璃门,离开了卧室眼不见心不烦。

卧室外的这个小阳台和刚刚被当做洗衣房来用的阳台全然不同,奚幼琳视线一番徘徊,便看见了角落里居然还有个画架。

难不成卫真灼会这个?奚幼琳一时颇有些好奇地靠了过去,倾身细看。

眼前是一小副未完成的油画,并不是什么风景,就只是简单的色彩融合。淡绿、粉蓝、浅红和鹅黄,都是极为温柔的颜色,在原本空白的画布上交织融汇又渐渐分离,达成的视觉效果倒是让奚幼琳感到相当赏心悦目。

她从来都不知道卫真灼会这个,而垂眸去看向画架后的厚厚一摞画布,她便能猜到卫真灼应该很喜欢画画。

她都是什么时候完成的这些?是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还是在那些倦意十足的朦胧午后?

奚幼琳暗自猜测了一番,便收回了视线,坐在了阳台的藤椅上。

这套公寓应该不便宜。奚幼琳朝露台外看去,心里已经有了估价。楼外不远处就是城市主干线,再远一点还能看到一点隐约的陵江水面,倒映着夜晚灯火。这样一算,这居然还是个江景房。

而坐在这个露台上,泡一杯茶画一会儿画,倒还真是闲情快意,自在非凡。奚幼琳心里想着:真是意料之外,卫真灼还挺会享受。

她就这样懒懒散散地坐着,视线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小露台四周打转,一时有些困倦,却还暂时不想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奚幼琳正吹着晚风看手机,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推拉门滑开的声音。

“喝点东西吗?”卫真灼穿着件宽松睡裙,手里端着两杯饮料,朝奚幼琳问道:“不多,喝一点吧。”

奚幼琳道一声谢后便拿过了杯子轻抿了一口。她原本以为里面会是酒,再不济可能也是茶,但她还是猜错了卫真灼€€€€里面居然是水果味的气泡饮料,入口是一片幼稚的甜甜冰冰,仔细品品,奚幼琳便觉得这似乎又是那种熟悉的青苹果味。

卫真灼在一旁盯着奚幼琳,见她皱了皱眉,不由得关切道:“不喜欢吗?”

当然不喜欢。奚幼琳微不可闻地呸了一下,忍住不把嘴里过甜的饮料吐出去,随后缓缓放下杯子,违心道:“……还行吧。”

“唔。”卫真灼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闻言反而弯起眼睫笑了笑,捏着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我很喜欢这个。”

奚幼琳原本还想抨击一下她过于幼稚的口味,可此刻听完这是她“很喜欢”的味道,便不知怎么忽然开不了口了。

在此之前,卫真灼几乎从来不会和她说自己喜欢什么、偏爱什么,两人相识四五年,居然就从来都不了解彼此。

可眼下,奚幼琳忽然开始有了种微妙失重的感觉€€€€她好像开始一点点地,更了解卫真灼了。

想到这里,她居然也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拿起了被放在一旁的杯子,眼睫微垂,再度抿了一口。

甜甜冰冰的,很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还说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奚幼琳:不是不是我不听我不看我不答应。

...

这周我忘记申请榜单了,我想这周减少更新(眼神发亮)

第26章 急停

露台外的都市夜景五光十色, 公路上车流如潮涌,明亮的光点从这一头流淌向那一端。

卫真灼刚刚洗过澡, 身上带着些温热的甜味。她边捏着杯子喝汽水,边垂眸拿着手机单手打字。

奚幼琳则是面上专心致志地喝汽水,实则注意力全在一旁的卫真灼身上。

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好半天, 卫真灼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

“喝完了吗?”她转眸看向奚幼琳,声音很轻,几乎融入夜里。

奚幼琳摇头, 示意还没有。随后她看向一旁的画架, 问道:

“卫真灼, 那个, 是你画的?”

“唔。”卫真灼偏头去看了一眼, 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随便涂的, 经不起细看。”

“挺好看啊。”奚幼琳见她像是害羞, 兴致便忽地一下上来了:“底下那些是以前的画稿吗?我可以看看吗?”

“……”卫真灼其实有些不愿意,她已经太久没有给别人公开过自己的画, 但眼前到底是奚幼琳€€€€她不知怎么地居然又有些愿意给奚幼琳看。

于是一番犹豫后,她最终点了点头:“嗯。”

奚幼琳见她点头,便弯起眉眼朝她笑了笑,随后放下玻璃杯起身, 弯腰把那一摞画稿都抱了起来,一张张翻看。

主要还是抽象,偶尔有几张生动传神的风景, 画的都是这个露台能看到的画面。

奚幼琳并不是很懂绘画,但翻看几张后,却也知道这必定不仅仅是业余的水平。

于是翻完后,她便向坐在一旁和她一起看的卫真灼问道:“你是不是学过油画?”

“嗯。”卫真灼咬着吸管,不怎么在意地答道:“小的时候学过。”

“几年?”奚幼琳从来都不知道这回事,难免此刻异常好奇,想要追问。

“嗯……”卫真灼闻言想了想,随后回答:“可能九年差不多吧。十几岁那会儿其实想过要参加艺考,但我妈不让,说做这个没前途……”

她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很轻,甚至到了末尾有越来越弱的趋势,奚幼琳回眸见她神情有些许很难察觉的失落,不由得一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想安慰,却又忽然感到了几分熟悉的局促,不知该怎么对她开口。

就这样欲言又止地憋了半天,到了末奚幼琳居然说出一句:“€€€€没关系。你看你现在的工作,不也没什么前途吗?”

“……”这话一出口可一点安慰作用都没有,纯粹就是在损人。一旁卫真灼立刻便抬起了眼眸,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奚幼琳居然会说这种话。

不过那惊讶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卫真灼便心里定了定:怎么能忘了呢,这就是奚幼琳。任何时候收到这种辣评都不要惊奇,这就是奚幼琳。

这样默念了几句,卫真灼也就不计较了,只是语气不咸不淡地回敬了她一句:“€€€€彼此彼此吧,我们半斤八两。”

奚幼琳的经营能力她不多作评,但奚幼琳手下有三个分店的利润加在一起还没她一个总店利润来得多,这可是事实。

一旁奚幼琳原本还想道歉,可一听她这句话,再一看她的表情,那想法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也算是有来有往。奚幼琳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计较了,不计较了。

两人就这样诡异地沉默了一段,最终卫真灼忽然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对不起。”她笑完后就弯着眉眼朝奚幼琳说道:“开玩笑的。”

见她居然是这种少见的反应,一旁奚幼琳便只是轻哼一声,对两人间方才颇为幼稚的那段对话也不再在意了。

……

此刻两人间难得气氛轻松融洽,奚幼琳便拿着那一摞画又和卫真灼多聊了几句,甚至还讨了几幅喜欢的到手。

一时夜风微动之间,高楼幕墙上的一窗窗灯火都在渐渐灭去,一个个光团依次归于昏暗,像一湾逐渐熄灭的人间星河,隐没在了城市之中陷入沉眠。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卫真灼看了眼手机屏幕,马上就要到十二点。

眼下两人之间恰好也已经过了一个话题,再一次陷入了一段沉默。然而就在卫真灼以为今晚就将这样结束时,她便忽然听见一旁奚幼琳声音很轻却笃定地说了句“抱歉”。

那声音万分真实且近在咫尺,带着卫真灼所熟悉的一点倔强语调,的确是来自奚幼琳。

但卫真灼依旧不敢相信€€€€奚幼琳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怎么了?”卫真灼一时未作他想,只是有几分关切地朝她看过去,问道:“为什么忽然……说抱歉?”

她声音里带了些困惑,却大体还是温柔。奚幼琳闻言抬眸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倏地又错开视线,垂着眼睫,声音听起来颇有些闷闷的:

“上次在江市……的事……对、对不起。”

她心里是想道歉的,她想光明磊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行径,想镇定一点、大方一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可她万万没想到,不论这一幕在她心里曾经被规划得多完美,此刻真正开口时,她却声音小到几乎让人听不见,甚至断断续续,颇像是被恐吓威逼了才不得不这样开口。

奚幼琳说完后便一万分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睫,柔软的卷发拂在脸颊上,看起来神态因为情绪紧绷而少了几分平时的慵懒淡漠,反而带上了些非常不常见的乖巧羞窘。

卫真灼一时微微愣怔€€€€她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有这样一幕发生在她眼前。

这四五年来,卫真灼见过神情愉悦的奚幼琳,见过满面怒意的奚幼琳,也见过轻松、懒散、落寞甚至是方醒惺忪的奚幼琳,却唯独没有见过眼下这样,眉眼里都明显是羞窘的奚幼琳。

漂亮攫人之余,还居然有种想让人去抱一抱她的可爱可怜。

就这样好一通胡思乱想,卫真灼便愣了半晌。直到奚幼琳终于调整好情绪抬起眼眸,她才也跟着忽地一下回过神来。

卫真灼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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