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饶命!属下还不该……不该把那么多傀儡都折在北柳州……不该……”
东方离逼近他的脸庞,双眸中透着盛怒。
“都不对。”
无常叁彻底慌了,牙关也忍不住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还……还请教主……明示……”
“蠢货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教主饶命!饶命!”
无常叁的哀求并没有换来东方离的怜悯,反倒是让东方离越看他越不顺眼,手指即将收拢的瞬间,门外不远处响起了一个诡异的嗓音。
东方离的脸色骤变,像是一阵暴风雨后突然放晴,明媚得不似一个人。
“怜妆,你醒了。”她的语气酥柔了七分,眸光明亮的像是一个孩童,与那个杀伐决断的阴狠教主判若两人。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四名婢子缓缓把小轿放下。前面的两名婢子一人出了一手,将那个行尸一样的夫人小心扶起。
咯咯。
怜妆每走一步,都面容狰狞,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楚。甚至她还会忍不住歪头打颤,每颤一下骨骼便响一声。
说她面容狰狞,除却五官因为疼痛紧皱之外,还因为她的面容受过重创。虽说修复过,却终究是缝补后的面容,再也不复当初的清秀娟丽。
这样可怕的一个女人,却是教主放在心间的宠儿。
沧溟教上下,没有谁懂得东方离的心思。只要教主喜欢,众人便奉她为夫人尊敬便是。
“滚下去,莫要碍我的眼。”
东方离在牵住怜妆的同时,低头冷嗤了一句。
无常叁惊魂未定地猛磕了三下头,连忙爬起,哪里顾得身上的剧痛,逃了个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这章登场一个重要人物!
捉虫!
第62章 小傀儡
“宾客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我大婚,绝不能少了那两人。”东方离语气温软,在场下属们听来总觉得说话的不是他们的教主大人。
怜妆走得很慢张口只能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
东方离没有催促她,也没有让她发声清楚些。她牵着怜妆坐下让她趴在膝上像是逗弄猫儿一样轻抚怜妆的鬓发。
“都交给我,好好休息。”苍白的手指在怜妆鬓发上游移那漆黑色的指甲像是兽甲,让人看得发怵。
怜妆乖顺地趴着空洞的眸子望着厅外,眸光复杂。
“若是倦了,便合眼睡觉,我可以抱你回去。”东方离对她总是温声细语。
怜妆倦然合眼,没过多久又陷入了沉睡。
无常伍歪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教主夫人恭敬地对着东方离一拜,无声唇语:“教主夫人睡着了。”
东方离示意这里都交给无常伍,怜惜地将怜妆打横抱起。不是她膂力惊人而是怜妆瘦得可怕。若不是这些年用尸毒以毒攻毒地养着,那最后的一口气早就没了。尸毒满身怜妆与傀儡最大的区别是她是活的傀儡是死的。
可这样活着无疑是行尸走肉。
若不是她心中还有执念岂能隐忍这种非人的痛楚两年有余。
东方离抱着怜妆走得极慢每走两步总会低头看看她那张怵人的脸蛋眼底的怒火若隐若现,交织着无垠的心疼。
走至内院,东方离把怜妆小心地放在水晶冰棺里,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不人不尸,离开这个冰棺太久,肉身便容易腐烂。上回也是仗着药毒维系,才容怜妆去中原走了一圈,安然无恙地回来。
只是药毒太烈,活人□□凡胎,必遭反噬。这几日便是药毒反噬的结果,怜妆总是觉得疲倦,往往一睡便是好几日才醒来。好些时候东方离也会觉得自己残忍,何必如此执念,她应该放她离开人世,得一个最后的解脱。
可凭什么呢?
那些该死之人还好好活着!即便如此痛楚地活着,怜妆也没有放弃,一直吊着最后的那口气。怜妆都没有放弃,东方离怎能为她做决定呢?
东方离将水晶棺盖上一半,借着青幽色的灯烛深望了一眼熟睡的怜妆。
“教主,青崖回来了。”婢子小声通传。
“让她先去鬼堂。”东方离说完,婢子便垂头退下了。
东方离再静静地陪了一会儿怜妆,便漠然离开了内院,径直去了鬼堂。
鬼堂是教主日常处理教务之所,顶上悬了九盏青幽灯盏,照得这里好似幽冥府邸,阴森森的让人害怕。
青崖披着玄色斗篷,听见教主的脚步声响起后,赶紧回头对着东方离一拜,“教主!”
东方离没有说话,只是捏住了她的下巴,借着光亮审视着她的脸蛋。这熟悉的脸蛋,却透着强烈的陌生感。
青崖任凭教主这样肆意顾看,眼底跳动着喜悦。
“谁准你在她们面前现身的?”东方离的语气森寒,让青崖连忙收敛喜色,立即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请教主恕罪!”
“恕罪?”东方离在青崖面前蹲下,目光如刀,“乱我计划者,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青崖不禁打了个冷战,哑声道:“属下知错了。”在北柳州的时候,她再不出手,无常叁肯定是抓不住那两人的。她本来另有任务,没想到帮手之后,教主的飞鸽传书便到了她的手里,强行将她传召了回来。从踏入鬼堂的第一刻,她就觉得大事不妙。教主最恨这种自作主张之人,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教主一怒,她便跪地求饶,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教主一定不会要她的命。
“既然知错,还不知该做什么?”东方离徐徐站起,负手而立。
青崖大喜,揪着东方离的衣摆缓缓站起。
东方离没有拂开她的手,似是默许。她看着那张脸蛋,像是在赏阅一幅绝美的美人图鉴。
青崖解开斗篷,很快便剥落在地。
鬼堂之中的沧溟教弟子知趣地退出了鬼堂,顺手将鬼堂大门关上。
青崖身上的香味很特别,旁人喜欢,东方离却不太喜欢。青崖瞧见教主皱了眉头,一边解自己的衣裳,一边歉声道:“赶路太急,是以没来得及更衣,还请教主莫怪。”
“抬头,看着我。”东方离冷声下令。
青崖乖顺地看着她,明明知道这张脸属于旁人,可被教主这样看着,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东方离重新捏住她的下颌,仔细审阅着她的面容,喃声道:“这些年,为了这张脸,你受了不少苦。”
“巫先生妙手回春,属下受点苦不算什么。”青崖如实回答。
东方离眸光复杂,忽然勾住了青崖的腰杆,将她抱了个满怀。
青崖的心跳加快,眼底满是羞涩,娇声唤了一声,“教主。”
“不准闭眼。”
这是东方离的命令,也是这几年来青崖经受教主宠爱时必做之事。
黑色的指甲撕扯开青崖的衣裳,东方离死死盯着青崖的脸,一瞬也不曾离开。她无视青崖的痛楚,无视青崖的生死,本就是傀儡,供她宣泄情念的傀儡罢了。
两年多前,百名教中女子送给巫先生雕琢面容。有人忍受不了痛楚死了,有人修骨出了错,因为不像被杀了,唯有青崖活了下来。她的面容也好,声音也好,甚至气质也好,都与那人一模一样。很多时候连东方离也会出神,以为站在面前的就是那个久违的她。
尤其是青崖眼含泪水,泣声哀求她时。
“教主……我疼……”
东方离只会在这个时候生出一丝恻隐之意,只会在这一瞬间显露半点温情脉脉。这是青崖最幸福的一瞬,至少这一瞬她见到了教主独一无二的一面。只为这一瞬,她可以为教主付出所有。
飞蛾扑火,明知是死,可人已痴迷,再难回头。
东方离知道自己修习毒功指甲有毒,所以每次结束,都会赏赐青崖解药。甚至,有时候还会亲手给她上药。
今次也一样。
青崖沉迷在这样的温情之中,难以自拔。
东方离低头看着她的伤处,将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处。
“天佛门连折几名高手,也没有你用武之地。”东方离一边涂抹,一边漠然开口,“四海帮那边也不好下手,所以,之前勾引少帮主之计……”
青崖身子一颤。
东方离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拉了衣裳盖住她的身子,淡声道:“养两日再去吧。”
青崖感激答道:“谢教主!”
东方离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巫先生可有说,修颜术有几成把握?”
青崖沉下黯淡的目光,哑声答道:“只有三成。”
“三成。”东方离看着青崖那张脸,“像你这样的,三成?”
“像属下这样的,只有一成。”青崖如实回答。
东方离冷笑道:“看来,还需送些人过去,让他好好练手。”
“属下会安排好。”青崖冰凉道。
“那就好。”东方离收起伤药,从怀中摸出了一丸,喂向了青崖,“张口。”
青崖感激张口。
东方离把药丸喂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的指腹轻轻地碾过青崖的唇,似是撩拨,又似是赏玩。
“恨我么?”
“属下从未恨过教主。”
“是不敢,还是不会?”
“不会!”
青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东方离满意地笑了,骤然捧住了青崖的脸颊,狠吻了一口她。
青崖揪紧了东方离的衣襟,慌乱无比。教主从不在事后主动亲吻她,今次是头一回。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东方离在她意乱情迷时放开了她,笑道:“懂事的人,我向来是舍不得杀的。”说完,她自大座上站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鬼堂。
青崖耳鼓微烫,不断回味着那“舍不得”三个字。她苦求半生的执念,若能换到教主的这三个字,她死而无憾。
这一夜,幽狱众生,各有所念。
那辆载着夜离雀与沈漪的马车终在天明之前抵达了出北疆的最后一个野栈。这半个月来,两人跟着无常肆昼伏夜出,已经习惯沧溟教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