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其繁应了声，“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啊？”
叶其蓁不好意思笑。说来不可思议，她们是亲姐妹，却压根算不上了解彼此。
走之前，叶其繁轻声来了句，“女朋友很漂亮。”
叶其蓁感动，笑着牵牵温予的手，很多时候看似糟糕，又没那么糟糕。
“有事可以联系我。”叶其繁想了想又说，家里的情况够呛。
“嗯。”
叶其繁关上车窗，开车驶入夜色。
叶其蓁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尾，有些发呆，她跟她姐的关系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不冷不热的状态，或许是大人爱拿她们对比吧，好像潜意识就到了对立面，姐妹俩注定亲密不到哪去。
一个永远要当榜样，一个永远得不到肯定，这样都太累了，今晚爆发出来，反而觉得轻松。
叶其蓁努力忍住眼泪，其他时候她可以在温予面前哭，但到了这时候，她不能在温予面前表现得懦弱。
上了楼，温予第一时间检查叶其蓁脸蛋，这才看清有多严重。
“我妈怎么会联系你妈？”叶其蓁想不通这点。不过这的确是陈茵能干出来的事，记得小时候有朋友来找她姐玩，陈茵就拐着弯跟人家家长说，自己女儿平时补习很忙，让她家小孩不要总是来找。
温予摇摇头，注意力还在叶其蓁脸蛋上，下手这么狠，叶其蓁又特别怕痛，“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叶其蓁也摇头，心急问：“阿姨知道了，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我听她说了，又打不通你电话，就来找你了。你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一起？”
“她看到我们的照片了。”
“都不跟我说。”温予上午就担心，她还发消息问了叶其蓁是什么事，被叶其蓁找借口骗了过去。
叶其蓁很了解她爸妈的脾气，叫上温予一起也没用，改变不了什么的，只会让温予跟她一起受委屈。
“打这么重。”温予低头轻轻摸着叶其蓁脸颊，想到这一巴掌和自己有关，她更难受，眼角不自觉湿润。
叶其蓁好不容易克制住眼泪，可看到温予红着眼心疼自己的模样，她豆大的泪珠又涌了下来。
温予帮叶其蓁揩揩眼泪，自己却有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叶其蓁忙抱上温予，反过来哄她，含泪笑说：“没事，我跟他们说清楚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第74章 碰面
温予环抱住叶其蓁，能抱多紧便抱多紧。
跑去找叶其蓁的一路上，她心底五味陈杂，焦急担心，又隐隐害怕…害怕要面临最坏的结果，最现实的一道坎忽如其来摆在她们面前，猝不及防。
叶其蓁想到那几十个未接电话，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联系不到自己，温予肯定吓到了吧。
这么抱着，温予情绪渐渐冷静，叶其蓁答应过她的，叶其蓁的每一句话她都相信。
“没事。”叶其蓁又笑说一遍。
温予见叶其蓁泪水直在眼眶打转，却逞强忍着不哭，她心疼说：“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忍了。”
“我没有……”叶其蓁还想嘴硬，只不过在温予的注视下，她话还没说完，便泣不成声，只剩呜咽。
压抑已久的委屈情绪倾泻无遗。她想被温予抱着，好好哭一会儿。
温予轻轻揉着叶其蓁头发，就让叶其蓁靠在她肩上哭，哭出来至少会好受些。她光看着叶其蓁脸上的痕迹，就能想象到叶其蓁今晚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知道这件事他们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我难受不是因为这个。”叶其蓁哽咽，低声说着心里话，“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从小到大，不管我多努力去讨他们喜欢，他们都觉得我不够好……”
听着叶其蓁的啜泣声，温予的心像被人用力拧着，很疼很难受，叶其蓁在她面前哭过很多次，却是头一回哭得这么狼狈，哭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我在意你。”温予摸头安抚着她。
“嗯。”叶其蓁抬头看温予，哭出来舒服多了。父母的缘故，她从小就害怕被人讨厌，养成了讨好他人的性格，可即便人缘再好，她依旧觉得压抑孤独。
还好，她遇到了温予，原来不需要刻意讨好，她也可以被偏爱喜欢。
到晚上十一点多，叶其蓁在洗澡的时候，温予接到了温秋娴打来的电话。她一接听，便传来一阵骂骂咧咧：“你死哪去了，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声音暴躁刺耳，温予回答得很平静，并没有要吵闹的意思：“我们在老房子这边，今晚不回去了。”
听到温予说的是“我们”，那就是两个人见着面了。温秋娴又问：“那丫头跟家里闹翻了？”
温予没回答。
温秋娴沉默了一会儿，这情形跟她当年太像了，她当时也是不顾一切追上去，但对方因为家里放弃了她，甚至不肯见她一面。她看男人的眼光不行，从十八岁就开始了。
“你明天就给我回来。”温秋娴缓了缓，语气低沉，“我也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温予听着，执意说：“我喜欢她。”
口吻卑微，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味道，从小脾气比牛还倔，居然……温秋娴发出一声无奈叹息，扯着嗓子嚷嚷说：“你喜欢她有什么用？她呢，她家里都不同意，看不上你，你上赶着贴过去做什么？”
“她喜欢我就行了。”
喜欢？这个年纪的喜欢能经受得起多少考验？还是两个女孩子。温秋娴又道：“你现在不听我的，将来有的后悔。”
“我不后悔，就算将来后悔也是我自己的事。”温予一意孤行。
“我……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温秋娴越说越无力，不愧是自己亲生的，这方面性格跟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她心里太清楚了，对感情这么一根筋，绝对是受伤的那方。
最后这通电话以温秋娴不耐烦的一句“随你，我还懒得管”收尾。
“阿姨打来的？”
温予拉叶其蓁到床上，自己挪到另一边。
叶其蓁一上床，被窝便是暖烘烘的，还有她喜欢的香味。躺下后，她侧身同温予面对面，放不下心，问：“阿姨打电话说什么了？”
“她问我什么情况。”温予看透叶其蓁的担心，揽过她抱一抱，“她没反对，就是需要点时间接受。”
“真的吗？”叶其蓁怕温予是在安慰自己。
“嗯，没骗你。”温予明白，温秋娴虽说脾气暴躁，但其实刀子嘴豆腐心，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她不会逼迫什么。
叶其蓁一笑。
温予摸着叶其蓁脸颊，细看痕迹还是明显。
叶其蓁握住温予的手，“不疼了。”
温予还是在她侧脸上亲了亲。
次日又下雪了。
叶其蓁还是给陈茵发消息说暂时不回家住，陈茵没回她，可能在赌气，更可能是叶其繁离婚的事，让家里无暇顾及她这边。这样也好。
趴在窗边，叶其蓁盯着某一处发呆，直至腰肢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才回神。她也不回头，就让温予舒服抱着。
温予偷偷看叶其蓁侧脸，“想什么？”
叶其蓁回过头，“雪下好大。”
温予在叶其蓁肩头靠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她再跟叶其蓁说话时眼神变认真，“就算他们不理解，我们也可以有我们自己的生活。你跟我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嗯！”叶其蓁笑，是豁然踏实的感觉。或许还不够成熟，但她们能自己决定未来的方向啊，糟糕都会过去的。
又静静看了会儿雪。
温予盯着叶其蓁长而翘的睫毛，忽然叫：“叶其蓁。”
叶其蓁回眸去看她。
温予声音极轻温柔：“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叶其蓁甜甜傻笑，“我知道。”
*
陈茵上午收到温秋娴发来的微信，约她见面，尽管她这两天焦头烂额，还是答应了。
下午在一家茶吧碰面。
“其实我本来也打算约您见一面，好好谈谈我们女儿的事。”陈茵在温秋娴对面坐下，礼貌笑说，因为两个女儿都闹出一堆事，她肉眼可见憔悴了不少。
“这事儿我也头疼两天了。”温秋娴苦笑，“她们死活就是要在一起，我们也没办法啊。”
“不不不，我是觉得，她们两个小姑娘，现在又正是贪玩的年纪，我们做家长的还是应该多引导一下。”陈茵娓娓说。
温秋娴素来看得开，这两天也想过不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她默然片刻，抬头同陈茵说，“陈医生，我女儿她不是那种贪玩乱来的人。”
陈茵尴尬笑，“我女儿也不是乱来的人。”
温秋娴眨眨眼，“那不就得了。”
陈茵哑了哑，不太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她接着解释道：“我是说她们现在的想法不够成熟，严格说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可能就是图个一时新鲜才在一起。况且，我女儿还要考研，这个年纪还是要把精力更多放在学习和以后的发展上，花太多心思在谈恋爱上也不合适。这方面希望你能理解。”
温秋娴性子直，受不了这么冠冕堂皇的拐弯抹角，她偏偏呛回去：“二十岁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了，我二十岁小孩都生了。”
陈茵：“……”
温秋娴今天找陈茵见面，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男人她玩得多了，她心里透彻，手头也有钱，倒没想着自己女儿以后一定要找个男的嫁了，有个依靠之类的，男人可远没有钱靠得住。仔细想想，那个小姑娘性格好也贴心，不比大部分狗男人强？
“温女士，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我们家条件还过得去，房产有几套，存款也有，我就一个女儿，以后这些都是留给她的。我女儿你也见过，人长得还可以，读的也是名牌大学，将来发展不会差的。”
“我女儿条件也不差……”陈茵皱眉，这都说到哪去了，越扯越远，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所以她们各方面挺合适啊，”温秋娴顺着陈茵的话说，“而且，我看的出来，我女儿是真心喜欢你家姑娘。”
陈茵欲言又止，谈不下去。
温秋娴喝了两口茶，见陈茵依旧迟迟不说话，索性开门见山，“说到底，你就是接受不了你女儿喜欢女的。”
陈茵端坐着，尔后她扭头看着窗外，沉默。
“那她就是喜欢女的，难道你逼她去喜欢男人，以后再逼她跟男人结婚吗？男人真没那么好，婚姻不幸的一大把，结了婚再离婚的也一大把。”温秋娴一口气说了许多。
恰好被戳到敏感的地方，陈茵脸色变得很难看。本就凌乱的心情，这会儿更乱了。
耐着性子说这么久，温秋娴真要暴脾气了，自己都主动来好好商量，对方还是摆架子不买账。她冷嘲热讽，“如果你女儿就是看上我女儿了，铁了心要跟我女儿在一起，你难道不认她？也行，我就当白捡一个女儿。”
第75章 家长
这些天过得比叶其蓁想象中要风平浪静, 她给陈茵发了消息说暂时不回家住，陈茵只字未回，也许是在赌气, 也许是叶其繁离婚的事, 让家里无暇顾及她这边。
又下雪了，小巷子被染白。叶其蓁趴在窗边, 凝神盯着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