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光的夏天 第18章

喻宜之:“漆月告诉我的。”

门童:“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乖乖回学校上课去吧。”

他年轻但眼神警惕,喻宜之知道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更多了。

她转身就跑,好在K市灯红酒绿的场所都集中在这一区,她一间间找过去。

有些门口聚集了一些社会青年,也有染红毛蓝毛金毛的,但都不是漆月。

她一身校服,眼神茫茫的没有归处,因奔跑而粉唇微张、口水微微干涸在上面。

有人不怀好意冲她吹口哨:“小妹妹,找人找不到啊?别找了,来吧哥哥带你玩。”

她从心底最深处升起一股本能的厌恶,在一阵鸡皮疙瘩中,几乎令她作呕。

她跑得更乱了,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细瘦的手腕。

喻宜之一头黑发都跑乱了,猛然回头穿过发丝看向那人。

同样年轻的脸,同样张扬明媚的笑,染一头蓝发。

不是漆月。

喻宜之猛一把甩开那人的手。

女生立刻双手举起:“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喻宜之喘着气,一颗心还在胸腔里咚咚乱撞,她当然能看出女生眼中的善意:“不是,我……”

“我就是不习惯别人碰我。”

女生笑笑给自己点了支烟:“找人?”

喻宜之犹豫了下:“你认识漆月么?”

女生挑眉:“你是漆老板什么人?”

“同学。”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么?”

喻宜之摇摇头。

女生笑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但我不可能告诉你。第一,这是我们这群人间的道义,第二,我告诉你那是害了你。”

“别乱跑了,你不可能找到的,回学校去吧。”

******

漆月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她本来懒得回,可机车还在学校。

她的机车总停在自行车棚的一角,火红的分外惹眼,那是她的专属地盘,谁都不敢占。

有时候她从学校走得早,机车旁围满了自行车,她总是没所谓的撞倒一片。

所以今天晚也有晚的好处,她远远就能瞧见,机车旁已经一辆自行车都没了。

不过她越走近越皱眉€€€€机车边靠墙睡了个人,身边还放着笔和书。

漆月本想对着喻宜之的脚踢一脚,可喻宜之一双小白皮鞋好干净。

漆月最终暗骂一声“我k”,还是缩回了脚,蹲下对着喻宜之肩膀摇了两摇:“醒醒。”

喻宜之睁开眼。

漆月心想喻宜之怎么在这都能睡着?是每晚熬夜搞学习了么?

她冷声问:“你在这干嘛?”

喻宜之睡眼迷蒙:“我在等你。”

她睡得迷糊,平时那股冷傲还没来得及爬上她白皙的脸庞。

这让喻宜之罕见的显示出了一种脆弱,一种漆月觉得除了她、应该再没其他人见过的脆弱。

喻宜之拿起手边的书:“你今晚的题还没做。”

漆月:“我k你有病吧?你们学霸是不是外星人攻打地球了还惦记着做题做题?”

漆月烦躁的一挥手,把喻宜之手里的书挥到地上:“做个狗屁做。”

喻宜之静静坐了一会儿,伸手,抚上漆月的额角:“流血了。”

漆月猛的打开她手:“走了,回去了。”

“等一下。”

漆月这才看到喻宜之腿边还放着一个小塑料袋,喻宜之从里面掏出药水和棉花棒。

漆月斜眼睨着她,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漆月骂骂咧咧一屁股坐到她身边。

喻宜之柔软的身子贴过来,棉花棒轻轻按在漆月的额角,认真得像在做一道数学题。

漆月闭上眼。

喻宜之身上有一种很清新的味道,很干净的味道,很……温柔的味道。

老实说,漆月并没有这么近闻过任何年轻女性身上的味道,而从小把她养大的漆红玉,身上都是清凉油和红花油的味道。她忽然想,要是她没被抛弃,那她能在她妈妈身上,闻到同样温柔的味道么?

她暴躁推开喻宜之的手:“差不多行了。”

“老实点。”喻宜之用清冷的声音说。

漆月一愣,眯起眼睛。

喻宜之一脸淡漠的伸手抚过她唇角:“这儿也伤了。”

少女的手又凉又软。

“如果你不老实的话。”喻宜之说:“我就亲你这儿了。”手在她唇角伤口点两点。

漆月横眉冷对着她像只炸毛的猫,但到底不敢乱动了。

喻宜之仔细清理了她额角和唇角的伤口:“好了。”

漆月站起来:“快回去了大小姐。”

“漆月同学。”

漆月皱眉骂了一声操:“今天打死我也做不出那些题了。”

“不是。”喻宜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裤子脏了。”

漆月脸一红。

妈的刚才忙着劝架,没来得及换卫生巾,刚在地上一坐,漏了。

喻宜之轻声:“我教室里有卫生巾,你跟我去拿吧。”

******

教室里黑漆漆的,只有校园里为数不多没关的几盏路灯,透了一点光进来。

喻宜之想开灯,才发现教室下晚自习后是直接断电了的。

她摸黑往里面走。

漆月懒洋洋靠在教室门口,看着她的背影。

纤细,挺拔,可如果她没看错,在微微发抖,有种易碎的脆弱。

漆月不屑的嗤一声:大小姐怕黑哦?!

第17章

漆月心里首先涌起的是一股愤怒:喻宜之凭什么怕黑?

黑暗对漆月来说是无比正常的一件事情,是与她常伴的一件事情。老旧的筒子楼常停电,枕头边偶尔有蟑螂跑过来,还有她打过架的街头巷尾,路灯被人刻意用弹弓射破。

凭什么喻宜之可以娇滴滴的怕黑?

她伸手从黑板下的粉笔槽里摸了根粉笔头,准备对准喻宜之的背影掷过去。

可喻宜之的背影颤悠悠,带着极努力的克制,像只羽翼未丰的鸟,弄丢了自己的巢穴。

漆月是一个被苦难磨砺到心硬的人,可这时她心房一角跟着喻宜之的背影颤了颤,那是一块连漆月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的肉。

她最终把粉笔头丢回槽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喻宜之。”

她把手电横在自己下巴下面:“你看我像不像鬼?”

喻宜之回头瞟了她一眼。

漆月:……

她嗤一声,懒懒捏着手机,手电对准喻宜之的背影。

喻宜之背影顿了顿,又快速在课桌抽屉里翻找出卫生巾,连同一件校服外套,迎着光柱向漆月走来:“给。”

漆月只接过卫生巾。

喻宜之领着她往厕所走:“最近的厕所在这里。”

漆月在隔间里换的时候,她沉默用手机在外面打着光。

漆月走出来,她又把手里的校服外套递过去。

漆月有点不自在:“不用了。”

校服那么干净,那么香,像喻宜之整个人一样。

喻宜之轻声:“系在腰上挡挡吧,女孩子被这样看到,总归……不好。”

漆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好。

当然一开始她是不知道的,因为妈妈的缺位,而漆红玉又年纪大了完全不懂性*教育这一套,初中第一次来大姨妈时她吓个半死,还是一个好心的老师给了她一张卫生巾,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她性子大大咧咧,有时来了也不记得换,也从裙子里透出来过。

那时她还不是小有威望的“漆老板”,她低头快步冲回筒子楼的时候,有社会青年在她身边吹口哨:“我操好脏啊!”“毛长齐了是吗?完了后来找哥哥啊,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羞辱,说白了,在其他吃穿用度的生活重压下,几乎可以被漆月忽略。

只是这时,她站着不愿动,喻宜之轻轻拉了她手腕一把,两名少女站得很近,喻宜之轻轻把校服系在她腰上,说一句:“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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