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宜之皱着眉,听上去相当没耐心:“转身。”
漆月不得不极缓慢的转身。
心里暗骂:果然应该看完电影就走,不等喻宜之看到她,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喻宜之在她背后吸吸鼻子。
毕竟她现在背上有点精彩,除了七年前那道虬结的疤,还有今天的新伤,一堆淤青简直像调色盘。
漆月不知如何去安慰,更不知以什么身份去安慰。
那时她满脑子想的是:等三个月后喻宜之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跟喻宜之没关系了。
喻宜之再也不用看这些了。
她低头笑道:“干嘛这么沉默?我伤不伤的,其实现在跟你也没关系了。”
喻宜之立刻说:“七年前你受伤的时候,心里也觉得跟我没关系吧。”
漆月心里一堵,缓缓拉起衬衫。
她边系扣子边转身,喻宜之低着头,嘴唇抖得跟见鬼了一样:“但凡你想过我的话,你也不会那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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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钱夫人酒楼。
钱夫人叫漆月:“今晚有桌很重要的客人,我去敬杯酒,你陪我吧。”
漆月点头:“好。”
钱夫人旗下那么多店能开得顺利,各路关系都要妥帖打点,漆月跟钱夫人进包间的时候一愣。
没想到今晚这饭局,喻宜之也在。
跟着她新公司的总监一起来的,应该是来跟钱夫人敬酒的那位谈生意的。
钱夫人笑得春风化雨,穿着中式纱衣带着佛珠像位潜修的居士,细细问了菜色怎么样服务怎么样,都得到满意的答复。
漆月在钱夫人身后当木头,看也没看喻宜之一眼。
钱夫人敬完酒退出来,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会儿账目,去洗手间的时候,漆月也陪着。
没想到在洗手间又遇到喻宜之。
那时洗手间还有其他客人,钱夫人也很淡定,在水龙头下冲了手,优雅一甩就走了。
走出洗手间,才压低声音问:“那是小喻?”
漆月:“嗯。”
“我今天第一次看到她本人,真的很漂亮。”
漆月声音很难掩饰的染了笑意:“嗯。”
钱夫人提醒:“她太招眼,你更得小心。”
漆月深夜回家,屋子里灯早已熄了,静悄悄一片。
她松一口气,用最快速度洗了澡,爬上床时蹑手蹑脚,心想千万别吵醒喻宜之。
躺下后刚要松一口气,一个软软的身子忽然压过来。
漆月全无防备几乎要尖叫,喻宜之捂住她嘴,身上的香味弥散。
她实在喜欢喻宜之没擦香水时的味道。
不过喻宜之不给时间让她想这些有的没的,低头直接含住她耳垂,舌尖来回摩擦。
一来就这么玩,漆月“呜呜”两声,嘴却被喻宜之死死捂着,双腿也被喻宜之像剪刀一样制约着。
喻宜之一点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又吻又咬。
她的掌心本是冰凉,很快被漆月的呼吸染热。
直到漆月呼吸越来越急快喘不过气了她才放手,漆月压低声音:“你干嘛呀喻宜之?”
喻宜之没给她发问的机会。
其实喻宜之很少这样又急又不温存,她吃痛,喻宜之来吻她嘴唇的时候,她一口咬下去。
喻宜之好像冷笑了一声,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那时时近盛夏,床单上全是汗浸浸的味道。
脚趾蹭着脚趾,抵在已被摩擦光滑的旧木板上,指甲擦过,发出“呲”的一声。
结束以后喻宜之也不温存,直接离开漆月坐起来,低头理着自己睡衣的扣子,变成黑夜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漆月起来与她对坐,理一下她额前垂落的发:“怎么了你?”
喻宜之声音很冷:“没怎么,就是提醒你一下多久没有过了。”
这是真的,所以刚才反应才会那么强烈。
到现在,心脏和某处还在以特定频率跳动着。
她的拥抱缠上喻宜之的肩,像猫:“想我了是吗?”
吐息温存,像即将到来的夏夜。
喻宜之顿了下,还是回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为什么这段时间都回来这么晚?”
“忙呗。”
“为什么你突然这么拼?”
漆月心脏一跳。
即便知道在喻家那样的环境成长起来,喻宜之必须是个敏锐的人,她还是被喻宜之这样的洞察力所震惊。
嘴里却懒洋洋笑道:“我不是一直都挺拼的么?”
“洗手间里偶遇的时候,钱夫人为什么要那样打量我?”
漆月又默了下。
咧嘴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喻宜之一直看着她,她撑住吊儿郎当的笑意。
喻宜之最终叹了口气:“我帮你找的前台那份工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怎么可能去?”漆月诘笑:“我坐得住么我?我会一直好脾气的端茶倒水、说欢迎光临么我?”
她轻抚喻宜之丝缎一样的长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
街头巷尾野大的,家猫的笼子关不住她。
喻宜之:“你一直在钱夫人那边工作,钱夫人的人脉那么复杂,总难免遇到客人或竞争对手闹事的、找茬的,你觉得安全么?”
“你好€€嗦啊喻宜之,按你这么说,挖矿还有矿井塌了的时候呢。”
喻宜之瞪着她,眼神变得很无奈。
忽然隔着睡衣一口咬在她肩膀,她轻轻“嗷”一声。
“你要是真有什么危险。”喻宜之语气半是恫吓:“我就跟你分手。”
“好好好。”漆月摸着她头。
“我是说真的,不是吓你。”喻宜之把头埋在她肩膀。
“好好好。”
漆月自己也没想过会真的出事。
那本是一桌普通的客人,甚至最后闹出事端的,是其中看着最不起眼的一个。
漆月根本不知道他是钱夫人当年的竞争对手,被钱夫人挤垮了酒楼,这么多年再没翻过身,一直郁郁不得志。
人到中年、又一次投资失败,妻子跟他离婚,带着儿子走了。
他把所有怨气算在了钱夫人头上,在钱夫人过来询问菜肴是否满意的时候,忽然掏出了藏在包中的刀。
钱夫人也没有认出他,而当时她的身边只有漆月。
电光火石之间,漆月护在了钱夫人身前。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
也许她想挣出个未来给喻宜之。
也许她觉得只有钱夫人能护着喻宜之。
也许血脉里涌动着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钱夫人仓皇的喊了声:“阿月!”
漆月软绵绵倒在钱夫人怀里,钱夫人接住她,手上都是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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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月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肩膀一阵剧痛传来,她躺在匆忙推往手术室的车上,也说不上是被疼醒的,还是被走廊的灯晃醒的。
推车旁跟着跑的,居然是喻宜之,一手扶着她的推车,脸白的跟张纸一样。
谁把喻宜之叫来的?
但那时她实在没有提问的力气,只能勉强挪动手指,去勾喻宜之的小指:“喻宜之……你别怕……”
喻宜之双眼血红,但意外的没哭,伸手摸了把脸,脸上怎么沾了血?
哦,漆月反应过来:是我的血。
那血配上喻宜之的眼神,让她整个人显得又凶又狠,活脱脱像要去地狱抢人。
“漆月你要是敢有事。”
漆月迷离的望着她,没力气说话,用眼神问“那就怎样?”
喻宜之恶狠狠的说:“我就端了你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