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光的夏天 第153章

“我比你聪明。”漆月掌心的热度,一点点渡给喻宜之微凉的手指:“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第76章

漆月问喻宜之:“你会觉得可惜吗?”

喻宜之坦言:“会。”

她六岁开始到喻家生活,八岁开始渐渐明白自己遭遇和将要遭遇的是什么,近二十年她蛰伏忍耐,步步为营,终于离她最高的人生目标只差一步了€€€€只要接受艾景皓的提议,在齐盛集团成为艾美云的左膀右臂,她就不再需要喷那瓶浓得可笑、暗含权势意味的香水,所有人都会敬她、重她,因为她自然而然已在权势顶端。

曾经像噩梦一般困扰着她的喻彦泽和任曼秋,只会像两只蝼蚁一样,匍匐在她脚下。

在这时放弃,她怎会觉得不可惜?

可是当她在电话里听大头说奶奶去世、漆月状况不好时,她无比庆幸自己那时已在机场,不然她不知要经历怎样的一路奔袭,只为早一秒陪在漆月身边。

坐在飞机上,想到十八岁那年春节,她被喻家带到邶城,在得知奶奶病倒以后,她也是不顾一切跑到机场,找一个陌生女人借钱买了机票。

下了飞机,她向出租车站狂奔。

所有人都看她,一个高挑的女人,面色清冷,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藏的焦急,跑得双颊绽开一片片的火烧云,长款风衣向身后高高扬起。

每一次,她的失控都是因为漆月。

每一次,她的全部所思所想,都是不能让漆月一个人。

可笑啊喻宜之,明明是一个从小最会算计的人,却没想到会在人生至关重要的岔路口,做出最至情至性的决定。

漆月又问:“那你会后悔么?”

喻宜之笑了。

她是一个很紧绷的人,笑的时候通常唇瓣抿着,勾勒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可此时她坐在一片阳光下,露出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

她发现自己内心安定,七年前拖着行李箱飞往英国的茫然、四年前孑然一身回邶城打拼的惶惑,全都消失不见。

也许从那些时候开始,她内心真正想做的,就是现在这个决定。

她问漆月:“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戒指?”

漆月顺着她视线望去,桌上放着一个淘宝款的白瓷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假玫瑰和一小簇假芒草。

喻宜之抽出一根,递给漆月。

漆月想起,这是小时候孤儿院女孩们常玩的一个游戏,用草编戒指、编项链、编手镯。

她笑了声接过,在手里来回来去的绞着。

很多年不编了,原本简单的编法,在她手里变得乱七八糟,圆环不够圆,各种草穗也支出来。

她拉过喻宜之的手,对着左手中指把那草戒指套下去。

很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喻宜之过分白嫩的皮肤。

“喻宜之,说你笨还真不冤枉你。”漆月勾起唇角:“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不要,要这草编的戒指。”

喻宜之很珍惜的摸了摸:“可能我之前,错就错在太聪明。”

时至正午,两人回家。

阿萱迎出来:“饭马上做好,正好,吃饭吧。”

她下锅炒最后一个菜,漆月收拾饭桌端菜,喻宜之打开电饭煲盛饭。

阿萱炒完菜过来洗手,喻宜之放下饭碗,过来帮她拧开水龙头:“辛苦了。”

“没有。”她瞥到喻宜之手指上多了枚草指环:“这是?”

“哦。”喻宜之语气很淡,但挺了挺胸:“漆月给我编的。”

之后钱夫人给了漆月一个长假,漆月就让还要上班的阿萱别做饭了,她来做。

有时喻宜之下班早,她饭后会和喻宜之去人少的河边散步,看河水像洗去了画笔上沾染的一笔夕阳,温暖而忧伤。

而漆红玉的头七、三七、五七,她都和喻宜之一起去了墓地。

漆月以前爱犯浑,喻宜之在的时候,总是喻宜之陪漆红玉聊天更多。

现在也是一样,明明一个最看重时间的人,偏在漆红玉墓前一坐就是大半天,絮絮小声说着许多的话,还不让漆月听。

漆月问:“你是不是跟奶奶说我坏话?”

喻宜之点点头:“对。”

在暖橘色的霞光下,她把漆月被风拂乱的碎发夹在耳后,微凉的手指蹭过她耳廓:“我跟奶奶说,其实她才是最聪明和清醒的人。”

“她打一开始就看准了,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真的没有家。”

天渐渐热起来,漆月散步时,想着漆红玉,总会在河边发一阵呆。

这时喻宜之不吵她,而会去路边的小超市,给她买一支冰淇淋。

不给自己买,就在漆月吃的时候,伸头过来咬一口。

漆月看她,一身利落潇洒职业装、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的清傲总监,唇角沾着点冰淇淋一脸坦然:“我怕胖,为什么要买两支?浪费。”

漆月看着白色香草冰淇淋上沾着喻宜之的口红,张嘴,咬下去。

失去奶奶的忧伤,在时间的褶皱里,被喻宜之不声不响、一点一点抚慰。

漆月知道那会像一张浸过水的纸,再不会平整如初,永远带着深深的褶。可至少,她又能在上面续写时光的故事了。

时间过得很快,再一天,漆月就要重新去钱夫人酒楼上班了。

喻宜之这天特地没加班,晚饭后两人出门散步,漆月问:“我回钱夫人那儿上班,你会不高兴么?”

“既然我回来,就代表我接受了你的选择,你做你自己就好。唯有一点,”喻宜之瞟她一眼:“记得我说过的吗?如果你敢出什么事,你的坟可是很危险。”

漆月咂咂嘴:“是是是。”

她问喻宜之:“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为明天做准备。”

喻宜之反应过来:“买西装?”

她从漆月跟大头打电话时听出来,钱夫人打算正式把华亭交给漆月管,这其实算内定接班人很重要的一个风向标。

她看过漆月在华亭穿西装的样子,窄肩蜂腰,前凸后翘,妩媚的猫眼偏偏配上一脸狠戾,有一种复杂的美。

各种男人和姑娘都往漆月身上瞟,这其实让她有点不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服装店门口,喻宜之正要进去,漆月却一把攥住她手腕。

喻宜之讶然€€€€其一是因为漆月竟在大庭广众下拉住她手,其二是因为漆月拉着她向旁边的美发店走去。

漆月叫她:“你先坐会儿,我去洗个头。”

试穿西装还要洗头?这么正式?

她坐在一旁拿手机处理了会儿工作,漆月顶着毛巾出来坐到转椅上,毛巾拆开,一头湿漉漉的金发贴在脸上,像只落汤猫。

喻宜之忍不住弯唇,调转手机朝向,打开相机,对着漆月“咔嚓”。

漆月瞪她:“干嘛呢你?过来。”

喻宜之走过去:“怎么?”

“我有点紧张。”她抱住喻宜之的腿。

喻宜之忽然想起,她们十九岁那年,她为了诓漆月戒烟,不知给漆月吃了多少糖,最后漆月不得不去看牙医的时候,也是这样怂怂的抱住她大腿。

美发师站到漆月身后:“染发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疼又不痒。”

喻宜之惊讶:“染发?”她问漆月:“你这次要染什么颜色?”

她见过漆月染红发,像一个灼热的夏天;见过漆月染金发,像一个落叶如刀刃锋利的秋天。

漆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全程抱着喻宜之不肯放,美发师给她刷染发剂时还得小心翼翼,生怕溅到喻宜之的白西装上。

半小时过去,美发师过来拍拍她肩:“好了,可以去洗了。”

喻宜之这才被放回沙发上坐下,漆月从书架抽了本杂志塞她手里:“待会儿别抬头。”

“为什么?”

“等我修完发型吹干你再看。”

喻宜之把杂志合上放到一边,漆月瞪她一眼,又秒怂:“我我我真的紧张,不好看怎么办?”

“让我先不看也行。”她缓缓解开西装扣子,牵起西装一角塞漆月手里。

漆月:“?”

喻宜之跷着腿好整以暇:“撒娇。”

“哈?”

“拜托姐姐先不要看。”

“你什么时候是我姐姐了?”漆月像只跳脚的猫:“你不是说你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吗?你怎么就比我大了?”

喻宜之黑眸淡然:“那就算我比你早出生一分钟好了,这样你就永远不是一个人。”

漆月在原地怔了怔。

她从十七岁起就知道,喻宜之说起情话来,是真他妈的会啊!

最终,她不得不捏紧喻宜之塞到她手里的西装衣角,晃两晃,声音细若蚊蝇:“姐姐。”

她实在张不开口!她可是堂堂漆老板!除了为爱做受的时候,她何时这么软萌过!

喻宜之面色不改:“什么?听不到。”

漆月瞪她一眼,她唇边却噙着一抹难掩的笑意。

漆月再来一次还是放不开:“姐姐。”

“如果声音非要这么小的话,”喻宜之点点自己白玉似的耳朵:“到这儿来叫。”

漆月鼓着嘴,却不得不慢慢俯身凑到她耳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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