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开包装,对着吃玉米片的喻宜之,一颗颗红枣往嘴里丢,甜丝丝的。
喻宜之擦干净手:“你走吧。”
“你呢?不回家么?”
“我要想一想。”
“想什么?”
“想我该怎么对待你。”
漆月不说话。
喻宜之站起来:“给我一点空间门,我送你出去。”
漆月只好跟着她往外走,等漆月出去后她关上门,正准备关上遮光帘时,漆月壁虎一样贴在玻璃门上。
“我知道你心疼我。”漆月说:“那碗关东煮你是给我点的对不对,所以你才一直没吃。”
喻宜之呵了一声。
走向办公桌,又走回门口,把什么东西往漆月一递:“没吃关东煮是因为我在等着晾凉,那是我自己吃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还没吃饱的话我看只配吃这个,慢走不送。”
喻宜之毫不犹豫的关门,啪一声关闭遮光帘。
漆月看看手里喻宜之递她的东西,嘴角抽动一下。
一包浪味仙。
英文名是Lonely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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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宜之办公室里,本来就有为加班到深夜准备的全套装备。
她工作了一会儿,取出枕头和毯子,在沙发上躺下。
不怎么睡得着,脑子里满是漆月在昏黄的路灯下对她笑,头顶一只飞蛾,扑棱棱撞着灯罩。
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的时候透过百叶帘看出去,天蒙蒙亮。
拿起手机想看一眼时间门,发现有条微信:【醒了叫我,我给你带了干净衣服来。】
喻宜之坐起,双手理了一下头发,开灯,走出办公室。
大办公室外,漆月靠墙倚着,听见她开门,立马站直身子:“你今天是不是要加班?”
昨天团建时听齐盛的人说了,喻宜之周日要跟一个策划组过方案。
“嗯。”
喻宜之走进自己的专用洗手间门,漆月跟进去,拎着纸袋靠着墙,看喻宜之洗漱。
鞠一捧清水,轻泼在冷白的面庞上,抬起脸来,眉毛一小缕一小缕生动的扭着。
漆月呆了呆,为什么喻宜之化不化妆都这么好看。
以至于没注意到喻宜之冲她伸出的手。
“衣服给我。”
她这才回过神:“喔。”
纸袋递上去,喻宜之先换衬衫,露出形状优美的蝴蝶骨,真像即将绽开的蝶翼,广袤蓝天任她驰骋。
喻宜之背对着她叫:“帮我拉一下拉链。”
漆月走上前,抬着拉链往上,指节若有似无轻擦过一截截的脊骨,而喻宜之背上的皮肤那么柔滑。
“你故意的。”
“拉拉链时碰一下,很正常嘛。”
她心虚,垂着眸子,指节上还沾染着喻宜之肌肤的温度,任何触碰都显出眷念颜色,渐变成粉红的一小块。
“我是说,你故意选这件衣服。”
喻宜之往纸袋里望了眼,指尖又挑出块黑色蕾丝小三角,很薄透,穿上后会隐隐透出雪肌。
漆月继续垂眸装无辜,虽然那是她今早在喻宜之内衣抽屉里挑的。
“原来你喜欢这种款式的啊。”喻宜之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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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完毕,喻宜之把她送到电梯口:“你回去睡觉吧。”
“睡不着。”
“失血了睡不够会变得更笨。”
“什么叫更?”
喻宜之嘴角牵动一下,却也没笑。
“你回家我才睡得着。”
“漆月。”
好可怕,严肃的叫她大名。
“嗯……”
“我说要想一下,就是真的需要想一下。”
漆月顿了顿:“我明白。”
“你好好加班吧,不打扰你了,我得去找一趟覃诗雅。”
喻宜之瞟她一眼。
“我也要好好工作啊!”
她走进电梯,喻宜之始终半垂眼睫不看她,却在电梯门将要闭合时,伸手挡了一下。
“记得吃饭,小心胳膊上的伤。”
喻宜之放开电梯门,转身,留下一个背影,欣长到单薄。
昨天团建时,小孟悄悄告诉漆月,覃诗雅回K市了。
她收到前同事线报,说覃诗雅今日会去一个排练室,与几名乐手合练。
漆月赶过去,排练室做了隔音,仍有隐隐的乐声传来。
她不知覃诗雅何时结束,便一直等在门口。
一直到日头快落山,两个姑娘一人带着小提琴,一人带着中提琴,满脸倦意走出来:“什么嘛,那么严,错半个音也一直磨。”
“以后别跟她合作了,脾气那么大。”
“人家现在正当红呗,家世又那么好,当然谁都不放眼里了……”
漆月靠在角落,看她俩抱怨着远去。
接着,覃诗雅一张冷脸自门后露了出来。
漆月上前:“覃老师,我是乘星传媒……”
“我知道你。”
“之前跟您打过招呼,想跟您再聊一次。”
“没什么好聊的。”
她脚步不停。
“覃老师。”漆月在她身后笑着问:“想去吃烧饵块么?以前英姐那家。”
覃诗雅猛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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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月打了辆车,带覃诗雅钻进一条巷弄,一名白发老人正忙碌着。
“英姐。”
“哎,阿月。”
英姐从年轻时就在老城区卖烧饵块,人人称她“英姐”,到现在她已变成奶奶辈了,人人还是照老习惯称她“英姐”。
眼神在覃诗雅身上打量:“阿月,今天带朋友来啊。”
“是啊。”漆月笑笑,问覃诗雅:“吃什么?一定吃英姐最经典的甜咸酱吧,加一个蛋。”
覃诗雅点头。
两人在路边矮桌边坐下,饵块用碳烤,烤到两面微微脆,浓郁的米香传来,趁着热气加一个蛋,卷成一卷递到两人手里,内里还软糯着,咬一口,热气顺着唇齿往外淌。
漆月腮帮子鼓鼓的冲覃诗雅笑:“吃饱了,心情会好一点。”
“并不是我乱发脾气,现在有些年轻乐手,练习时间门根本不够,缺了对音乐起码的尊重。”
“你当年从老城区走出来,脱胎换骨,就靠着苦练,是不是?”
覃诗雅看了她眼:“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到乘星,我听见你用方言打电话,有两个词的口音,只有老城区很老的老人才那么说。”
“我在跟我奶奶打电话。”
“再加上你点的米线外卖,那样特别的薄荷味,我一闻就知道是老城区强叔那家,现在搬到凤台路去了。”
“人的味觉真的很奇怪,好像小时候吃过的东西,永远都觉得最好吃。”覃诗雅咬一口手里的饵块:“英姐的酱,还是以前那个味道。”
老城区破败,这些老人的子女有了出路,迫不及待搬离,那些曾经的小吃店,如今散落K市各处。
“我一直很注意,改了名字,换了装扮,没有任何人发现过我的出身。”
漆月明白她的考量,娱乐圈同样残酷,毫无背景的寒门乐手,比覃诗雅如今包装出的父母移民豪门精英人设,路要难走的多。
“很少有人能听出老城区最老的口音了。”她打量一眼漆月。
漆月笑笑。
在K市,她跟各路人马打交道,进退自如的底气,来自对一切细节的掌控。鱼是弱小的,若想不被海浪掀翻,就必须知道每一股潮涌的流向。
“我从小没了爸妈,要不是奶奶拿所有的积蓄让我上钢琴课,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小时候家里多穷啊,连一架最便宜的一手钢琴都买不起,我拿纸壳画琴键,不停的练习指法。”她问漆月:“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想听我说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