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光的夏天 第176章

那边一片死寂,然后是匆匆的脚步。

“你别慌,我没事,是小婷遇到有人想骚扰她,我报了警,警察送我们过来的。”

漆月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她赶到病房的时候,走廊边远远的看到几个警察,大概喻宜之已提前说明,她得以顺利的进入。

病房黑得像浸入了墨水缸,太多情绪不成诗文。

小婷睡着,呼吸很均匀,而一个纤薄的身影坐在床边。

她走过去轻声的叫:“喻……”

“宜之”被吞回咽喉,搅动人的心脏,因为喻宜之抬手握住了她指尖,而喻宜之的手指那么凉,好似落满了月光结成霜。

她立刻把喻宜之的手握进手里,而喻宜之站起来吻她,跌跌撞撞把她往墙边推,窗帘被她俩动作掀起一缕,月光是只无形的手,助推着喻宜之的唇又覆上来。

舌尖绞缠在一起,以至于她不能发现喻宜之的唇是不是在发抖。

热烈的吻是生动的安抚,喻宜之勾住她后颈,把她吻得滚烫的唇往自己颈边摁:“咬我。”

喻宜之的皮肤那么薄,轻轻一碰就破,一股清恬的血腥味透出来,把吻染得更绚烂。

直到两人呼吸都变乱,喻宜之放开了她。

双眼适应了黑暗,就把喻宜之的轮廓勾勒得更分明,一头柔顺的长发被蹭得毛茸茸的,她伸手抚了下:“吓到了,是不是?”

喻宜之压低声:“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走廊,警察远远看了眼,没有走过来。

喻宜之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夜风钻入,缠着她的长发不肯放。

漆月抬手,指腹摩挲着喻宜之颈上那枚吻痕,小小的,红豆沙一样。

她并不知道,吻痕掩去的是被喻彦泽刀尖刺破的那一点。

喻宜之把小婷遇袭的事说了,隐去了那人是喻彦泽的部分。

漆月:“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小婷搬家,住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段时间,上下班也都会找人送她。”

“你看上去很累,你回家休息,我找人来守着小婷。”

“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么?”喻宜之问:“你是她们的漆老板。”

“我是大家的漆老板没错。”漆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可我是你一个人的月亮。”

漆月火红的机车停在医院外,两人跨上去,喻宜之紧紧搂住漆月的腰,脸贴着她。

夜晚车流不多,变成平静的波纹,漆月照顾她情绪,今夜骑得很慢。

机车变成了河流间飘飘荡荡的红枫,在枯燥的深秋里书写饱满,填充人的心。

喻宜之阖上眸子,让漆月身上的香气充斥她的五感。

两人回家洗了澡,漆月问:“你想我陪你睡,还是你想自己静一静?”

“你陪我。”

“好。”

两人上床,漆月从背后搂住喻宜之,觉得她瘦得令人心疼。

“喻宜之,以后多吃点。”

喻宜之双脚往后伸,塞进她小腿的缝隙,那么凉。

“你很怕,是不是?”她把喻宜之抱得更紧了些。

喻宜之缓缓吐出一口气:“是,我很怕。”

“为什么这么做?”

坦白来说,喻宜之是个利己主义者。

喻宜之张开眼,窗帘留着一条不规则的缝隙,月光流淌进一缕,好似在飘窗台上蓄成一汪清浅的水洼:“因为,我觉得你会这么做。”

她问漆月:“你会么?”

“我会。”

“我想问你,什么事是你一定会做的,什么事又是你一定不会做的?”

“我说了,你可不准笑我。”

“嗯。”

“其实不管你在还是不在的那些年,我只有一个标准。”漆月的声音在空气里蔓延,清泠泠的结成溪,落进那一汪月光里:“就是无论什么时候,我在你面前说起这些事,都不会觉得自己是滩烂泥。”

******

周一,喻宜之照常上班,就像她被喻文泰烦扰的那些年,她每天都照常上学,迫切需要一种规律感来对抗荒诞的无常。

漆月也照常上班,临近中午,被总监叫到办公室。

开场白是:“你在公司实习已经有段时间了。”

漆月心里已明白了三分:“嗯。”

“坦白讲,你没给公司做什么突出贡献。”

成年人的世界,狡辩“公司没给我足够的机会”没任何意义。

总监道:“你是我招进来的,还有什么能为自己争取的么?”

覃诗雅的故事盘亘在她心头。

但她动动嘴唇:“没有。”

此时,齐盛的办公室里,人人无心工作,群里热切吃着一手保真的瓜。

总监办公室的喻宜之自然也收到消息。

她牵动嘴角,却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在笑。

笑这荒腔走板的生活。

偏偏是这时,传来了艾景皓订婚的消息,和另一个如雷贯耳的姓氏联系在一起,这是艾景皓必须做出的妥协,是他必须担起的家族责任。

那么,过不了多久,喻彦泽也会知道这事了。

喻宜之下楼,买了包漆月常抽的烟,上了天台。

风卷着烟草味飘散在鼻端,气味是矛盾体,安抚着心脏,搅扰着肺腔。

午餐时间,有人上来,喻宜之隐于墙角。

是乘星的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小孟。

“小漆被开了?”

“唉,没办法的事,转正不了,就只有走。”

“可惜,我觉得她挺不错的,脑子灵光,人又努力。”

“是啊,今天就是她在公司的最后一天了,我们给她买个小蛋糕吧……”

喻宜之夹紧了指间的烟。

下午上班,她频频看向手机。

漆月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直到下班,她发微信:【我不加班,接你回家?】

【我要加班,你先回吧。】

喻宜之锁了屏幕。

回家,等了一会儿,漆月果然没回。

她去医院看了趟小婷,情况良好,仍在休息,但漆月不在。

她又开车到华亭,今晚值班的是大头:“漆月呢?”

“我怎么知道。”

“行,你不知道。”喻宜之淡淡点一下头,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不再言语。

大头:……

这姐姐冷着张脸坐在这儿跟门神似的,气场过分的吓人,谁他妈还敢进来吃饭。

“喻宜之。”

“喻总。”

“喻姐姐!”

喻宜之淡漠的说:“我没你头这么大的弟弟。”

大头捂住心脏:“好,我告诉你,今晚是辉哥约她谈事,钱夫人不是要走了么,辉哥想盘下华亭,还是交给她管,分成比钱夫人给的再多两成。”

“地址。”

大头报了个酒吧名字。

喻宜之拎起包就走。

停车,她站到酒吧外,隔着条马路望着落地窗。

漆月下午应该回过家了吧,规整的职业装换成了破洞T恤和牛仔裤,跟狗咬过似的,两边膝盖撕出老长的一道,露出晃啊晃的膝盖,白得刺眼。

脚上蹬的机车靴总是不系好,跷着腿,鞋带乱七八糟的散下来,在她身上却有种恰如其分的不羁美感。

黑色的头发随意的散着,她随手一抚,挂在一边肩头,没化妆,只涂了一层暗色的唇膏,唇边挂着散漫的笑意。

喻宜之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都能看分明,酒吧里路过那张桌子的人,不停在往漆月身上瞟。

她是锦衣夜行的绝美幽灵,是沼泽滋养出的花,灼灼盛放,连浓醇的夜色也变得苍白。

撕开了工整的外衣,桀骜的灵魂露出来。

喻宜之能看出她的自如,转身离去。

回家,对着电脑工作了一会儿,漆月开门的声音传来。

喻宜之垂着眼睫,不看她。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