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澜也难过,不过毕竟是成年人,不会在孩子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
一家人看起来都像是没问题,但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尚未愈合的伤口,不知何时就会鲜血淋漓,疼得人呼吸困难。
薛高朋打电话给岑清伊,询问江知意什么时候能加入调查组。
“等等吧。”岑清伊没多说。
薛高朋自然也理解,歉意道:“我也不想催,但是我怕这事等久了就凉了。”
岑清伊揉揉眉心,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人的脸,“我们有个人证。”
陆迦接到电话时,正在餐厅和许光伟吃饭,她看见那串号码,神色一凛,镇定自若道:“许总,我出去接个电话。”
许光伟点点头,随后叫来服务生,“再来一份糍粑。”
陆迦听见了,回身看了眼,糍粑,她刚刚说了好吃,桌上最后一块被她吃完。
陆迦接起电话,听岑清伊说需要配合去刑警队接受询问,“今天吗?行,晚点我去刑警队。”
陆迦回身,许光伟正望着她,他笑了笑,阳光下,那张笑脸有些刺眼,“确定我暂时不用露面吧?”
“是。”岑清伊和薛高朋达成一致,尽可能不暴露陆迦,除非必须她出面作证才能解决问题。
陆迦回来坐下,糍粑刚好上来。
许光伟几次说话,发现她溜号了。
席间许光伟没问,回到公司准备上班前,许光伟关切道:“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上。”
陆迦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谢谢许总。”
关上门,陆迦靠着门板,微微仰头,出神半晌,长舒口气,开始工作。
江知意一觉睡到晚上,最后是元宝在她身上来爬来爬去,把她闹醒了。
江知意迷瞪眼看见岑清伊,她坐在床头,勾起笑,“醒了啊?”岑清伊拉过元宝,摸摸她的头,“叫妈妈起床成功了。”
元宝咯咯笑,“妈妈抱抱。”
江知意将人拉在怀里抱住,元宝躺得不安生,岑清伊引导她,“元宝过来做什么了?Papa是不是给你交代任务了啊?”
元宝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凑到江知意脸上亲一下,笑呵呵,“妈妈,饭饭。”
江知意勾起的笑,苍白无力,刚醒来的人,来不及藏起内心真实的情绪。
岑清伊看着心疼,摸摸她的脸,“我给你炖了汤,我给你端过来。”
江知意抬手覆盖在她的手背,轻轻摩挲,低声说:“不用。”
一家三口在床上玩了会,岑清伊单手抱起元宝,一手牵着江知意的手去洗手间。
江知意洗手,岑清伊抱着元宝示意她,“元宝,给妈妈拿毛巾。”
元宝小爪子抓得紧,胡乱往妈妈脸上擦。
饭桌上,岑清伊盛碗汤,抿唇尝了一口,“刚好。”
“宝贝,要喂。”江知意靠着椅背,别管真实心情如何,但嘴角至少有笑了。
岑清伊喂了一口,温暖的汤润过喉咙,连同五脏六腑都被润透。
她像是干枯的植物,这一刻,被滋润到焕发一丝生机。
元宝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听见妈妈又说一句,“宝贝,还要喂。”
岑清伊刚舀了一勺汤,元宝奶声奶气地学道:“宝贝,喂喂。”说罢,便张开红润润的小嘴巴等着,“啊。”
江知意和岑清伊都忍不住笑,孩子时不时会给她们镀上一层亮色,些许光照亮黑暗。
饭后,江知意想给母亲打电话,秦清澜最近大概也是用忙碌填充时间,她总是回来的很晚。
岑清伊拦住她,“我给妈打过电话,我去刑警队完事接她回来,”她想起什么回身说:“放心,妈吃过饭了,我让安歌陪着一起吃的。”
江知意抱着元宝,勾起笑,淡淡道:“宝贝长大了。”
元宝一旁学说话,认真地晃晃小脑袋,“宝贝,大大。”
江知意揉了揉元宝的小脑袋,元宝咧嘴笑,两个小酒窝格外可爱。
岑清伊最近会安排好一切,江知意除去刻意忙碌工作,其他事都没操心。
“那是姐姐管得好。”岑清伊俯身亲了一口江知意的眉心,“那我先出门了。”
元宝不干了,“papa亲亲。”
岑清伊亲脸蛋不干,小爪子抓脑门,“这这。”
江知意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宠溺地笑,“现在就知道跟妈妈吃醋啦。”
陆迦在岑清伊的陪同下,接受薛高朋的询问,当初不被看重的证词,这次薛高朋重新审视,“你手机还能找到那通通讯记录吗?”
“我有截图,我一早就留了。”陆迦翻出相册,薛高朋示意道:“最好还是能找到那通电话的记录,图片可以造假。”
陆迦递过手机,薛高朋很快找到那通电话记录,也看到了之前陆迦提供的陌生手机号,依旧是关机,“我会查下这个号码的。”
薛高朋最后跟陆迦确认,未来必须她出面,她是否会出庭作证,陆迦眸光闪了闪,抿唇道:“我会的。”
“那行,陆迦没事先走吧,岑律师,我有事跟你说。”薛高朋招招手,岑清伊回身,“那行,我先送陆迦。”
陆迦摆摆手,“我自己走就行。”
她一个人出了刑警队,站在门口望着警徽,手机突然振动。
许光伟发来的信息:在干嘛?心情好点了吗?
陆迦轻轻叹口气,边走边回复:我没事,许总。
刑警队,永远不缺加班的人,江城市每年大小的案件多得数不清,但警局的人员编制,就那么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薛高朋把岑清伊叫到走廊,压低声音说:“你之前送来的金属碎拼,我让同事看了,里面有一个烧毁的芯片,上面的内容无法恢复了,金属壳外面有四个字母MTLH,我让市局的鉴定科帮忙看过,这个东西的主要成分是钨,镉,钒,钨耐高温,镉和钒对人体都有害,现在推测是一款智能的采集数据的仪器,具体采集什么无法判断,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岑清伊无法形容的震惊,竟然有人在钟卿意的身体里,并且是心脏的位置植入了金属机器,且对人体有害?
“薛队长,你刚才说,那四个是MTLH?”
“对。”薛高朋抬眼看她,试探地问:“你听说过?”
“我……”岑清伊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不该说,“我好像是听过,但想不起来。”
薛高朋眸光犀利地盯着她,似乎不太相信,“那你想想,说不定对案情有利。”他想起什么,叫住转身的岑清伊,“那批资料,也有MTLH字母。”
岑清伊深吸口气,回过神,点点头,“我知道了。”
岑清伊坐回到车里,扶着额头,拧起眉。
MTLH,是江知意说的那个邪恶的组织吧?
薛予知和MTLH有关系,岑简汐也有……岑清伊低下头,脑门垫在方向盘上,滚来滚去,怎么回事?她父母是坏人吗?
如果追求的真相,不是给父母鸣冤昭雪,反而证明真相是罄竹难书怎么办?
岑清伊心口难受得厉害,连日来在家里都展现最好的一面,此刻她有些压抑,不想回家,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江知意。
岑清伊往天茂中心去接秦清澜的路上,江知意发来了信息:宝贝,我去接妈,顺便兜风,你不用去了。
岑清伊索性掉转车头,往江城陵园去了。
老人家认识她,听说她要探视钟卿意,也不意外,只说了句,“咋都这么晚。”
岑清伊没听清,径自往里走,借着月光,她依稀看见墓前好像有人。
岑清伊以为自己看错,她放慢脚步,越来越近,她确定没看错,确实有人。
只是看不清是谁,岑清伊想到什么,往旁边的树荫走去。
岑清伊躲在树干后,见那人背对着她站起身,转过脸那一瞬,月光照清她的面庞。
岑清伊愣住。
第 366 章 MTLH的金属碎片
如果上次在檀香寺撞见觉空落泪,可以解释为慈悲心肠,那这次呢?
岑清伊当时悲伤难过,无心其他,现在不由得多想。
觉空换了一件素雅的长款风衣,如此更能衬出她双腿修长,身影伟岸。
很快,觉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岑清伊过度的悲伤被分散,墓碑前看见一束新鲜白色栀子花。
觉空特意来祭拜钟卿意,而且挑的是晚上时间,像是见不得人。
“姐,我来看你了。”岑清伊坐在墓碑前,像是跟家里人聊天似的,“你走之后,江启博也走了,我们家最近不知怎么的,被黑暗笼罩,我尽量乐观了,但也会累。”
岑清伊聊起今晚去刑警队的进展,也聊起MTLH,指尖一下一下戳着地上的小草,“你说,万一爸妈都是坏人,怎么办?”
家丑外扬,岑清伊也不知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哎。
岑清伊没待太久,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今天我们去你家了……”岑清伊揉揉发酸的眼睛,她误会她,她从不解释,她哽咽着嘟囔道:“你说你烦不烦人,啥事都往心里放,也不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就那么脆弱不堪吗?”
再也没有回应了,岑清伊转身看了一眼岑简汐的墓碑,“妈,你接到姐姐了吗?你好好照顾她,她在这世上,没享什么福。”她低头时,泪水落下来,“就算你是坏人,也是我妈。”
岑清伊擦去眼角的泪,“对了,姐,我最近打算去探监,把你交给我的信,交给咱妈。”岑清伊走到岑简汐的墓前,擦了擦黑白照片,“你们见面慢慢聊,姐会告诉你,她找到生母了,我会替姐姐照顾她。”
岑清伊有一搭没一搭说完,直起身,活动酸麻的腿,“妈,姐,那我走了。”
回到车上,岑清伊特意照镜子,她克制之后的结果,眼睛微微泛红。
回到家,岑清伊一头扎进浴室,江知意也没多问。
晚上,卧室床头灯亮着,岑清伊抱着江知意,见她半天都不动一下,轻声叫她:“姐姐。”
“嗯。”
“困吗?”
江知意动了下,翻身看她,“有事?”
岑清伊说起晚上从刑警队获取的信息,江知意同样吃惊,她能想到的,是有人在取心脏时,趁机在另一颗心脏里植入所谓的智能机器。
“你说金属碎片里成分有钒和镉?”江知意从床头摸来手机,“我没记错,这两个化学成分,对人的心脏都有害。”
岑清伊调亮床头灯,眯着眼看清上面的字,“所以这东西会不会是钟卿意心脏糜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