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第123章

姬以筝道:“那就好,她要是敢对你怎么样,你直接跟我说,整不死她!”

看来这对姐妹关系不怎么好。不过也能理解,跟姬菀那样的人做姐妹的同时还能跟年郁做朋友,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庆虞对姬菀并不感兴趣,也没多问。

姬以筝把杯里的酒喝完,眼里冒着湿气,说:“女神,你跟年郁一定好好的!她,”说了一半,她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场景,敛了眼,道:“她这几年挺不容易的,上回孙安絮去茶坞,我们几个人都紧张的要死,怕你怪她。她挺可怜的,逢年过节都一个人,跟家里关系又不太好,只是看起来风光无限。我们几个又各有各的生活,这可能就是长大吧,我如果大过年把她带回家那也不合适。”

她很真诚。庆虞把杯子转了个方向,看到酒水摇晃,一口都没喝,滴酒未沾,“年老师跟家里……”

这些事她还从没问过年郁。

姬以筝说:“她妈当年跟她奶奶闹得挺不愉快,门不当户不对,年家有钱。”

“她爸第一任妻子是联姻,没多久女方就跑了。”姬以筝也觉得可笑,说:“后来两家人坐一块儿谈了之后才让离婚。年郁她爸跟她妈是在国外认识的,她妈长得漂亮,性格……听说她从小立志嫁入豪门,后来我们上学那会儿,她天天教年郁怎么跟富二代喜结连理,年郁气不过,看不上她那一套,就跑去广场卖烤冷面了。”

庆虞看了一点高中时期的日记,好像季岚跟她说过,年郁的妈妈从家里搬出来了,年郁也跟着搬出来。

“当时年老师为什么也搬出来了?”

“她妈生病了,总要个人照顾,本来她爸挑了几个保姆,但她妈不满意。一家人好好的,光把得病的人送出去,那她妈得多崩溃。”姬以筝说:“年郁那会儿就懂事了,搬家的时候一块儿出来的,在广场那边的公寓住了好几年,她上六年级的时候搬出来的。后来家里那老太太没了,年郁她妈妈又被接回去,一家人感情倒是挺好,就是年郁跟她爸不怎么亲近,年沁和年隽倒关系不错,不过现在……”

她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庆虞知道后面应该有重要的信息,但是她不说,那意味着对年郁来讲是秘密,她也不愿擅自去了解。

只听姬以筝最后说了句:“她上学的时候性格挺好的,现在有点变了,不过跟你在一起,她一定很满足。”

年郁高中时候那性格确实有够气人的,不过现在想想也还挺可爱。

庆虞回想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满脑子都是那晚年郁穿校服给她看的模样,喉间发紧,又不敢继续想了。

跟姬以筝说:“我不会怪谁的。”

“初中的时候有祁浣做朋友,高中遇到年老师,我觉得我很幸运。”她站起来,“我先去卫生间?”

姬以筝握着杯子,指节发白,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一个好字卡在嗓子里说也说不出来,最后苍白一笑,点头。

庆虞静等她接下来的话,听她说:“我先回去了。”

微微一怔,不明白她情绪为何突变,但看她也没什么想表达的意思,便推门去洗手间。

今天穿了件裙子,进厕所不大方便,应该穿日常装。

白t长裤最合适……洗手的时候刚想到这里,一抬头就看到旁边一个金发姑娘,穿白t牛仔裤,身材纤瘦,面容清丽,有点面熟。

庆虞微微蹙眉,拿纸巾擦手时,那姑娘一直盯着她,说:“上回我们在书店见过,上上回在符黎机场见过,你忘了吗?”

庆虞干笑一声,说:“真巧。”

怪不得眼熟,见过两回了。

“你看起来比上一次要快乐。”她微笑。

上次见面还是经历巨变时,庆虞也觉得奇妙。最低谷和最幸福的样子都让一个陌生人看到了,缘分吧。

“《离歌》我看完了,写的很好,我觉得焦糖经历过那么多暴-乱和人性的考验,以后一定会福星高照。但如果忘记痛苦才能活下去,那正视痛苦的意义在哪里?焦糖最后还是承认那个国家不能再变好了,也知道她憧憬的和平都是不真实的。”

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段话,庆虞看她过来拿抽纸,嘴角是淡淡的笑,最后说了句:“好好演。”

庆虞立刻警惕起来。

她认出她了。

不过只说了那一句,再无话,她最后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庆虞站了一会儿,出卫生间时已经看不到那个姑娘,前厅里歌舞吵闹,廊道内猎猎晚风,只有年郁站在墙边,垂眸看地面。

听到脚步声,她看也没看直接走过来,在随时有可能碰到人的卫生间门口抱住她,嘴唇贴在她耳侧,摸她的背,什么话也没说。

可能还在惦记姬以筝跟她单独谈话的事情,庆虞了然,道:“年老师,她没喜欢我,你不放心我吗?”

年郁抱得更紧些,摇头。

她身上一股不知来处的香味,庆虞尝试着嗅了嗅,酒意暗涌,她小声说:“遇不到你我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第87章

酒吧很快切换到不夜天模式,响彻两层楼的音乐震耳欲聋。

回包厢玩了一会儿游戏,庆虞和年郁便辞别其他人,早早赶回小镇了。明早还要拍定妆照,年郁的服装很早就设计好了,但庆虞的造型还需要改进,说是开机宴,其实事儿特别多。

两人喝了点酒,不能开车,让剧组的司机来接的,回含藏桥时是晚上九点多,洗漱后两人就上床睡了。

在作息时间上,大部分年轻人都是跟天斗,庆虞觉得她们能在十点之前上床,那就说明已经退出了年轻人的队伍,喜忧参半吧。不再年轻,但也不用熬夜熬死。

年郁躺下不久,忽然问:“上次给你留的药膳没喝?刚才我去看了一下,变味了。”

庆虞拿被子捂脸,转过身。

“我去找你,忘喝了。”

“怪我?庆老师你最近对我很不满啊。”

把被子拉下去,年郁说:“身体最重要,还是说你更喜欢你那宝藏助理的食谱?”

庆虞看她挺认真的样子,眉毛一挑,说:“挨个宠幸。”

听了这话,年郁先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翻身压上来。

“那今晚到我没?”

庆虞惊讶:“你今晚不睡吗?”

年郁正色:“睡啊。”

“……”庆虞认真跟她解释:“此睡非彼睡。”

年郁也很认真:“我说的就是那个睡啊。”

“……”

闹了半天,碍于明天的活动,两人约法三章:睡自己的床、盖自己的被、做自己的梦。

中间隔了个枕头。枕头原来在床上,后来在地上。

庆虞是看年郁睡着后才开了床头灯继续看日记的,可看了一半,年郁就无意识的睡到她跟前了,抱她的腰。枕头被她扔地上了。

她怕床头灯会影响年郁的睡眠,但当伸手去关时,年郁又把她的手拉回来,闷声道:“你看你的。”

庆虞这才知道她没睡,不过刚要搭话时又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便没再打扰,专心看日记。

她很好奇为什么姬以筝会误以为她喜欢她,而且姬以筝说因为那个误会才让她考上一中,那么误会发生的时间是在初中。但是初中她对姬以筝的印象还停留在襄中四美上,根本没什么特殊记忆。

也许是学校里的传闻吧,她去明理楼找过季岚很多次,同学们大概误以为她去找的姬以筝,至于怎么误会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不通这一点,干脆放过,去寻另外的线索,那个人人都在提,她却忘记了的朋友€€€€祁浣。

李茹旧跟她说过,祁浣是初中被检查出艾滋的,而她写这本书是为了卖钱给朋友治病,那个朋友是谁?是她吗?

只看了初中日记的结尾部分,她就已经能确定,确实是她。

她跟祁浣因为情书的事认识的。

当时校园里满满的流言蜚语,十班有人统计本班女生的追求者,别的班级纷纷效仿,搞得全校情书乱飞,公园那座小桥上天天有人表白。

祁浣刚检查出艾滋,学校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只有一个字:惨。

但初中那会儿正是虚荣心最强的时候,别人越怜悯,她越难受。于是自己给自己写了几封情书,伪装成男生送的,结果后来被人发现,遭到班级孤立,她那段时间挺痛苦的,光日记里写的部分就能想象到那个女生的悲惨,何况是现实永远比文字要残酷得多。

但庆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正常情况下学校的体检只做常规检查,艾滋太隐私,不做集体检查。如果学校擅自检查这个项目,那也太令人不适了。

可她记忆中,祁浣是在学校检查出来的这个病。

想了半天,只能归因于时间久远,她忘记了。

继续看日记。

-

第一次和祁浣谈话是在初三上学期,冬天。

她跟庆沅一起出校门,庆沅像幽灵一样,跟着她一起上车。

回家以后她跟进房间,像是被讨好的恶魔,冷笑着说:“你妈妈在楼下为我们做饭呢。”

庆虞不想跟她说话,她的到来让她非常痛苦。

先前还会想,她在孤儿院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可之后她再也没办法对她怀有善意,她对她太残忍了。她打她一巴掌或者刺她一刀,都远没有思想上的侵害来的残忍。

庆沅看她不言不语的模样,十分不满,道:“不要告诉你那个自私的母亲,她那无耻的丈夫在做什么打算。她要是知道我的身世,一定会让我离开这里,但是我离开并不代表你会幸福。”

她不想听她说话,也不想回应。

庆沅眼中带了一丝怜悯,看着她。这时候她才理解那一年的典典为什么会那么痛恨这种眼神,无作为的怜悯真的让人恨之入骨。

庆沅又用比较柔和的语气说:“下一年你生日的时候我会帮你许愿,让神赐你一张面具,戴上后去尽情的玩弄他们吧。”

这晚她没有留在家里,而是选择撒谎,说自己要回学校上晚修,到时候让司机过来接就可以了。

庆沅在家里更得关注,分走了一些注意力,赵挽霖没有缠问,让她走了。

司机把她送到学校。

她跑去公园坐着,没有进教室。就因为这一次任性,她和祁浣才开始成为朋友。

祁浣从小桥那边过来,看了她很久后才开口:“庆虞?”

庆虞感觉她很亲切,因为当时庆沅谴责她不是个好人,没干过好事,但她给祁浣送了那些情书,让别人知道真的有人在爱慕祁浣,她觉得这很有意义。

至少她做了好事,庆沅再也不能责怪她。

祁浣坐在她身边,冬日里花园边上结了一层霜,坐下去时湿冷不已,两人待了很久,祁浣才说:“我知道,情书是你写的。”

庆虞怔了怔:“为什么?”

祁浣对着她笑,那笑容是她从生下来到现在看过最真诚的,“你的字迹。就算刻意变过,我也认得出来。而且,你就是用这样的笔迹在数学老师的书上写‘王八蛋’的,我看见了。”

庆虞心有余悸,数学老师心眼儿很小,别人私底下说句坏话他都要恼上好几天,要是知道庆虞往他书上写王八蛋,他估计要针对她一整年。

祁浣看她很是紧张,做出承诺:“我不会说出去的。”

庆虞抿嘴,脸上没什么表情,“谢谢。”

这晚天上没有星星,好像哪里都黑幽幽的一片,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祁浣忽然说:“其实我们是同类人,我经常远远的看你绝望,那是精神上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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