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怡,你听我说,此事并非你所想那样,我同虞大公子清清白白,并无任何关系,所谓说亲,也不过是虞府老太君的意思,后来是长公主从中帮忙,说通了意思,散了这亲事,虞大公子同我,无半分瓜葛。”
沈奕自幼体弱,好友甚少,当年杨家还同沈家交好,杨夫人经常会带着杨怡去江南短住,年龄相仿的沈奕和杨怡便成了好友,杨怡性子活泼,沈奕身子弱,常常都是杨怡照顾沈奕,一直到现在也是,所以沈奕分外珍惜杨怡这个朋友,现在看杨怡误会,也赶忙解释。
“那你为何不敢同我说这事?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吗?”
杨怡心中有气未消,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想这事,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心中堵得慌,难受,所以在收到沈奕的邀约之后,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要来问个明白。
现在倒是见着沈奕了,她质问的话刚说了一句便泄了气,后面这句话的气势一落千丈,对着沈奕完全发不出火来。
“我只是怕你心中介意,此事事前我和虞大公子皆不知情,长公主殿下特意去问过,虞大公子对我亦是根本无意,所以我才……”
沈奕的语速慢下来,歉疚地看着杨怡,“此事是我之过。”
杨怡狠狠地一抹眼泪,抽噎两下,看着沈奕一跺脚,“安平!你这样……我觉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我……那虞公子当真是如此说的?”
被杨怡这副生气又气不起来,恼怒又撑不下去,纠结又矛盾的模样险些逗笑,沈奕忙敛起笑意,正色道:“此事长公主可以作证,我绝无虚言,你亦可去问虞公子,绝无半分假话。”
沈奕再三强调了,杨怡也信了,破涕为笑,拿帕子擦了擦脸,却又皱起眉来,“那虞公子若是对安平这样天仙般的女子都不动心,那我岂不是更入不了虞公子的眼?”
“你问虞公子去,问我作甚?”
看杨怡笑起来,便是心结打开了,沈奕复又坐下,揶揄地瞥了杨怡一眼。
杨怡一甩手帕,也跟着坐下,“哼,安平你就不能多哄哄我,不过话说回来,虞公子那样的玉面郎君安平你也无意,你那心上人到底是谁啊?”
“不告诉你。”
沈奕端起茶杯,笑着轻转头,就是不说。
“安平不说,我也知道,这整个京城之中,能比得上虞公子的,还能有几个?
不过是宫里那位,你不想说便不说,我定当也替你保守秘密。”
被沈奕揶揄了,杨怡也不甘示弱,笑着眼神往皇宫的方向瞥了一眼,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沈奕看着杨怡这副样子,略一思考,便知杨怡定然是猜到秦邈身上去了,但是也只是笑笑,并不作答,杨怡爱怎么猜测怎么猜测去,反正只要她不出去乱说,便是无事,更何况自己总不能否认,秦溯毕竟也是宫里那位不错啊。
二人重归于好,杨怡难得因为自己之前的小家子气臊得慌,跟沈奕说了当日她回府途中那侍女跟她说的话,沈奕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侍女你可查过底细?”
“这倒是未曾,不过那是我娘身边派过来的,应当不会有事,可能只是嘴嫌了些,我那日就已经将人送回了我娘院子中,省得看着便烦。”
杨怡没想那么多,只是一个侍女而已,倒也不怎么值得放在心上。
沈奕听杨怡说那侍女已经不在杨怡身边,也放下心来,“日后遇到这样的事,你可莫要再自己关上门去气恼,若是因为这误会一场,你我老死不相往来,岂不是笑话了?”
“安平说得是,日后我定然事事同安平先说,”杨怡笑着应下来,又看向皇宫的方向,“也不知道今年的状元郎俊不俊俏,是何等的人才。”
“状元郎俊俏与否倒不敢说,不过那探花郎应当是极为俊俏的,怎么,你这是要变了心?”
科举事大,沈奕除了把卫子康本来应该有的功名还给他,也并没有多做什么手脚,这人的命,还是要看他自己。
杨怡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杨怡,“安平你倒是拿我打趣上瘾了,反正我同那虞公子也是八字也没一撇,看看旁人又如何?反正也没有比得上虞公子的。”
被打趣多了,杨怡也便习惯了,她又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没什么不敢说的,此时说起来,也有些口无遮拦。
沈奕轻摇头,不再去管杨怡。
今日来此,她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看看卫子康如何,也算是来偷闲。
正当沈奕和杨怡闲聊着的时候,宫中那边传来烟花的声音,这是报喜来了。
“状元出来了!”杨怡这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听见动静顿时跳起来,扶在窗子上往外看去。
被杨怡也带动得有些好奇,沈奕也跟着微微探出身子,往外看去。
“沈小姐!”
下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沈奕垂眼看去,只见一身银铠的晋少云正坐在马上,笑着冲她挥手。
也是有些日子没见晋少云了,这段时间晋少云负责京中治安,也是忙得不轻。
沈奕笑着回礼,“晋少将军,可是状元要来了?”
“不错,沈小姐且瞧好吧,三元及第,这可是难得一见!”
晋少云在下面仰着头,先把谜底给沈奕揭了。
看来卫子康是成了,沈奕放下心来,“好,晋少将军受累!”
“小事!我且先上前面了,街上人多,沈小姐莫要下来凑热闹,等人散散,我再护送你回府,可有想吃的零嘴?我着人给沈小姐送来?”
晋少云时刻谨记秦溯的嘱托,但是这些日子他连沈奕的影子都没见一个,自然也没发挥的余地,现在总算看见,可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不劳烦晋少将军,晋少将军且去忙正事要紧!”
沈奕本就没打算凑那个热闹,也没什么想吃的零嘴,也就不麻烦晋少云了。
“行,那沈小姐等会见!”
晋少云跟沈奕打过招呼,驱动白马,往前面去了,这街上人多,若不维持秩序,恐生乱子。
“安平如今倒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杨怡有些惊奇地看着沈奕,她从未见过沈奕这副模样,在大街上同人大声说话,怎么看也不像是沈奕能做的出来的,若是以前,沈奕应当会带上面纱,一言不发,可是现在看着沈奕还挺高兴的模样。
沈奕对于自己的变化并不了解,只是歪歪头看着杨怡,“是吗?”
“若不是有个先来后到,怕是我心悦的便不是虞公子,而是现在的安平了!”
看着现在沈奕这副神采飞扬的活泼模样,杨怡也从心底里为沈奕高兴。
沈奕知道杨怡又在胡说八道,“你且就乱说吧。”
“状元郎来了!!”
下方孩童的一声喧闹,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沈奕和杨怡也不例外,纷纷看去。
只见最前面的卫子康身穿大红袍,帽插双翅宫花,胸前一朵大红绸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相貌堂堂,面容清俊,一时间风头无两,连旁边的探花郎亦被他比了下去。
“好生俊俏的状元郎!不会被花砸死吧?”
杨怡拉着沈奕,先是惊叹一声,接着看着那如同花雨一般往状元郎身上扔的鲜花手帕,由衷地有些担心。
沈奕还未说话,就见杨怡来了兴致,“且不管那些,旁人扔,我们也要扔,那花我都备好了,也给安平备下了!”
杨怡生气归生气,但是这凑热闹的性子依旧是改不了,这毕竟是几年才有一次的状元游行,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侍女从门外将花拿进来,杨怡递给沈奕一半,全部都是喜庆的大红花,现在刚开春,能找到这么多开得鲜艳的红花,杨怡也是不容易。
“我且就算了,你自己扔吧。”
沈奕婉拒了杨怡的邀请,虽然现在秦溯不在这里,但是想到当初秦溯接住自己荷包的样子,沈奕便觉得这是二人之间独有的,断不能随意再扔别人。
杨怡看出沈奕的意思,顿时夸张地抖了抖,“若是同安平比起来,那我当真是对心上人丝毫不上心,不在意了,行,安平不扔,那我来扔!”
当卫子康走到盛京楼下的时候,属实快被花淹了,杨怡在积极地扔花,沈奕只是看着,卫子康抬起头来,也看见了沈奕的身影,点了下头,权当打了招呼,沈奕垂眸一笑,也算回礼。
“哇!安平也认识这状元郎不成?他刚才可是在同你打招呼?”
旁人或许看不分明,但是就在沈奕旁边的杨怡却是将两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更震惊了些,这怎么她一个长在京城的人,啥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但是沈奕初来乍到,却好像谁都认识呢?
现在的卫子康,是三元及第的卫子康,沈奕应当是不认识的。
“只是机缘巧合,见过一面,谈不上认识。”
沈奕含糊应付过去。
好在杨怡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很快又去琢磨起了探花和榜眼,三人都是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放在一起也是甚为出彩,忍不住便让人想多看两眼。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1],马蹄不停,三人也越走越远,有爱凑热闹的跟着上去看看,也有些百姓开始便聊着家长里短便散去,只是街上人还是有些多。
杨怡不放心沈奕下去,拉着沈奕再多等会,好在晋少云也是个靠谱的,正好派人回来了,御林军护送着沈奕和杨怡二人回府。
“我一点也不想回府,这般热闹,怎能不去凑凑?更何况前头肯定更热闹些。”
站在盛京楼门口,杨怡嘟嘟囔囔,不太愿意打道回府,“安平,要不你先回去,我再去转转?”
沈奕知道杨怡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也不勉强,干脆放杨怡离开,反正还有晋少云的御林军护送,自是再安全不过。
和杨怡分开,沈奕先回了丞相府,刚回府中,便有人上前来回禀,“小姐,有您的书信送来了。”
精神一振,沈奕快步往院中而去,如果没错,应当就是秦溯的信到了。
果真不错,确实是秦溯的信来了,沈奕关上房门,拆开信封,细细看来。
信一开头,还是秦溯说的那些小事,许是遇见了什么趣事,尝到了什么美食,又或者得了一样什么稀罕物,在哪看见了什么美景。
秦溯在信中总是说些轻松愉快的事,从不提烦人琐事,故而沈奕看着,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还请安平,多思,多念。”
看到秦溯最后一句,沈奕忍不住笑起来,旁人都是请勿挂念,哪有秦溯这样还让别人别忘了多想她的?
拿着信纸,沈奕笑着站起来,边走又边看了一遍,靠在床头,沈奕又将那从不离手的
银铃拿出来,细细看了看,轻轻摇了摇。
盼着铃声清悦,可过山河路远,能抵江南。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秦溯已经在江南待了半月。
月上中梢,秦溯一身黑衣,身边是绿烟和紫云二人,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鬼魅,悄悄潜进了江南官府的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心思各异,蛰伏
汛情防治比想象中的顺利, 有李岩在,基本已经没了问题,开始准备垮塌的堤坝重建。
这也就意味着秦溯等人距离回去的日子不远了。
在这段时间中, 秦溯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更何况还有秦邈在京中查出御史台的事, 就算是对簿公堂, 也有把握能一举牵扯出这些主要官员, 但是秦溯依旧不甘心,既然这事她插手了, 那定然要上下一条龙, 别管是大雨还是小虾,都得全部扯出来。
此次夜潜江南官衙也是因为此事,为防万一,秦溯想先来查一查,那个藏在江南郡守身后的高人是谁,这条大鱼,可是绝不能漏了。
江南郡守确实是处处小心,官衙中处处清简, 毫无半分奢靡之风。
在后院转了一圈, 秦溯突然看向自己的脚下, 细碎的光点就算有人发现, 也不会在意这点。
“撤。”
没有任何犹豫,秦溯一声令下,三人迅速撤出官衙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