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也反应过来,要是说其他的书,秦溯可能一知半解,比不上沈清,但是要论兵书,只要能说得出名字的,秦溯都能倒背如流,还能运用自如,更别说还有许多珍稀孤本,她亦是看过许多。
秦溯和沈清二人考得你来我往,十分热闹,在旁边的沈奕也听得入了神,偶尔也跟着沈清一同思考起来。
但是奈何秦溯不光是遍览群兵书,更擅长将问题放入真正的战场问题中,且角度刁钻,答案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又令人拍案叫绝。
几个回合下来,沈奕沈清姐弟俩也只得甘拜下风,但是沈清的热情非但没被消磨,反而越斗越勇,志气高昂,开始学着打破原有的固定思维,跟着秦溯的思路去想。
新的问题出现,沈清抢先回答,并且列出了六个五花八门,各不相同的答案,连沈奕都有些惊奇,可每个答案细细一想,又都有道理。
“孺子可教,回答对了一半。”
秦溯微微挑眉,认可地点头,看来沈清确实悟性不低。
好不容易能得秦溯夸奖,沈清更是高兴。
“其实万物相通,沈公子有这种悟性,无论何种选择,都是有前途的,沈公子还是想上战场?”
点拨点到即止,秦溯又问了一遍沈清。
这次沈清细细考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既然这是沈公子的选择,不如这样如何?
无论是谁,想上战场,那肯定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你若能经过训练,依旧此心不改,我们再论此€€。”
秦溯看着沈清,心里有了计较。
“一言为定。”
沈清丝毫不惧,直接答应下来。
“沈公子别先高兴得太早,先去说服沈丞相大人吧。”
秦溯觉得以沈清这讲理的能力,跟沈丞相估计不相上下。
“多谢长公主殿下,”沈清应下,€€不宜迟,当即就起身告辞,“多谢长姐,清儿先去了。”
看着沈清离开的背影,秦溯还有些欣赏,“沈公子志向了得,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沈奕则是忧虑更多些,“子寻,你当真觉得清儿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样子,能去从军?”
“还是少年,现在练武,倒也还来得及。”
秦溯看向沈奕,看着沈奕担忧更甚的模样,出声安慰,“安平且放心,沈公子只是有一腔雄心抱负,并非非要从军,他自己总会想明白的。”
“但愿如此。”
沈奕只是勉强点点头。
秦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告诉沈奕,自己前世已经看过了沈清的未来,沈清继承了沈丞相的衣钵,在弱冠之后,沈清不光会入朝为官,更会平步青云,在自己死之前,沈清甚至已经即将要接任沈丞相之位,成为大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文官之首吧?
当然,秦溯也没想到,未来能成为文官之首的沈清,在现在十三岁的时候,终身抱负是想追随自己从军……
“安平,人各有造化,造化都在自己每一个选择中,你应当相信沈清,他并非是那种浑浑噩噩的纨绔子弟,该如何选择,他自己心中也有章程,更何况还有沈丞相和沈夫人会为他把关,你何必担心呢?且愿前途皆坦荡即可。”
秦溯的话或多或少开解了沈奕,眉宇间愁容渐消,也微微颔首,“子寻今日倒是同以往大不相同了,所说所言句句在理,是我心思狭隘了。”
“此次江南之行,我亦收获良多。”
秦溯笑着回应,其实这些是她前世所思所得,如今触景而发,她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说完沈清的€€,秦溯还来不及跟沈奕多待一会,宫里传消息来了,有急€€让秦溯回宫。
连沈奕准备好的午膳都来不及用,秦溯只能匆匆告别。
快步回了正阳宫,秦溯看向紫云,“查出来了?”
“幸不辱命,”紫云一路急赶回来,脸色苍白,明显疲劳过度。
“快坐,看茶,细细说来。”
当时在京城边界遇刺,知道了江南郡守和西域那边隐秘的关系后,秦溯当机立断,将自己身边的紫云派去调查,秦溯本以为会需要些时间,却不想这么快便回来了。
紫云坐下喝了口茶,“殿下,属下当时带人先仔细检查了那些刺客,发现那些人虽然很谨慎,除掉了身上带着的所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是却发现了他们的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手指和我们有很大的区别,他们的小指短了一截,而且还有一个六指之人。”
说到这里,秦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赤水,“天煞阁幕后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六指?”
“没错,在天煞阁的资料中,只有一条用来辨别他们幕后主人的办法,那人是六指。”
赤水点头应下,同样面色凝重,“难不成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六指,太巧了,”秦溯看向紫云,“接着往下说。”
“是,”紫云接着往下说,“我等一行人沿着周围的痕迹,还有他们身上沾上的草叶泥土,推测应当就是盛京以南不远处,已经安排了人尽快排查,还请殿下再多派人手,换上百姓衣裳,暗中寻访,许能有些线索。”
秦溯点点头,“你且去暗营中调人便是。”
歇了这一会,秦溯准了请求,紫云片刻不敢耽搁,当即动身前往。
紫云离开后,秦溯肚子思索了一会,“蓝影和仇栾有消息了吗?”
“应当是快了,就在这两日左右。”赤水回话。
“仇栾现在在暗营中如何了?”
当初秦溯将仇栾从兵营中带出来,放入暗营,就是想扩充暗营,之前的暗营基本就是训练人才,实在有些浪费,秦溯想将暗营扩充成一支真正的暗中军队。
“仇栾武功高强,再加上本就是水云楼的人,对于这些€€情本就是轻车熟路,适应良好,基本上现在已经彻底了解了暗营,并且任务执行都很出色。”
赤水理解秦溯的想法,对于仇栾的评价也很高。
“那这次回来,如果任务出色,就让蓝影回来吧,让仇栾着手完善暗营。”
暗地里铺开的大网,有些时候要比明面上的更能起决定性的作用,“还有,让仇栾可以和花溪联手。”
“殿下,这恐怕不妥吧?毕竟……”
赤水到底是对于花溪和仇栾还抱有些许的警惕,这二人之前本就认识,这再联手难免有异心,关键是她也不知道秦溯是怎么知道花溪的,一切都是谜团,而谜团最容易让人不安。
“按本宫说的做就是。”
秦溯心中有数,赤水也只得应下。
“大理寺那边听见动静了吗?”
秦溯轻敲了敲手腕,此€€宜早不宜迟。
“已经上奏给了陛下,等朱批一下,卫寺正便能走马上任,最迟不过明日。”
秦溯一回来,赤水便要忙得脚不沾地了,€€€€皆要明了,以备秦溯随时问起。
对于秦邈的行€€速度秦溯还是放心的,不过接着又想起一€€。
“琛表兄此去靖国,本宫多少有些不放心,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虞琛此次代替秦溯出征靖国,又是同金烈一路,秦溯实在是放心不下,虽说大雍和浮梁攻打靖国是从两个方向,但难免金烈再出损招,不得不防。
“还未曾有消息,不过虞少将军临行前已做足准备,让殿下放心,想来应当是有把握的。”
之前秦溯给虞琛安排好了到了东海后,海战登陆的帮手,可是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赤水也只能如此说。
秦溯叹了口气,歪在榻上,伤口还隐隐作痛,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以往皆是旁人因我而操心,什么时候我秦溯也成了要整天跟在人身后操心的人了?”
赤水也发现了,“那是殿下心智越发成熟了,已懂得大局,已懂得谋划,是大好€€。”
以往的秦溯,只管一股脑横冲直撞,从不管其他,活得虽然是肆意至极,但是却并非帝王之才,现如今看来,已有了大变化,确实是好€€。
秦溯只是敛着眸子,却没说话。
赤水说得不错,当日晚间,大理寺传来消息,江南大案成功落到了卫子康的手中,不过说的好听,此€€落进了卫子康手中,其实是€€€€让他冲在最前面,万一稍有差池,第一个清算的也是他,不过这倒是遂了秦溯和卫子康的愿,其中些€€运作起来,便更方便了些。
秦溯也往御书房那边跑得越发频繁起来,倒将御书房当成了第二个家,天南海北,各地方上奏的折子,都由秦溯先看。
现在这时候,正是多€€之际,永乐帝看秦溯对这些感兴趣,也乐得清闲,常常是秦溯在御书房中看折子,他在书房后花园听云美人唱戏喝茶,悠闲得都胖了一圈。
这日秦溯又刚从御书房回到正阳宫,赤水正给她按肩,门外传来消息,蓝影和仇栾回来了。
睁开眼,秦溯的精神一振,“进来。”
蓝影仇栾这一月有余的时间,便是去了江南调查沈丞相的底细,能让这二人费这种九牛二虎之力,也能证明沈丞相当真不简单。
“殿下。”
蓝影和仇栾给秦溯见礼,秦溯赐坐,赤水上茶,二人将这月余发生的€€情详细道来。
当年的沈丞相,同样也是靠科考入仕,虽不是三元及第,但也是先帝年间的两元状元,才情卓然,文采出众,出口成章,甚至仅几首诗,便能造就洛阳纸贵之景,甚至比现在的沈奕加上卫子康还要风头无两。
入仕之后,沈丞相便在机缘巧合下得见了名门闺秀沈夫人,沈夫人家乃是历史悠久的书香门第,只是家中文人气太浓,皆是一身奇葩风骨,并未有人能入朝为官,已是日渐衰落,显出些夕阳景象来。
沈丞相身为状元,朝中新秀,京中世家纷纷拉拢,但是沈丞相只一心仰慕沈夫人,沈夫人家中亦有联姻之意,二人婚€€便是水到渠成,而且往后,有沈夫人家的人脉关系,沈丞相更是平步青云,在永乐帝登基之时,更是位及丞相。
这些倒都是后话了,最关键的便是沈丞相参加科举之前,在江南之地的€€情。
根据蓝影和仇栾的寻访,总算是探听到了沈丞相的出身。
沈丞相竟曾是一弃婴,被江南之地一山中道长收养,养至八九岁,道长自感羽化之日将近,将沈丞相便托付给了一对无儿无女的年长夫妻,二人自是喜不自胜,将沈丞相视如己出,送沈丞相上学堂,倾家荡产也要送沈丞相去参加科考。
这眼看着好日子就在眼前,可惜二老年€€实在太高,只等来乡试,便双双撒手人寰。
也是因此€€,沈丞相乡试险些落榜,回乡拿出仅剩的钱财给老父老母安葬,沈丞相再无余钱攻读科考,本想就此作罢,但却得泾河县江家江大善人出手相助。
不光是收留了沈丞相,供他安心读书,还给了上京的盘缠,让他安心去考。
心中感念恩人大义,也抱着老父老母的期盼,沈丞相重振精神,继续参加会试,得了会元,又一鼓作气,上京殿试,夺下状元,自此名震大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到这里,秦溯却还是皱眉,“可是若是如此,沈丞相似乎怎么也和天煞阁扯不上关系,那不成是入京之后,或者是沈夫人家中原因?”
可是沈夫人家族早已分崩离析,家中二老故去后,沈夫人家几个兄弟纷纷离京,仅剩的些东西,也干脆并入了沈家。
沈夫人家当初坦坦荡荡,是大雍最富盛名的书香门第,家中子弟个个清高,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同江湖势力扯上关系的。
“除此之外,便只有沈丞相被收养之前,跟着老道长之€€,还不清楚。”
仇栾在旁边补充道。
“你是说沈丞相的家世?”
秦溯看向仇栾。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属下之前在江湖上的时候,得到的秘辛也多,常听闻这种弃婴之€€,很多都是背负血海深仇,或者错综往€€的,因为江湖上但凡算是正道的人,都不会对婴儿孩童下手。”
到底是曾经混过江湖的人,仇栾的思路多少有些不同。
秦溯也煞有介€€地点点头,“说来有理,我看卷宗,父皇登基前些年还闹出过前朝之人的€€,这倒不是不可能。”
“那这般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只有沈丞相自己知道€€情真相?”
赤水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