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让你这乌鸦嘴说中了?”秦邈摇着扇子,一副甚为自在的模样,“其实我这断腿之计,可是一箭四雕,第一,不能争皇位,能顺理成章推你上位,第二,能恢复我的步辇,还处处不用走路,第三,易弦也跟我冰释前嫌……了一半左右吧,第四,还能让€€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蠢货狗咬狗,太值了。”
秦溯听着秦邈胡扯八道,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扑在秦邈身上,“哥!”
接住秦溯,秦邈愣了一下,倏尔笑起来,拿着扇子给秦溯扇了扇,“你这小丫头啊,也就跟个小豆丁€€个点大的时候,不会喊皇兄,就跟在我后边喊哥,这一晃,多少年了……”
等秦溯把眼泪往秦邈身上一蹭起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哥,你放心,以后有妹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喝!”
“滚吧,”秦邈扇子在秦溯头上敲了一下,笑骂一句,“还当你自己不吃也得留给我呢。”
“€€不能,得留给安平呢,”秦溯也笑着站起来,“好了,我得帮我未来的岳丈平事去了。”
秦邈自然知道秦溯说的是什么意思,笑着撵人,“滚吧,剿了个匪自己倒又染一身匪气,有本事你在沈小姐面前这样说。”
“早晚有这么一天!”
秦溯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跟秦邈扔了一句。
踏出玄音宫的大门,秦溯脸上的轻松笑意消失,有些复杂地抬头看了一眼玄音宫的匾额,继续往前走去,她没有回头箭。
秦溯心中有谱,为什么秦邈前脚一出事,后脚沈丞相也出事了?
不用猜,就是有人忍不住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对于秦溯来说,倒也没差,反正一个两个的,早早晚晚都得收拾。
深吸一口气,秦溯往御书房而去。
这段时间很明显接连不断的事情把永乐帝也折腾得不轻,再加上秦溯不在,没人帮忙批折子,更是焦头烂额。
等秦溯到御书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撑着头批着奏折打瞌睡的永乐帝。
“儿臣见过父皇!”
秦溯围着永乐帝转了两圈,发现永乐帝还没醒的痕迹,坏心眼地在永乐帝耳边一声大喊,把永乐帝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毛笔都甩了出去。
“哎呀,寻儿,你是要吓死父皇?”
拍着心口,永乐帝看着秦溯,虽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得出来,永乐帝看见秦溯心情极佳,连被墨染了的折子都顾不上管。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公主监国,坦言
“父皇若是累了, 去歇息便是,若是在这受了凉,可如何使得?”
秦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并没有过去看折子的意思。
永乐帝让李公公上茶水点心, 看向秦溯, “寻儿怎现在才回来?父皇要被这些事烦死了。”
“儿臣倒是听说了, 如今属实是多事之秋, 就在这当口,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想要添乱。”
秦溯喝着茶, 随口提起正事来。
“寻儿也已经听说了?当真是气死朕了,幸好还有寻儿在父皇身边,看看你那几个皇兄,一个比一个丢脸,丢尽皇家颜面。”
永乐帝以为秦溯说的是几位皇子的事,提起给自己添乱的儿子们,永乐帝就忍不住骂上两句。
秦溯也有些意外,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天能成为正面例子, 以往丢尽皇家颜面的, 都是她才对。
安抚了永乐帝两句, 秦溯提起来沈丞相的事, “父皇,儿臣还听说,最近京中有不少的流言, 说沈丞相是前朝遗孤?前朝都已经覆灭百年了,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永乐帝敛起脸上的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秦溯, “朕倒说寻儿这般早来看父皇是所为何事,原是在这里等着呢?
你同那沈家丫头交好,这听见沈丞相出事,便跑来跟朕要个说法?”
“父皇你这说什么呢?倒像是儿臣不孝一般,儿臣这月余未见父皇,回来便相陪父皇用个午膳,父皇曲解儿臣意思?行,那儿臣告退。”
秦溯站起身来就要走,永乐帝忙把人留住。
“你这孩子,父皇随口说说,寻儿怎能当真?”
永乐帝立马安排人去传膳,从龙案后站起来,喝秦溯一起去用膳,“其实要说这沈丞相啊,父皇也不是不怀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两人边走着,永乐帝回答了刚才秦溯的问题,说白了,就还是对此事介意,并想疏远沈家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要依儿臣之见,儿臣觉得,前朝覆灭,遗孤不遗孤又有什么重要的?
沈丞相德高望重,一心为民,造福大雍,是朝廷栋梁,俗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若是父皇仅因为这几句流言便对沈大人这种朝廷重臣怀疑,岂不是寒了众臣的心?”
秦溯对沈家的偏袒不加掩饰,是为沈家说话的意思了。
永乐帝自然听得懂秦溯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寻儿啊,你这脾气直爽,又护犊子,却不知天下并非人人如此,日后你要是遇见那居心叵则之辈,可该怎么办?”
“有父皇在,谁敢对儿臣居心叵测?”秦溯顺口接话,哄永乐帝高兴。
“若是父皇不在了呢?谁来护着我儿啊?”
说着说着,永乐帝竟有些惆怅起来。
秦溯一愣,任由永乐帝像哄小孩子一样,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声音发哑,“父皇怎能说这些丧气话,儿臣长大了,日后儿臣护着父皇。”
“我儿孝顺,”永乐帝和秦溯一起坐下,面上多了些愁容,“寻儿啊,父皇心中有数,人到七十古来稀,父皇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能护你几个十年?
本来父皇是想交托给你二皇兄的,但是却不想你二皇兄竟出了此事,实是命运弄人。”
“父皇托付的意思就是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兄?”
秦溯直白地问了出来。
永乐帝也没避讳,“父皇本来是如此想的,你二皇兄生来聪慧,除了懒了点也没什么不好,再加上父皇现在年事已高,实在不想再多操劳,想着早早禅位,可惜,天不遂人愿。”
秦溯听闻永乐帝竟有禅让之意,心脏紧紧一缩,似有所感,耷拉着眼皮看着永乐帝,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若是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是儿臣?儿臣自认不输任何一位皇兄。”
被秦溯这个大胆的提议吓了一跳,永乐帝看着秦溯,沉默半晌,“寻儿,此事并非儿戏。”
“儿臣从不觉得这是儿戏。”
秦溯认真地看着永乐帝,这是她头一次这般直白地跟永乐帝说起此事。
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秦溯只想着,反正早晚有一天永乐帝会知道的,既然如此,不如早些跟永乐帝说开了,未免以后再真的闹成一团乱。
秦溯若是开玩笑,永乐帝还能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着这么认真的秦溯,他却是左右为难。
“寻儿此是真心话?你可要知道,做一个皇帝并非你想的那般轻松,日日有看不完的折子,听不完的劝谏,左右皆是规矩,这皇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黄金笼子,当了皇帝,就得在这笼子中一辈子,这般生活,寻儿如何能受得?”
永乐帝说得这是真心话,他虽然是在位几十年,但是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从未怎么开心过,他更向往的是那种醉情山水,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这一副浪漫的文人骨,却偏偏生在了帝王家。
从小的教导和责任感让他做不出抛下天下去潇洒肆意的事来,只能将这皇宫视作囚禁他的牢笼,互相折磨,故而在他眼中,皇位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得不说,永乐帝的想法和秦溯,以及他那些皇子们截然相反,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这皇位在永乐帝眼中恨不得早早甩手,但是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为了这个位子,打得头破血流。
秦溯明白永乐帝和自己想法的区别,正好借此机会,跟永乐帝表明自己的志向。
“父皇不了解儿臣,父皇毕生夙愿,是寄情山水之间,如那仙人般潇洒自在,但是儿臣的毕生夙愿,是我大雍国富民强,繁荣昌盛,再创一个,如同太爷爷在世时那般的繁华盛世,如同太爷爷一般,名留青史,千古流芳。”
永乐帝被秦溯的话说得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面色复杂地喘了口气,“寻儿有大志向。”
“父皇,儿臣知晓父皇对儿臣的一片爱护之心,也知道父皇的想法,只是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父皇喜欢的生活,儿臣未必喜欢,儿臣不想瞒着父皇,儿臣心中是这般想的,便这般说了。”
秦溯对于永乐帝的志向,并无批判,对于秦溯来说,志向并无高低之分,也幸好永乐帝不是那种沉迷皇位权势的人,要不然真让秦溯逼宫,她真做不出来。
秦溯说完,永乐帝先在桌子旁坐下,“寻儿,先用膳吧。”
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于永乐帝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父女俩第一次这般沉默地用了午膳,永乐帝似乎是终于在心中下了个决定。
“寻儿,你刚才说的话,父皇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其他所有事情,父皇皆能顺着你,因为父皇好歹是个皇帝,就算是你惹出一堆烂摊子,父皇也能帮你收拾了,但是这件事,父皇不能不替天下百姓考量。”
永乐帝的话,亦在秦溯的意料之中,永乐帝虽然只有那么一点责任心,但是那也不允许他将此事当成儿戏。
“父皇,儿臣知道。”
永乐帝点点头,他还真怕秦溯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他真拿秦溯没办法。
“若是寻儿真有此决心,那从今日开始,不如让寻儿代理朝纲,以一月为期,也好让父皇看看寻儿的能耐,若寻儿能令百官臣服,百姓拥戴,那父皇别无二话,若是不成,寻儿也不能闹脾气,答不答应?”
看秦溯这般乖巧地应下,永乐帝又觉得心里化成一团水,忍不住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拒绝得太无情了些,想了想,又好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给了秦溯个机会。
秦溯瞪大眼,这对她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虽然永乐帝的语气很像是小时候哄她吃药后,又小心地给她塞糖吃一样。
“父皇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父皇何事骗过寻儿?”
看秦溯惊喜,永乐帝也觉得高兴,点了点秦溯的脑门,“可别高兴得太早,到时你若知道此事不易,烦得难受了,可莫要来跟父皇哭鼻子。”
“父皇还当儿臣是个小娃娃呢?还哭鼻子。”
秦溯笑着保证,白得的机会,她笑还来不及呢,就永乐帝还一直当她是那个心血来潮又娇滴滴的奶娃娃。
永乐帝还真是说到做到,当天用过午膳的秦溯就被永乐帝关进了御书房,批那堆得比人高的折子,还不同于以往只是出出意见,还要直接上朱笔,直接批。
秦溯只觉得自己写字写得两眼发直,连手都不听使唤了,比不眠不休练一天一夜的剑还累。
不过永乐帝到底是于心不忍,坐在秦溯旁边,等秦溯有什么不懂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便开口指点几句。
等父女俩批完折子,已经到了后半夜,连李公公都忍不住靠着门框快睡过去了,永乐帝更是一脑袋栽在榻上起不来。
秦溯机械地合上最后一本折子,长舒一口气,她有合适的理由怀疑,这折子可能是永乐帝攒了一个月的。
“殿下累了吧?”
李公公看秦溯放下笔,敲敲自己的头清醒清醒,连忙递上早就备好的茶,给秦溯捏了捏肩膀。
“还好,”秦溯喝着茶,看了一眼榻上已经睡过去的永乐帝,“本宫无事,李公公还是先去照料父皇,莫要受凉了。”
李公公听命,过去请永乐帝回寝宫歇息。
迷迷瞪瞪睁开眼,永乐帝捏了捏眉心,“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到丑时了。”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永乐帝看向正在喝茶的秦溯,“寻儿都批完了?”
“批完了,儿臣喝完茶便回宫,父皇也早些歇息。”
秦溯回话,端着茶杯的手还有点抖。
永乐帝被李公公扶着站起身来,“还有一事,明日寻儿早些起身,卯时还要上朝,寻儿也一同去,父皇正好说一说微服私访,还是让寻儿代理监国的事,恐怕那些大臣又要罗嗦个没完,还有得磨。”
“什么微服私访?”
秦溯一晚上了,还是第一次听见永乐帝说起微服私访的事,不是只是让自己代理朝纲一个月吗?怎么就成了监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