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软的。
许清竹的第一触感让她犹疑了片刻,而梁适温声道:“舒服么?”
许清竹:“……”
她立刻离开,动作幅度太大,差点又磕到窗上。
还是梁适拉了她一把,结果又把她拉了回去。
……
许清竹整个人都被困在梁适怀里,她的身高在这个新换的房子里极具有压迫感,许清竹稍仰起头,唇畔擦过她的下颌。
梁适也低下头。
四目相对。
许清竹轻轻舔了下唇瓣,那粉色的唇上潋滟着波光,梁适缓缓地俯下身,却在落下那一吻时,将自己的手垫在中间。
许清竹吻在她的手背,而她的唇落在自己的手心。
梁适空下来的那只手将许清竹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凑过去低声在许清竹耳边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许清竹:“……”
她感觉耳朵在发烧,却又轻轻点头。
梁适的腰弯下来,双臂环住许清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收进自己怀里。
许清竹的手臂也落在梁适纤瘦的腰上。
梁适看着外头的夜景,那还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压低了问:“许老师,去看海吗?”
许清竹:“嗯?”
梁适笑了下,“我想去看海。”
许清竹:“什么时候?”
梁适:“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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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适当时的声音太好听,以至于许清竹直接跟着她的决定走,根本没想过大晚上去看海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而喝了杯蜂蜜水就已经没那么醉的梁适,提出看海这件事以后就拉着许清竹离开了家。
许清竹开车去往城郊的海边,梁适坐在车里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海舟市临海,有一整条海岸线,到了春夏之交是大热的旅游城市,所以在大晚上看海这件事情并不难实现。
只是有点……愚蠢。
当车子停在路边,一下车就听到海浪声,空气中弥漫着海的咸腥味时,风冷到稍不留神就会往你的衣服里钻,侵入你的身体,冻得人打寒颤时,许清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缺,是疯子。
是个陪梁适来疯的疯子。
而梁适根本不觉得冷,她甚至脱掉了外头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只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长发被风吹得肆意乱舞,她跑到沙滩上,脱了鞋子站在海边,面朝大海。
白日里热闹的沙滩此刻空无一人,远处的探照灯明亮地照过来,梁适的影子落在沙滩上。
许清竹看着,总觉得她好孤独。
她站在那里,仿佛和世界格格不入。
顿了几秒,许清竹双手并在嘴边,大声喊:“梁适!”
梁适回头,风把头发吹得遮住眼睛,她单手把头发撩下去,看向许清竹的时候露出浅笑,“嗯?”
她那单薄的声音被海浪吞没,一波又一波的浪随着风卷过来,卷过来一堆海边生物,打湿了梁适的脚,甚至在浪潮大的时候,海水没过她的脚踝。
许清竹没听到她的回答,却也一路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许清竹问她:“为什么忽然想来看海?”
梁适抱着大衣沿着沙滩走,她问许清竹:“你的梦想是什么?”
许清竹一懵,侧目看向她,“你现在还醉着吗?”
梁适顿住脚步,她微笑摇头,和平日里的她相差甚远,“我不知道。”
许清竹知道了,半醉。
没之前那么疯了。
“那刚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许清竹问。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什么事情?”
许清竹:“……”
算了,她放弃。
就等着明天彻底醒酒后的梁适自己回顾吧。
许清竹将话题转到她刚才的问题上,“那你的梦想呢?”
梁适轻笑,“你耍赖,我先问你的。”
许清竹:“那就你先回答啊。”
梁适:“……”
梁适顿了顿, “好幼稚啊。”
“是你比较幼稚。”许清竹说。
隔了会儿,梁适踢了一脚沙子,她说:“我的梦想是拥有好多好多爱,我想让大家都喜欢我。”
许清竹忽地顿住,她看向梁适,“梁适,你小时候被绑架过吗?”
梁适也跟着她的脚步停下,转身和她隔着不远的距离相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许清竹问。
梁适抿唇,“我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许清竹皱眉:“具体一点。”
“我不记得八岁以前发生过什么。”梁适说:“我记得齐太太,记得齐娇,但都是我在梦里想起来的,可我没有任何八岁以前的记忆。包括我原来的父母,我都不记得。他们在我八岁以前就去世了,我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梁适忽地蹲下来,许清竹也陪着她蹲下。
这是许清竹第一次听她说在“那边”的事情。
其实一直都觉得梁适说她不是原来的梁适没什么实感。
现在许清竹已经忘记之前的梁适是什么样子了,也只记得“很坏”,很讨厌。
但现在的梁适完全不一样,其实仔细算算,也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但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梁适。
好似梁适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之前那个,不过是别人。
不是小时候和她一起被绑架的姐姐,也不是她想要嫁的人。
许清竹自己的事情比较忙,再加上她觉得梁适并没有很想提以前的事情,她也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从来没问过,也就无从得知。
喝多了的梁适分享欲好像很旺盛,她主动提及从前,提及一起长大的家人。
而许清竹并不是第一次听她说:“我想拥有很多爱。”
许清竹去看了那个电影,也曾听别人说过那句话。
但同样的语调,同样的尾音落下的音调,只有梁适是这样的。
那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会给许清竹极大的熟悉感,其余任何人说都没有。
甚至许清竹和她的心理医生讨论过这件事。
对方给她的建议是慢慢观察,如果有更多的小细节来辅证,那就说明两人是同一个人。
因为许清竹对于被绑架的那段记忆很深刻,尤其是对于救她的人,所以那段记忆格外鲜亮,不太会出错。
许清竹面对着她问:“那你爷爷奶奶是什么样的人?”
梁适忽地笑了,笑容里带着怀念和眷恋,“他们人很朴实,没什么钱,但挣到的每一分钱都想花在我身上。”
“我初中的时候去县城里参加跑步比赛,奶奶给我买了一双五百的鞋。”梁适说:“可能对你们来说五百不算什么,对现在的我来说五百也不算什么,但那个时候,五百是我奶奶要攒两个月才能攒到的钱。”
“还有爷爷,他特别凶,但他会骑自行车载我去很远的地方,会带我去捉蜻蜓,捉萤火虫,会拿着一副世界地图告诉我,世界很大,我不应该只停留在这里。”
梁适的眼里泛着泪光,她看向许清竹:“所以我在他们去世以后往大城市走,我做演员,想要让很多人喜欢我,因为他们曾告诉我,我一定会成为闪闪发光的人。”
许清竹抬起手,手心落在她侧脸。
梁适的脸稍动,在她的掌心里摩挲,“爷爷奶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看海,但他们没能看到,所以我来替他们实现梦想。”
第84章
“梦想”这两个字在上学时会被频繁提起。
从小学到高中, 梁适写过所有关于“梦想”的作文都是:想带爷爷奶奶去看海。
但一直在提,从未实现。
他们其实约定好了,等梁适高考结束, 然后一起去看海。
梁适做攻略,带他们两人出行。
然后等到梁适上大学,他们每年都要去旅游一趟。
没想到还未等到梁适高考, 爷爷就病重了, 为他治病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钱, 那会儿爷爷躺在病床上, 怎么说都劝不听, 非要回家, 拼命在说医院不管用,他没事。
但他那会儿其实已经疼到晚上睡不着。
奶奶甚至也默认他的做法。
梁适知道,他们是想要把钱留下让她上大学。
最后花光了家里所有钱,爷爷也没救回来, 奶奶也在某天清晨倒在了厨房里,再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