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邱姿敏喜欢赏花,有春意盎然的味道。
所以梁家花圃里的花总会从全国各地空运过来,然
后栽入花圃。
梁适越过花圃,有花瓣被秋风吹得径直落在梁适身上,她低敛眉眼伸手掸掉。
也没给梁新舟发信息再确认一遍,她便直接进了老宅。
要是有特殊情况,梁新舟一定会通知她的。
她进老宅的时候一旁的佣人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似是在诧异她为什么还会回来。
因着她以前的形象太差,佣人们跟她打招呼也都是战战兢兢,“三小姐。”
这句“三小姐”喊得确实没什么底气,毕竟这个家里已经有了新的三小姐。
梁适低声敷衍地应了句,然后走到梁新舟身边。
梁新舟和梁新禾都站在客厅里,孙美柔和于婉都没在,不知去了哪儿。
邱姿敏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病气,姿态也病恹恹的,轻阖着眼,看着像重症病人。
梁适进来后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没敢贸然开口。
但很快邱姿敏淡淡地睁开眼,看见她以后眼里迸发出激烈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随便看看。”梁适也从容地说。
她越从容,邱姿敏越生气,很快,她就变了脸色,“ 你给我滚。”
“很快就走。”梁适说:“只要你们给铃铛道歉,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待。”
“你算个什么东西?!”邱姿敏气道:“铃铛是我的孙女!你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梁适,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她一边骂着一边抄起手边的抱枕,直接向梁适扔了过去。
刚好扔到梁适怀里。
梁适表情都没变,神情冷淡,把抱枕放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你。”
都已经闹到了这份上,再装下去也没必要。
更何况,梁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她装。
邱姿敏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本以为找到亲生女儿是大喜事,因此她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结果梁新舟拼命反对,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脸色,二儿子又是直接搬出去。
也罢,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那便搬出去。
结果两人连公司也不去了。
梁父最近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他已经将手头的事分出去很久了,年纪大了,处理起来也力不从心,但两个儿子不在,只能硬着头皮干。
回家以后别说是好脸色了,连笑都笑不出来。
到后来直接忙得没时间回家。
接二连三的会,看也看不完的文件。
梁父身心皆疲,本以为儿女绕膝共享天伦,结果是闹出了这一出。
梁父昨晚听说梁晚晚和梁欣然吵架,梁晚晚竟然打了梁欣然一个巴掌的事儿,在沉默良久后也犹豫着和邱姿敏商量:“要不,我们就给欣然一笔钱,把她送走吧。”
邱姿敏听完以后当下就哭了,本就身体羸弱的她直接吐了一口血,随后倚在床头和梁父道:“梁祖啊梁祖,当初是你把我们的女儿弄丢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找女儿找了二十五年,现在找到了,你就想把她抛弃,你还是不是人啊?!”
梁父听完也惆怅,“不然呢?现在新舟和新禾统一战线,连公司都不来,人也联系不上,我能怎么办?!就连晚晚那么好脾气的人也打她,你说她没有问题吗?或许当初新舟说得对,圈层不同,没必要硬融,给她一笔钱算了,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不行!”邱姿敏断然拒绝,“都是我生下来的,梁新舟偏心那个外人也就算了,新禾和晚晚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
,肯定是那个死丫头!”
邱姿敏说着又气又恨,流下一行热泪,“你要是想把欣然送走,那把我也送走得了。怎么你非要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当初欣然被丢是我们的责任啊,要是你看好她,她能被人贩子偷走吗?要是你当初不在商场上树那么多敌,我们的欣然不就会在我们身边安安心心快快乐乐长大吗?!”
“她都吃了这么多年苦,受到了这么多伤害,你怎么忍心再给她二次伤害?!梁祖,这是你当初造的孽,你得给我还!”邱姿敏义正言辞地谴责梁父,说完以后就气急攻心开始疯狂咳嗽起来,一晚上对着梁父又哭又闹的,逼得梁父没有办法,“好好好,我不提了。”
说完以后也纳闷,“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以前分明都很乖的,跟家里从不闹矛盾,尤其是新舟,结果……哎,怪就怪我们当初对梁适不上心,一直都把她交给新舟带了。”
“梁适那就是个祸害!当初云隐道长说了,留着她必出大事,我们跟她断绝关系吧。”邱姿敏说:“你忘了吗?云隐道长说过的,换过气运之后她就没有用了,而且她的气运还会影响东恒,我们必须要跟她断绝关系!”
“还能怎么断绝?”梁祖皱眉:“直接把她的户口迁出去吗?这也太扯了,而且她现在结了婚,已经是独立户口了。”
在豪门圈子里,认亲比拒亲更容易。
认亲就开个宴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带给圈子里的朋友认一认,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拒亲呢?
基本都是冷处理。
大家一般也默认,家里的亲生女儿回来,原来那个就是别人家的了,要是对方有亲生父母肯定就送走了,如果没送走,那在圈子里也会遭到歧视和鄙夷,没人会对这种东西上心。
可梁适现在又不混她们这个圈子。
不参加宴会,不和从前的那帮狐朋狗友瞎混。
失去梁家的庇佑对她来说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邱姿敏越想越气,昨晚硬是气得一夜没有睡着。
清早起来感觉心口郁结,疼得厉害,而梁父已经早早离开家去了公司,她让佣人打电话喊家庭医生来,扎了个吊瓶。
梁欣然早上起来陪在她身边,给她端水送药,扶她去上卫生间,格外贴心。
唯有这种时候,邱姿敏才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
女儿肯定还是亲的好。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是被梁晚晚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红印隔了夜还没散去,也是够心疼的。
其实当时邱姿敏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斥责梁欣然,“好好的,你动她的衣服做什么?”
结果她只说了这一句话,梁欣然就站在那里眼泪汪汪。
梁欣然长了张格外无辜的脸,任谁看都不忍心再谴责她。
更何况她说:“我……我就是看妹妹衣服脏了,想着帮她洗一下,而且我们上次逛……逛街不是买了件漂亮的衣服吗?我就想让她穿那个……我没想到……那里边有……有她的东西。”
梁欣然说话一波三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强忍着没掉下眼泪。
等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再抬起手抹掉。
邱姿敏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剩下的只有心疼。
为了安抚她,邱姿敏还帮助斥责梁晚晚,“不就是一个画册么,至于她这样大动干戈的?等她下次回来,妈帮你教育她。”
哄了好久,梁欣然总算是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说话声音就哽咽沙哑。
邱姿敏白日里在梁欣然的陪伴之下,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儿,但没想到临近傍晚,她刚输完下午的点滴,梁欣然提议说穿件厚外套,两人好去后花园散散步,她外套刚穿好,人还没走出门,两个儿子就气势汹汹地来了,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样子。
一看到两个儿子,邱姿敏的心情急转直下,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又没了。
她摆出个冷脸,讥讽道:“两位大少爷还舍得回来啊。”
梁新舟没看她,而是直接看向梁欣然,“回来找你们聊点儿事。”
说话也公事公办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来尊重。
邱姿敏顿时就恼火了,“梁新舟,你看她干嘛?就知道欺软怕硬?有什么你冲我来。”
“行。”梁新舟痛快地应下,随后看向她:“那就和您说。”
邱姿敏:“……”
她根本没想到梁新舟答应得这么痛快,或者说没想到梁新舟还真是来算账的。
要算什么帐?
除了梁晚晚和铃铛,邱姿敏也再想不出来。
她皱着眉坐回到沙发上,强撑着仪态坐了一会儿,没多久便累了,身体就像是个超速运转的机器,她现在身心俱疲。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教育得极好,乖巧听话,孝顺,兄弟和睦。
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别人的女儿梁新舟都待她极好。
若是自己的亲妹妹,梁新舟和梁新禾不得把她宠到天上去?
可没想到现实和她预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邱姿敏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儿。
想来想去也只有梁适能做出这种事来。
因为她对梁适不好,所以梁适疯狂报复她,利用她儿子们的善良来背刺她。
可真是玩得一手好宫心计。
怪不得原来和梁新舟几乎都不说话,前些天还为梁新舟挡刀。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啊!
邱姿敏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便越是记恨梁适。
看着两个儿子都没那么顺眼了,开门见山地问他们,“是不是梁适撺掇你们来的?我告诉你们,想让梁适进这个家,没门儿。她就不是我的女儿,我邱姿敏没她那个不孝女!你们也别想了,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们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逼死?!”
“你们好好搞清楚!”邱姿敏语重心长地说:“欣然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她从小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我和你父亲不过是想多补偿她一些怎么了?她回来是碍着们谁的道了吗?一个两个的都不喜欢她!”
“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梁新舟冷声道:“我为铃铛的事来的,那天在超市里,铃铛说她没有推人,你们为什么擅自替她道歉?”
邱姿敏一顿。
最先不满的是梁新舟的语气,“梁新舟,我好歹也还是你妈,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公事公办。”梁新舟说:“等到说完这些事,我们再讨论其他问题。”
梁新舟的语气足够冷酷,确实也蛮让邱姿敏受伤。
她一直都觉得梁新舟是她的孩子们里最出挑的,结果……
都怪梁适!
邱姿敏精神撑不住,便倚在沙发上跟他说:“你想讲什么?”
梁新禾看着邱姿敏一副病容,悄悄扯了扯梁新舟的衣服,低声跟他说:“你悠着点。”
梁新舟斜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