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过来吧。”医生招招手,让她俩跟上。
方莹被推着做了几项检查,然后被送回了病房。而席灵玉跟林珞珞,则被医生叫走了。
“我们现在初步怀疑，病人在摔下来的过程中，伤到了脊椎神经。”医生说,“具体的我们还要进一步会诊才能得出确切结论。”
席灵玉问：“如果是伤到神经,会……怎么样？”
“可以手术治疗,”医生说,“但,也有很大可能没有效果。”
“我们知道了。”席灵玉点点头，“那大概什么时候会诊呢？”
“明天上午会诊，下午会出治疗方案。”医生说，“不过,就算出了具体的治疗方案，也要病人跟你们家属同意。”
从医生办公室离开，林珞珞看席灵玉一直沉默，安慰道：“虽然医生说可能没效果，但那都是医生最保底的说辞，说不定阿姨做完手术就好了呢？”
“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抬头冲她笑了笑，席灵玉说，“我只是在想事情。”
具体想了什么，其实席灵玉自己也不知道。
她现在有些茫然，就好像是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到了海上，环顾四周，除了海浪什么都没有。
林珞珞拉起她的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海浪翻涌而过，海面下跃出一只海豚，看起来有些纯纯的，却十分可爱。
“恩。”席灵玉反手与她十指交扣，并肩走回了病房。
两人一进门，方莹就问：“情况怎么样？”
林珞珞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做完手术就好了。”
闻言，席老爷子脸色稍霁，方莹也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方莹看着屋里这么多人说：“都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别都在这扎堆站着了。”
“你们就先回去吧。”席老爷子回头，对席文耀说。
席文耀终于等到这句话，点点头，带着家里人走了。
“妈，你现在住在哪儿？你也回去吧，我没事了。再养养就好了。”方莹歪过头，又对着一旁的时蕴心说，“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
“你好好休息，”时蕴心看着屋里的席老爷子，心里堵得慌，起身说，“晚点儿我再来看你。”
看时蕴心要走，方莹赶紧给席老爷子使眼色说：“你快去送送妈。”
席老爷子不情不愿地说：“算了，送了她更气。”
方莹不解。她以为时蕴心回来，就代表不气他们了。
一旁席灵玉问：“在你的印象里，我跟珞珞的婚礼办了吗？”
“啊？”方莹有些混乱，“不是说等珞珞开学以后再慢慢办吗？”
“你睡一觉，好好休息吧。”席灵玉说完，转头问林珞珞，“去吃饭吗？”
确实饿了，但林珞珞有些不放心席老爷子在这，于是瞥了两眼席老爷子说：“待会儿吧。”
席灵玉知道她的想法，摇摇头，把人拉出病房：“我会叮嘱护工不要离开的，我们先去吃饭，希望吃完饭回来，他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席灵玉的愿望成真了，还是对席老爷子过于了解。
她们吃完饭回来，人果然已经走了。方莹也在护工的看护下睡着了。
两人站在门口，招招手，把护工叫了出来：“他走之前说什么了吗？”
护工想了想说：“好像没什么。”
“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两个说什么了？”林珞珞问。
“也没什么，那人就是问了问方姐还有什么需要的，他叫人送来。”护工说，“再就是他们一直聊以前的事情，说是想帮方姐找回忘掉的事。”
“辛苦了，你去休息吧。”等护工进去，席灵玉才靠在走廊的墙上说，“他们巴不得她想不起来。”
“她真不记得了？”张萱问。
席文耀说：“肯定不记得了，爸不是说，她连那俩人办了婚礼都不记得了吗？”
“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啊！”席阳坐在沙发上，脚搭在前面的茶几上。
席文耀过来踹了一脚：“让你爷爷看见又要骂你了！”
“我爷爷不是上楼睡觉去了吗？”席阳瘫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要我说，干脆趁现在她病着，做掉她好了。省得你们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又是怕爷爷死在她前面，被她跟那野种分了家产；又是怕她想起来，再跟警察说什么……”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接着就是席文耀怒不可遏的低吼：“小兔崽子！你以为我跟你妈整天提心吊胆的是为了谁啊！你但凡有那个野种一半优秀，我跟你妈还用整天犯愁吗？你说说你！让你在公司挂职，你都干了些什么！”
张萱也快气死了：“你还有脸说做掉她，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我们现在用得着在这提心吊胆吗？”
“你们怕什么，证据不是都抹掉了吗？就算她想起来，跟警察说了，警察也拿我没办法不是？”挨完巴掌，席阳继续低头玩游戏，“我都说了，我无心公司，你到不如留着心思去培养我儿子。我就吃吃股份分红就行了。”
席文耀冷笑一声：“你儿子？你就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你的？别到时候跟你的糊涂爷爷一样，给别人养孩子！”
“她真不是我爷爷的孩子啊？”席阳终于从手机上抬头。
“她要真不是就好了。”张萱狠狠说，“那你爸早把她们娘俩赶出去了。”
“哦——”席阳顿时失去了兴趣，继续打着游戏。
席文耀看着他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手机摔在地上：“你还他妈的玩！因为你的破事，跟凛峰集团的合作都快要泡汤了！你还有脸在这玩游戏？！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去把跟凛峰集团的合同给我谈下来！等你谈下来，我去说服你爷爷，给你再把股份要回来。”
“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席文耀说，“你爷爷现在最看好的就是跟凛峰的合作了。这合作要是因为你的事吹了，那公司可就真成那个野种的了！”
“知道了。”席阳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因为客厅铺了地毯，所以手机压根没有损伤分毫，甚至游戏对局还在进行着。
席家的人都不希望方莹想起来，可偏偏，方莹睡了一场午觉，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看着脸色比上午要苍白的方莹，林珞珞一开始只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
直到方莹主动开了口：“他们说……我是怎么摔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摔醒了，再摔不醒就真该被人搞死了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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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看她这样,席灵玉直接问：“你想起来了？”
方莹却还带着一丝的希望问：“他们真的说我是自己摔下来的？”
席灵玉坐在床边，冷笑着俯视着她：“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你在icu的两天,外婆都在这里陪了通宵，他们一家却团团圆圆、齐齐美美地回豪宅睡大觉！等你醒了，又在第一时间冲过来看你，不是因为担心你，而是生怕你把真相给说出来！”
不是不知道这些年的真相是什么，只是不愿意相信。
因为一旦相信了，也就意味着她这些年来委屈自己所营造的一切假象，就此破灭了。她所期待着的，她所需要的一切，哪怕只是假象，也已经快三十年了。三十年的付出就像是一场海市蜃楼，终究还是化为了泡沫幻影。
所以她这些年来,喜欢跟那些太太们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到万雨萌的到来,而由衷地感到高兴——看！大家的婚姻、家庭都是这么撑过来的！所有美满幸福的家庭,撕开窗纸，背后也都是一样的鲜血淋漓！只要忍一忍，我也能跟她们一样……
方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角有泪落下。
看她这样,席灵玉十分失望,拉起林珞珞就要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病床上的人说：“报警吧。”
警察很快到了,给方莹做了笔录后就离开了。
林珞珞跑到走廊，拦住警察问：“有了口供，能抓人吗？”
警察说：“很难。就算是嫌疑人自己交代了作案事实，只要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就很难给他定罪，即便到了法庭上，他也有可能改口翻供。”
“可是现场已经被打扫了。”
“我们会考虑跟医生探讨一下，是否能从伤情上证明是外力导致人摔下来的。”警察说，“只要有一丝证据，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即便警察这么说了，林珞珞还是觉得希望渺茫。就算是证明了外力导致人摔下来，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席阳推的呢？
席家所有人都站出来证明是方莹自己摔下来的，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物证……
这是方莹第一次没有站在那边，可惜，结局却要不如人意了。
看小姑娘垂头丧气进来，席灵玉过去，把人拉了出去：“怎么这么不高兴？”
“警察说如果没有其他证据，只是口供的话，很难给席阳定罪。”
“没关系的。”席灵玉拍拍她的脑袋，“从一开始，大家就没抱希望。这种封闭空间里的犯罪，现场又被打扫过，太难取证了。不过有个还算不错的消息，要听吗？”
“什么？”
“她打算离婚了。”说出这话的时候，席灵玉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真的？”林珞珞也很意外。
“我已经跟徐姐说了，等她手术结束，就让徐姐来跟她商量离婚协议怎么写。”席灵玉说，“刚好徐姐也还没回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珞珞看着她心情大好，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以至于外婆来的时候，看着两人，感到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
方莹这会儿又睡了，大概是受伤的缘故，基本醒一会儿就要睡一段时间。
席灵玉压低了声音说：“她要离婚了。”
“真的？”外婆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个无药可救的女儿终于想明白了吗？
或许，生死关头才能叫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会诊的结果在中午就出来了。
“经过我们的会诊结果，大家认为，术后病人有很大的概率可以重新站起来。”
这简直是双喜临门！林珞珞觉得，人生或许就是这样的吧，“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手术被定在了两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