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诊结果出来这天，席老爷子又带着席文耀来了。看着方莹冷淡的态度，以为是会诊结果不太满意。
席老爷子说：“没关系的，就算好不起来，不是还有灵玉跟珞珞照顾你吗？”
听了这话，林珞珞忍不住想笑：就连虚情假意，都不敢说自己来照顾。
方莹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如今的嘴脸，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傻得可笑。
别开头去，方莹闭上了眼。
以为她在难过，席老爷子又安慰说：“席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大不了，咱们换家医院治疗。”
“我累了，要睡了。”方莹冷冷的说。
这还是林珞珞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态度如此冷漠的方莹。
以前虽然见面次数不算多，但方莹留给她的印象，永远是站在席老爷子身边，表情温柔地附和着席老爷子的一切。
“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席老爷子带着人又走了，仿佛自己只是来探一个陌生人的病，丝毫不在意自己走后，病人要怎么办。
等席家人走了，方莹才缓缓睁开眼：“对不起。”
这句迟来了二十年的道歉，并没有给席灵玉带来太多的触动，在她心里轻轻划过，反而只剩下了一丝浅浅的怅然。
“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席灵玉说。
不仅仅是自己，她谁都没有对得起过——不，她最对得起的，就是席家那几个人。
这几天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方莹便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从前，想起了她跟席老爷子的相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念。怀念那时所谓的“爱情”。
可一旦结了婚，事情就开始变了。方莹安慰了自己将近三十年，婚姻都是这样的，却在自家女儿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婚姻——所有的假象，终于撑不住崩塌了。
“我的腿，还有希望吗？”
“有。”
“那就好。”她想重来了。五十多岁，人生才走了一半，还有一半的人生，方莹想重新活一次，或许，还来得及弥补自己亏欠的人们……
手术这天，席老爷子还是装足了样子，带着一大家人都来了。
一群人等在手术室外，席阳忍不住掏出手机，想打游戏，却被席文耀没收了手机。
没了事情做的席阳，目光像个贼一样，四处游走。
林珞珞被他盯得有些烦躁，转头瞪了回去。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席阳这长相跟席家人格格不入。席文耀虽说没有多高，但一米七五还是有的，张萱也有一米六五左右，席阳竟然连他爸都没长过去。
明明她们这一代人，不管父母多高，孩子总能比父母高一些，毕竟生活条件好了。可席阳不仅个子没长过他爹，就连长相也不怎么像。
但是据林春萍说，席阳刚出生之后，是被席家测过d
a的——张萱当年也是凭借孩子才嫁入席家的。
要不是席家做过亲子鉴定，林珞珞都要怀疑，席文耀头顶是不是有顶看不见的绿帽了。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下去。
护士推着病人出来，医生紧随其后：“手术很成功。”
听到医生这么说，被威尔搂在怀里的外婆率先松了一口气。
林珞珞跟席灵玉紧握着的手也一起晃了晃。
席老爷子闻言，也露出了真挚的轻松表情，大概是觉得，自己未来几年不用跟一个残废过，自己还能有一个“拿的出门”的老婆了。
席文耀张萱表情看不出如何，隐藏的不错；万雨萌也松了口气，靠在了走廊墙壁上；唯独席阳，满脸写满了失望。
方莹已经被推回了病房，大家也都朝着病房走去。
席灵玉跟林珞珞走在最后，拦住了席阳：“再不收收你脸上的高兴，以后你都别想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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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手术是全麻,方莹还没醒。
病房里围了一圈人，林珞珞跟席灵玉进不来,只能站在门外。
外婆看着把两人挡在外面的席家人，冷声说：“怎么，你们打算自己来照顾莹莹？”
席老爷子回头使了个眼色，让席文耀一家人出去了。
林珞珞跟席灵玉这才顺势进了病房。
席阳小声嘟囔：“她们进来也不会照顾啊，还不都是护工在做。”
“护工你找的？”林珞珞眉尾一动，“这段时间在医院你陪的？”
“席阳！”在林珞珞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席文耀喝止了他。
“好了。”外婆时蕴心在旁边皱着眉，“病房里是吵闹的地方吗？”
对于这个看起来就是老年版席灵玉的老太太，席阳打心底里就打怵。他总觉得，老太太似乎什么都看出来了。
往自己爹妈背后缩了缩，席阳站在门外，尽量不让老太太看见自己。
病床上的方莹戴着氧气罩,双眼紧闭。
席老爷子坐在床边,看似深情地拉着她的手：“醒过来就好了。”
对此,林珞珞嗤之以鼻。
“她还没醒呢，不用急着演。”时蕴心从旁边幽幽说，“演技太差。”
确实,当着三届影后的面演戏,那真是分分钟被拆穿。
席老爷子表情有些尴尬,却没有松开方莹的手。
直到方莹醒来,席老爷子还在演着自己的深情。
麻药的劲儿还没彻底消散,方莹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把手抽出来，可惜使不上力气。
席老爷子以为她是在找自己，赶紧说：“我在这呢。”
方莹虚弱地眨了眨眼。
林珞珞赶紧说：“阿姨刚醒,让她好好休息吧。待会儿医生估计还要过来，趁医生来之前，不如让她安静一会儿。”
“珞珞说得对，”时蕴心瞥了席老爷子一眼说，“就让护工跟她们两个小的留下吧。”
眼见着老太太就要赶人，席老爷子还是决定在老太太直白说出来之前，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
席灵玉走到门外，看着人拐过走廊离开，这才回来，关上了病房门。
“走了？”外婆问。
点点头，席灵玉说：“走了。”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她还是没感觉吗？”医生口罩外皱起的眉毛昭示着他的心情。
林珞珞摇摇头说：“没有。无论我们怎么碰她的腿，她都毫无知觉。”
他们明明已经修复了受损的神经，可为什么病人还是没有感觉？
“手术可能……失败了。”医生叹了口气，看着方莹术后的检查报告说。
林珞珞纳闷地问：“之前你们不是说手术成功了吗？”
医生解释说：“理论上来说，我们做完这场修复神经的手术，应该是可以恢复知觉的；实际上，我们的手术也成功修复了病人损伤的神经组织，报告上显示也是正常的。至于为什么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我们暂时也还不清楚。”
“有没有可能是会诊的结果跟实际情况有出入？”席灵玉问。
“不排除。”
林珞珞也问：“会不会是手术中操作失误呢？”
医生赶紧否认：“绝对不会。主刀医生的可是我们院最厉害的前辈了，他主刀这么多年，从来没出现过操作失误。我觉得，可能还是我们会诊的结果出了点问题。”
“那她的腿，到底还能不能好？”
“理论上是可以的。”医生看着一堆报告，也是无比头大，“我们明天会再会诊一次的。”
门被敲了敲，时蕴心推门进来：“不用了。我打算带她出国治疗。是办转院还是出院，你们看着办吧。”
“她现在并不适合长途转移。”医生说，“倒不如就留在国内。”
“那你能确保下次会诊之后，一定可以治好吗？”时蕴心反问。
“这……肯定不能保证。”医生说。
“那就结了。”
最后，医生还是松了口，准许方莹三天后办理出院手续。
外婆把方莹的检查报告发给了自己联系的医生，对方在这三天里会对已有的病历信息进行诊断，三天后方莹入院，再讨论进一步的治疗。
一开始，林珞珞还担心方莹会不会答应出国，毕竟之前……
没想到，外婆一说，方莹就应下了。
只是，方莹有些担心：“妈，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陪我去国外……”
“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半载了。”时蕴心摆摆手，“你要是心疼我，就好好治疗，早点好起来。”
方莹眼里蕴着泪：“恩。”
不过林珞珞跟席灵玉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由席灵玉陪着外婆跟方莹一起出国。
原本林珞珞是打算自己去的，但是席灵玉拒绝了。
毕竟她的工作可以推，林珞珞的学业却不能一推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