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杏花白 第67章

  曲清江说了个题外话:“过了省试,在殿试上基本就不会被黜落,因为前朝有个书生就是被黜落了,他愤懑之下造反,前朝便覆灭了。有了前车之鉴,朝廷就不轻易黜落考生了。”

  赵长夏震惊:“这个书生这么牛逼?”

  曲清江问:“牛逼是什么意思?”

  赵长夏:“……,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曲清江求知欲旺盛:“很厉害怎么会跟牛扯上关系呢?”

  “不要纠结这个。说回那个书生,他叫什么?”

  “好像叫黄巢。”

  赵长夏:“……,所以前朝是大唐?”

  曲清江点头:“六月,你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赵长夏:“……”

  她知道这个朝代叫大周,因为历史上除了夏商周的周朝之外,就只有武则天时期曾短暂地出现过武周朝。——虽然她不爱学习,但因为武则天太牛逼,她连带着对隋唐的历史都认真学习了遍,因而这些事她还是知道的。——得知现在的皇帝是男的,也不姓武或李,而是姓郭之后,她就以为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

  没想到架空倒是架空了,但延续的是五代十国的后周,郭荣没有英年早逝,赵匡胤也没能黄袍加身……

  曲清江发现话题扯远了,又转回到科考上。

  如今的科考制度之下,每次进士上榜的人数都有一两百个,诸科的上榜人数更多,达上千人。

  进士科虽然难,但是升官快。诸科虽然容易,但是仕途最终都走不远。曲湖跟曲源志向远大,自然不会选择靠诸科。

  而考试取解的名额虽然多,但考生也多,所以要想走到殿试这一步,首先得从数十万读书人中成为那三四万个解举人,然后还得从三四万个解举人中挤入前一两百名。

  所以也不能说曲湖跟曲源不是读书的料,只能说比他们读书好的大有人在。若他们能跨出解试这一步,落榜两次也还是有机会免试的。但他们连这一步都没跨出去,就不能怪别人太努力了,只能怪自己准备不充分。

  “他们还挺倒霉的。”曲清江唏嘘道。

  赵长夏道:“除了因为战事而停开科举考试可以说是不可抗力因素之外,弄脏卷子这个就是个人粗心大意的问题。这次被雨淋湿生了病也不值得同情,因为这雨中元节便开始下了,他却没做好准备,能怪谁呢?”

  她不喜欢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要是在部队里,将体能训练没过关归结于来月经了,将任务没完成归结于天气,她早就被踢出部队了。

  认真履行职责才是尊重自己的职业、追求理想的最好体现,这二人都不把科考当回事,也就别怪自己落榜了。

  曲清江发现赵六月在这方面特别严苛,她庆幸自己不是六月的学生,否则每次出错估计都会被训成鹌鹑。

  如曲清江所料,曲铭、曲锦这两家的气压有些低,曲铭从八月份开始,每日都伸长了脖子等喜讯,结果就得到这么个结果,如何不叫他失望?

  而且接下来是该让曲湖继续读下去呢,还是让他到城里找份管账的活计生活算了?

  他满心纠结。若是在以往,他必然会二话不说就让曲湖继续考,他才二十七,有些人三十多了才考上进士,照样一飞冲天呢!可问题是曲湖读书的钱哪儿来?

  前阵子的这场雨,家里跟族田的收成必然会减产,本来供他们读书已经十分吃力,收成不好的年份,又哪里有那么多钱?

  况且他们还跟三叔公一家约定了,若是他们这次没考上,那族田的收益就要另外分配。

  曲铭忧心曲湖的束脩等,他的妻子则不管这些,见自己的幼子身体虚弱,心疼得要命,对他嘘寒问暖不说,还要曲铭去给他买些药和肉回来给他补身子。

  曲铭皱着眉头:“他这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去李郎中那儿抓些药回来喝就行了,吃什么肉!”

  曲铭之妻又是一番闹腾,搅得曲铭心烦意乱,一心只想要解决钱的问题。

  曲锦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尤其是曲溱也有些埋怨曲源:“大哥都快三十岁了,考不上就算了,再考下去,家里都没米下锅了。”

  曲源被自己的弟弟说得面有愧色,但曲溱却被曲锦拍了几巴掌。曲锦道:“小湖能继续考,你大哥也能继续考!”

  “可是家里的钱都花在大哥身上了,我想吃肉都没得吃!”

  曲锦把心一横,道:“找老三跟老四他们借!”

  说是借,但能还的估计也只有曲镇家那部分,若是问曲清江借,八成就有借无还了。

  曲铭跟曲锦不约而同地对曲锋的家产再生觊觎之心,不过他们都知道赵长夏不好惹,抢也抢不过,还是得找别的法子……

  ——

  三叔公一家得知曲湖跟曲源都名落孙山,也颇为遗憾,毕竟一个家族若能出一个进士那他们还是能沾点好处的。

  可遗憾是一回事,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们也没空去唏嘘了。他们等着曲铭、曲锦主动兑现当初的诺言,对于族田的收益另行分配,可等到了九月中旬也依旧没有召开宗族大会,三叔公便坐不住了。

  双方就此事又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皮条,一直到十月晚稻成熟。

  在此期间,曲清江跟赵长夏都没有介入过他们的纷争之中。

  前者一边研究异色绣,一边指点新结交的小姐妹刺绣;后者则又完成了几个系统颁布的任务,累积了五块实验田,其中有一块是只能试验种植瓜果的“瓜果实验田”。

  除了茄子之外,赵长夏没种过什么瓜果,但有了实验田,就能接受系统的指导,学习如何种植瓜果了。

  一开始她对种瓜果的兴趣不大,可看到流动农贸市场里各类甜瓜、西瓜、哈密瓜种子,她才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后,便很少看到这类水果的影子。

  “一年多没吃过瓜了!”赵长夏琢磨,“要不种几个试试吧?”

  她知道北方比较适宜种植甜瓜跟哈密瓜,因为阳光充足,甜度高。雨水充沛的南方要种这类瓜,除了要挑对品种,还得有大棚栽培技术。但西瓜的话,没有大棚栽培技术也能种植。

  赵长夏买了些西瓜种子,准备先种几分地试试,若西瓜品相好,甜度高,就可以扩大种植面积。

  西瓜得春季才能播种,赵长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在瓜果实验田上进行学习栽培技术。

  在那之前,她得先将这十亩黄华占给收割了。

  经过七八月那一场场秋雨的磋磨,不少人家的稻田肉眼可见地减产了。赵长夏的稻谷却金灿灿、沉甸甸的,每粒谷子看起来都十分饱满,看得人眼红不已。

  收割早稻时,大家的稻田都是沉甸甸的,赵长夏的稻田还不那么显眼,所以她糊弄说自己的粮食产量只有两三石,也没有人去在意。

  如今大家都减产了,谷壳看起来瘪瘪的,唯有赵长夏稻田里的稻子依旧很饱满结实,这对比一下子就明显了。

  就算赵长夏再怎么掩盖真实的产量,有心观察她收割水稻的人粗略地计算了下,也能发现她的亩产至少有四石!

  有人心理不平衡了,但是他们除了嫉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要有人动她田里的稻谷,哪怕只是割了把就跑,也依旧能被她发现,并且追到家里头去教训。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打她的稻田的主意,——没看恨“他”恨得要死的曲氏族人也不敢碰她的稻谷吗!

  除了羡慕嫉妒的人之外,更多的则是腆着脸去向她请教如何才能种出这么高产的稻谷。——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瞧不起上门女婿的赵长夏,也因为她对曲氏族人动手的叛逆举动而唾骂过她,可是利益当前,他们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干过那种事的。

  实际上他们还是低估了“黄华占”的产量,即使受大雨的影响,它未能达到实验田里的平均产量,可也有四百五十多公斤一亩,也就是七石五斗左右,超过了“中早35”。

  有了早稻的产量在前,曲清江跟李氏再看到这个产量时已经不算太惊讶了。

  曲清江跟赵长夏商议道:“除了咱们家,大多数人家的收成都不怎么好,所以就少收佃客一成田租吧!”

  虽然佃户租佃的那十几亩田当初有赵长夏与曲清江帮忙排水,但收成还是受到了影响,大约减产了两成。曲清江少收一成田租就是跟佃户共同承担了损失。

  赵长夏对此并无意见。

  而因各地的粮食都减产,百姓又要交秋税,交完秋税、留了来年的谷种后,家里便没多少米了。

  米价在寒冬来临时逐渐上涨,曲清江便做主卖了一半粮食给吴月吉,再将这部分赚来的钱与自己卖刺绣赚的钱凑一凑,向里正回购了曾经卖出去的自家的二十亩良田。

  她跟赵长夏行事虽然低调,但防不住有人整日盯着她们,所以她们赎回了二十亩田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曲氏族人的耳中。

  曲铭心里又酸又怨愤:“他们哪儿来的钱一口气买回二十亩良田?肯定是当初卖田的田压根就没用来救老三的命,他们将钱藏了起来,以为过去了大半年,大家都淡忘了这事,所以就拿出来了!”

  他并没有证据,故而也只能在私底下如此揣测。

  不过临近年关时,他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被曲清江“赶”回家的田氏生了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了好几章,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

  这里的科举制度是参考宋朝的科举制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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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认亲

  田氏是抱着儿子来到曲家的,和八个月前她离开曲家那时候相比,她变黑了,虽然刚生完孩子,但身子并未丰腴多少,可见在这八个月里,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这都不是赵长夏与曲清江关注的重点,她们非常无法理解,也十分震惊田氏竟然会如此大胆和没底线,抱着她那明显就不足月的早产儿上门,说这是曲锋的遗腹子,她们是来认祖归宗的。

  “他不是早产儿,他是因为我怀着他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所以长得比较瘦小。”田氏抹了把泪,开始哭诉她离开曲家之后的艰苦。

  在她的自述下,她拿着曲清江给的“遣散费”回到了她原来的夫家,不过她的夫婿并不在家。她回家后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但慢慢地便发现自己总是干呕、食不下咽,经郎中把脉才知道原来这是害喜了,她怀孕已有两个月!

  怀上时她还在曲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曲锋一个男人,所以这就是曲锋的孩子。

  曲清江:“……”

  赵长夏:“……”

  她们的脸上仿佛写着“你看我们像傻子吗”。

  明知她这是想来占便宜,可曲清江想摸清楚她到底都有哪些招数,便耐着性子问:“那你为何不在发现自己有喜的时候上门?”

  田氏的目光闪了闪,又痛哭了起来:“郎君刚去世没多久,家里在办丧事,我这不是怕对胎儿有影响嘛!而且都说这事不能嚷嚷,免得中途出什么岔子,害大家空欢喜一场,所以就想等着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后再回来。”

  这理由倒有几分道理,即便赵长夏与曲清江不相信,可说出去的话,总会有人被迷惑而相信她的措辞的。

  赵长夏道:“你离开八个月,这八个月里你做过什么都没人知道,你是觉得丈人已死,就能死无对证是不是?”

  田氏突然跪下,激动了起来:“不是,我没有撒谎,郎中跟稳婆可以为我作证,你们污蔑我不贞我不在乎,可你们不能因为害怕这个孩子会抢走曲家的家业,便这么狠心不认他啊!姐儿,这个孩子可是你爹的遗腹子,是你的亲弟弟啊!”

  />在她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后,原本熟睡中的孩子也因过于吵闹被吓醒,哭闹了起来。

  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为首的曲铭立马喝道:“你们想对孩子做什么?还不住手!”

  曲清江见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便先给她们乱扣帽子,好给大家留下一个她们容不得这个孩子,所以想害死这个孩子的先入为主的印象,她的心一沉,觉得曲氏族人介入了此事的话,大概没这么简单就能处理好的了。

  赵长夏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掠,除了曲氏族人之外,里正、乡书手和乡里稍微有威望的人都来了,还有一群跟在后面围观的村民。

  “这群人来得这么快,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赵长夏跟曲清江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有了应对之策,不至于太慌张。

  “大伯父怕是老了,眼睛不大好,不然哪只眼看到我们要对这孩子做什么?”曲清江道。

  曲铭指着田氏:“你们没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跪下?”

  曲清江也不解释是田氏主动跪下的,因为对方是有备而来,这个答案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大家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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