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矛头对准曲铭:“大伯父,你们来得可真是及时,她刚带着孩子上门,你们就召集了各位父老乡亲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田氏事先串通了,对好了口供呢!”
曲铭怒道:“胡说八道,你们霸道惯了,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们会一再退让?”
“大伯父也先别急着扣帽子,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站队,免得私心表现得太明显,不好取信于人呐!”
曲铭立马道:“兹事体大,我决定立马召开宗族大会,召全族人共同商议此事。且为了避免有人说我们私心太重,所以请了里正及诸位耆老过来主持公道。”
他又威胁赵长夏与曲清江,“这次你们若是再胡闹,那便将你们逐出鹄山乡!”
族人们附和:“对,逐出鹄山乡!”
曲清江在人群中看到了曲镇,虽然曲镇没有开口附和,但他跟族人一起出现,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四叔父也想将我们逐出鹄山乡?”
曲镇道:“乐娘,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事关三哥的子嗣,我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你是知道三哥多想要个亲生的子嗣,如今……若是真的,那他泉下有知,也能无憾了。”
曲清江凄苦一笑:“四叔父,你明知道爹将这个家交付到我的手中并无遗憾。”
曲镇的呼吸一窒,嘴唇动了动,最终道:“不管如何,事情总得弄清楚的。若是有人故意拿别的野种混淆三哥的血脉,我定不会轻饶!”
曲镇死死地盯着田氏,田氏却对上他的目光,假装自己心中坦荡,故而无所畏惧。
“求各位叔伯为我们母子做主啊!”田氏又哭了起来,她怀中的孩子因为没得到安抚,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有村民便同情道:“这对母子确实可怜。”
在这种事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永远比理性又善良的人多。赵长夏与曲清江也不会指望他们能说什么公道的话。
“乐娘,你推三阻四,只怕是不想弄清楚真相吧?!”曲铭问。
里正也道:“这本来是曲家的家事,我们也不便插手,所以只做个见证,不会偏帮任何人。曲娘子不妨听一听田氏的话。”
曲清江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好,我今日便要看看你们为了侵吞我们家的家业,还可以使出什么样的腌臜手段!”
一行人便往曲家祠堂去,生怕赵长夏跟曲清江跑掉,曲汤等人还在她们的身后堵着。
到了祠堂,曲汤等人打算关门,曲清江一声冷喝:“关什么门?你们既然有意要将事情闹大,又想利用父老乡亲们给我们施压,那到了这一步,关上门,大家还怎么知道真相如何?”
村民们巴不得看热闹,纷纷起哄:“对啊,我们也帮你们分辨一下真假嘛!”
曲铭有些不情愿,里正也道:“你们还怕谁跑了不成?既然已经请了我们这群外人,那干脆也学衙门升一回堂,让大家都旁听一下。”
曲铭无奈,只能让曲汤等人把门开着。之后他先给祖宗们烧了香,然后让人给里正和乡里的耆老搬了椅子出来坐,又给田氏一张凳子,赵长夏与曲清江却没有。
“怎么,这是将我们当成了犯人,要三堂会省?”曲清江问。
br/>曲镇便让曲洋去给她们也搬两张凳子来。
她们落座之后,曲铭便让田氏“说实话”。田氏又将她跟赵长夏、曲清江所说的那一套复述了一遍,不过为了取信于人,多了许多细节。
曲铭仗着自己是族人,率先发问:“你回乡已经有八个月,不能证明你在这期间没有别的男人,尤其是你的夫婿——”
他这话问得很是公正,也问出了许多男人心里的想法,所以大家并没有怀疑他的动机与行为。
田氏信誓旦旦:“我家官人自我来曲家后,我们便没有再见过,我回乡的时候他并不在家,这一点乡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有人在人群外大声道:“谁都知道她那烂赌的官人为了躲避讨债的人,经常不回乡,已经在外头躲了不少时日了。”
田氏闻言,又哭了起来。
里正让那人进来说话,他以及周围的几个人都能证明他是田氏的同乡。
他的证言让田氏的话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曲铭看向曲清江,却发现她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并不好看。再看赵长夏,她靠在椅背上,神情轻松。
曲铭眼睛骨碌一转,又问田氏:“那郎中与稳婆在哪里?”
田氏将郎中与稳婆指出来后,曲铭立马让人去找他们过来。虽然隔壁乡并不远,可一来一回也要花不少时间,孩子又哭得厉害,曲铭便让田氏先去给孩子喂奶。
在此期间,曲铭看向曲清江:“乐娘,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可她言之凿凿,又有这么多人证在,我看那孩子的眉眼也有几分像老三,你便承认这个事实吧!”
“大伯父别着急,有些疑问我还没有得到解答呢!”曲清江早已经打好腹稿,就等田氏回来的时候与她对质了。
过了会儿,赵长夏忽然起身。众人紧紧地盯着她:“你去哪儿?”
她道:“怎么,去茅厕都得看你们脸色?”
曲铭等人没阻拦她,但是在她走后派人跟着她,她扭头问:“你们是希望我将你们按进粪坑里吃一把屎是不是?”
毫无疑问,她真的会这么做,所以跟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只守在门外,确认她不会耍什么花样就行了。
赵长夏推开茅厕,顿时被扑面而来的沼气熏得头晕,这时,旁边鬼鬼祟祟地过来一人打算将她拉走,却被她一把擒住了手臂。
“哎,赵六月,是我!”曲嘉雨不敢叫太大声。
赵长夏顿了下,松开她的手:“你暗示我过来有什么事?”
曲嘉雨揉着自己的手臂,龇牙咧嘴:“疼死我了!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先跟我来!”
她把赵长夏带到一旁,道:“我刚才听见田氏跟大伯母在屋里嘀咕,说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届时你跟乐姐姐若是始终不肯承认孩子是三伯父的,便让田氏报官。”
赵长夏挑眉,她已经猜到了这件事里面必然有曲氏族人的手笔,不过对方敢让田氏去报官,那必然是有所倚仗的。除了伪造出来的证据,最坏的情况是衙门有人被贿赂了。
“我知道了。”赵长夏说完,顿了下,“不过,你怎么会听见她们的对话?”
“虽然我爹他们不让我一个女孩子过来,可我这不是担心乐姐姐嘛,觉得这次的事情肯定无法三言两语解决,就先来祠堂躲着,刚好田氏喂奶,我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赵长夏提醒道,“你来给我通风报信,你爹知道吗?”
曲嘉雨的神情显然有些凝固,她小声道:“我爹也不知道这是大伯父他们的阴谋,待会儿我会跟他们说的,放心吧,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爹他肯定不会这么糊涂的。”
赵长夏没说什么,让她小心点别暴露了自己,免得被曲铭等人报复。
“我知道了,你可得保护好乐姐姐。”曲嘉雨看着她离去,忽然又喊了句,“你也不要那么冲动,这一次他们肯定已经准备周全,不能再动不动就打人了。”
赵长夏:“……”
她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戏份太少,没有甜甜的剧场,强烈要求加更,增加戏份。
赵狼灭:加更没戏,作者平常日更三千,腰都已经累得不行,明天还得出远门,只求能正常日更三千,混个全勤!
小醋缸:可是,好气哦。
赵狼灭:先忍一下,之后给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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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一个纪录片,一个水潭底下有上百具骸骨,其中大部分是女人,因为这是清末民初一个宗族用来惩罚所谓不守妇道的女人的,就是将那些守寡的,他们认为对方不贞的女人关进猪笼里淹死的。
有时候宗族的势力过大,是非对错就全是这群人说了算的,哪怕一个寡妇只是跟一个男人路上遇到,然后说一两句话,被人看到,宗族的人要冤枉你,也只是一句话,压根不用看证据。
同样的道理,正常情况下,宗族的人都承认这个孩子是曲锋的,曲清江再怎么狡辩也无可奈何。曲家的财产,哪怕是曲清江自己劳动所得,也会被归为曲家的家业,除非是她的嫁妆才能拿走,其余的都会属于那个孩子。
这时候还是拳头比较管用,可惜那时候一个人的拳头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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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野种
赵长夏回去的时候,田氏已经喂了奶,抱着孩子回到堂上了,曲铭的人也去将给田氏把脉的郎中,与接生的稳婆请了过来。
曲铭看到二人,先是一番恐吓:“你们可别撒谎,若是让我们发现,砸了招牌不说,我保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郎中并没有被曲铭的话所恐吓到,反而十分肯定地说:“我是四月底给田氏把脉的,那会儿她的症状和脉搏确实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我敢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
稳婆也说:“别看孩子瘦小,但是足月生下来的。我替人接生三十多年了,不至于连这个都弄错。”
众人交头接耳,似乎已经越来越相信他们的措辞。
曲铭感慨:“看来,这十有八|九是老三的孩子了,老三可以含笑九泉了啊!”
眼瞧着这件事就要被曲氏族人落实了,曲清江不急不躁地道:“大伯父,只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难道就是所谓的公断?”
“你还有什么疑问?”曲铭谨慎地问。
曲清江起身,冷笑道:“你们听了田氏的一面之词,又听了所谓人证证明田氏在这八个月的时间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可你们难道忘了?除了这个稳婆之外,又有哪个不是她所密切接触的男人了?”
她不想给田氏泼脏水,毕竟同为女子,知道以贞操来对付一个女人是极为卑劣的,可谁让田氏贪心在先呢?她不能任由田氏弄个野种回来假冒是她爹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污蔑我们?!”郎中跟那几个田氏的乡人立马跳出来指责曲清江,“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曲清江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们,道:“我爹仙逝前两个月已经病得在床上下不来,他又有什么精力去造人?这事,四叔父你最是清楚。”
“噗——”有人听她将床笫之事说成“造人”觉得直白的同时,又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由于现场的情况太严肃,这人笑了一声后倒是不敢再笑了。
曲镇脸上有一丝尴尬,他道:“那时候三哥确实已经病得很难动弹了。”
田氏却一点都不慌,道:“郎君虽然无法动弹,可也不是不能享受鱼水之欢。”
有人附和她的话:“曲娘子只怕是没跟自家赘婿试过这个姿势吧?”
再严肃的场合被这么一闹,顿时成了开黄腔大会,男人们笑成了一团。
里正也想笑,但顾及自己的身份,还是端住了,他道:“再闹就全部赶出去!”
曲清江知道她爹病重之时,田氏跟李氏是轮流照顾他的,她身为他的闺女,不便总是待在他的房中,因此她也产生了一丝动摇:难道真的是那时候?
这时,赵长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脸色一变,目光从曲氏族人的身上梭巡而过,最后看向田氏的眼神更加凌厉:“你是觉得我爹已经病逝,无法再开口反驳你,所以你就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一个野种说成是他的孩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无意跟你争家产,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名分,让他认祖归宗,家业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要!”田氏委屈道。
“人家什么都不图,只图一个认祖归宗,这不过分啊!”众人纷纷说道。
曲清江冷笑,说着不图,实际上认祖归宗之后的下一步就是名正言顺地“继承”曲家的家业,而孩子的名字已经记在族谱上,就算田氏食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到时候曲氏族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将她跟赵长夏赶出曲家。
“乐娘,你是决意不认这个孩子了?”曲铭问。
曲清江道:“不是我爹的孩子,我为何要认?”
“那我只能去官府,找青天大老爷替我主持公道了!”田氏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