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下,道:“也对,你去问吧!”
询问曲清江只是走个形式,毕竟吕继简是官吏,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赵长夏若是拒绝了他,恐怕会让他很没面子。只是借宿一晚而已,她跟曲清江都没什么损失,因此没必要得罪他。
曲清江也明白这一点,不仅同意让吕继简借宿,还让李氏多准备一个人的晚饭,之后她去将客房整理出两间来。
吕继简来了曲家,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曲家颇为别致的布置,——人家的墙壁上挂的都是字画,曲家挂的却多数是刺绣,而且绣作精美,跟他在汴京看到的皇绣不相上下。
“家里头怎么挂这么多刺绣?”吕继简问赵长夏。
“这些都是内人的绣作,稍微挂几幅,装饰点缀一下厅堂。”
吕继简称赞道:“当真是好手艺,这技艺堪比文绣院的绣女,绣作也与皇绣不相上下。”
赵长夏一点儿也不含蓄谦虚,反而颇为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吕继简:“……”
他笑骂:“你还真是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我实诚。”
曲清江作为曲家的主人也出来见了吕继简一面,不过因为他是外男,不宜与他待太久,所以便由赵长夏负责招待他。
二人在厅堂吃晚饭,吕继简一开始并未发现自己吃的晚饭有什么不妥,直到他发现赵长夏吃的是糙米,菜肴也都是素菜,而他吃的却是精米、荤菜之后,他才颇为惭愧地放下碗筷。
赵长夏问他:“可是饭菜不合吕参军的胃口?”
吕继简摇头,道:“我在京中吃习惯了精米,所以刚才竟没发现你吃的是糙米、素菜。明明你吃的这么差,却拿精米来招待我,我实在是惭愧。”
赵长夏言简意赅:“吕参军是贵客。”
吕继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那参军可是歇下了?”看见赵长夏回来,曲清江迎了上去,“他这回没有再对你动手动脚吧?”
赵长夏:“……”
娘子你怎么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呢?
她摇摇头:“他没有。不过娘子,今晚我先睡外头,以免被他不小心撞见,不好解释。”
曲清江顿感不满,她跟赵长夏算是“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哪里舍得分开?哪怕一晚她也不愿意。
/>不过就算心底不愿意,她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的,她道:“那我给你收拾被褥。”
赵长夏拦下了她:“你给我收拾被褥,被他看见不是更说不清了吗?我去搬我之前那床被褥就行了。”
曲清江只好目送她出房门:“那你早些歇息。”
“娘子也是。”赵长夏转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
曲清江依旧扶着门框在看她,她笑了下,回去索取了一个吻,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翌日,吕继简起来时发现赵长夏在锻炼身体,他看了会儿,道:“我算是明白你为何刚碰蹴鞠便能有那样高的水平,原来你一直都有操练。”
“吕参军过奖了。”
“你会不会使弓?”吕继简又问。
赵长夏:“……”
你仿佛是一条记忆只有七秒的金鱼。
吕继简随即想起:“喔,你是弓手,你肯定会使弓。那正好,等你除孝了,我们一起去打猎。我平生两大喜好,蹴鞠和狩猎,正好都需要像你这么好身手的人与我作伴,不然身边总是一群连弦都拉不开的文弱书生,每回打猎都只有我满载而归,多无趣。”
赵长夏:“……”
可以确定这一定是一个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儿了,这爱好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纨绔子弟。
她道:“等我除孝,吕参军或许已经高升。”
吕继简笑了下,说道:“那可不一定,虽然我爹是宰相,可他这人向来不徇私,官家想升我几位兄长的官,我爹说我们都不堪重用。更何况我是明法出身的,未考进士,五年能升一阶已经算不错了。”
赵长夏:“……”
她记得曲清江说过,“明法”就属于诸科之一,精通律令的人可以考。
不过,他跟她说这些真的没关系吗?
吕继简观察她的反应,在说到自己爹是宰相时,赵长夏依旧面不改色,可见她要不是不知道宰相的份量,那就是压根就不在乎这些权势与地位。
他觉得是后者。赵长夏虽然奉他为贵客,却从未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一心种田,所以那些权势地位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吕继简知礼却并不拘礼,他觉得赵长夏很对他的脾气。
“私下你别喊我吕参军了,喊我的字,连之。”
赵长夏:“……”
虽然不明白吕继简为什么可以这么自来熟,但她并没有拒绝他这份交好之心,她道:“那你也可以喊我赵六月。”
……
吕继简在鹄山乡待了两日,依旧是一无所获,便回去了。
赵长夏本以为自己不暴露,这件事便会不了了之,没想到州府衙门查着查着,竟误打误撞查到了一个偷偷制作火药的小作坊,而这个小作坊的硫磺、硝石等原料是从矿场里走私出来的。
矿脉资源一直都是朝廷把控的,有专门的坑冶司负责冶炼矿石等事务,民间不允许私人采矿,因此转运司下令彻查。
之后又牵扯出一些贪污腐败的问题,朝廷的注意力便都转移了过去,最后已经没有人记得烟花的事情了。
曲清江知道这事后,心有余悸地对赵长夏说:“要不,以后我们还是别放烟花了。”
赵长夏也没想到放一次烟花,竟然还牵扯那么广,她点点头:“那我们以后就放小烟花,过过眼瘾,你不会遗憾吧?”
“遗憾是有些遗憾,可再小的烟花,只要想到有你陪我一起放,我也开心极了。”
……
曲清江是开心了,曲嘉雨却并不开心。当然,这不是烟花的缘故,——那晚她也看到了烟花,虽然惊叹它的绚烂瑰丽,但想到自己婚期将近,便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然而就算她再不愿意,也反抗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到了迎亲的前一日,三房一脉家中的男儿几乎都去了胡家,将曲嘉雨陪嫁的一些器物送过去,提前铺设。她爹娘与叔婶们则在家中忙着布置,每个人几乎都脚不沾地,她却坐在棚架前无聊地发呆。
“阿雨。”曲嘉雨的娘“四婶”走了进来,“乐娘说是给你准备了些礼物,让我带进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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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是你的大喜之日,她的身份进来会冲撞了,不吉利,所以只是托我将东西带给你。”四婶道。
曲嘉雨不禁失望,但还是接过了曲清江的礼物,她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根鸡毛掸子,还有一块绣着鸳鸯的手帕。
这两样东西太具有个人特色了,曲嘉雨一眼就看出鸡毛掸子是赵长夏送的,手帕是她的乐姐姐送的。
“这、鸡毛掸子?”四婶一时半会儿似乎无法理解曲清江为什么要送鸡毛掸子,“怎么有点眼熟?”
曲嘉雨知道这就是赵长夏所说的“持家的礼物”,而且还是“他”常用的那根鸡毛掸子,好气又好笑。
听到她娘生疑的话,她心中没由来的一慌,忙不迭地说道:“鸡毛掸子都长一个样,娘觉得眼熟也不足为奇。”
“哦,也是。”四婶没有多想,目光一直锁着那手帕,“这是乐娘绣的吧?瞧着颜色跟针法,想来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
“是啊,乐姐姐已经学会了十五种针法,最近我没有去她那儿,她应该已经开始琢磨第十六中针法了吧?可惜往后想要再向她请教就难了。”
四婶眼睛泛酸,上前一把抱住她,眼泪夺眶而出:“我的雨娘啊,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娘舍不得你啊!”
“娘……”曲嘉雨也没忍住哭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会儿,四婶等曲嘉雨歇下后回头去找曲镇,她有些怨念:“我们明明能给雨娘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可你们父子偏偏要去攀高枝,那高枝是那么好攀的吗?别还没攀上,就摔下来摔死了!”
“呸,大喜之日说什么丧气的话?!”曲镇道。
“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曲镇无奈地叹了口气:“门当户对,跟我们家门当户对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吗?阿雨嫁过去后,要相夫教子、洗衣做饭,还要下地干活。她在我们家已经过了十几年这样的生活,我不希望她后半辈子也依旧在过这样的生活,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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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婶无话可说。
就这样,曲嘉雨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上了胡家迎亲的马车,一路往县城去了。
曲清江与赵长夏不能上门送嫁,便只能远远地站在人群外,目送迎亲队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听说有人想要活动烟花奖励?以后就算拿到了烟花,还敢放吗?
赵狼灭:……
——
吕参军:赵六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娘子看我不顺眼?
赵狼灭:大概是你害我们分居了一晚,被她记住了。
吕参军:……
——
总算是过了一半剧情了,接下来时间跨度会稍微大一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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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西瓜
曲嘉雨出嫁后,曲清江的情绪低落了两日,但为了能早日在城里买一座宅子,她很快便打起精神来潜心提升刺绣的技艺。
尹小娘子来找她讨教时,发现她近来所绣的作品多数是双面绣,不由得好奇:“双面绣十分考验针脚线路的铺设,绣起来耗时耗神,曲姐姐却是准备放弃普通的刺绣,专门绣双面绣了吗?”
曲清江摇摇头:“这些都是失败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