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 第98章

  云安转头看着林不羡,表情有些呆滞。

  林不羡眼中满是愧疚和疼惜,抬起手拨开了贴在云安额间的碎发:“让白大夫瞧瞧吧,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可好?”

  “嗯。”

  “时辰尚早,今天会很累,再休息一会儿吧。”

  “嗯。”

  云安的乖巧愈发惹人心疼,林不羡很想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云安在刻意回避这件事,便不忍再逼她。

  林不羡相信:等到云安想说的时候,一定会第一个告诉自己。

  “亦溪。”

  “我在。”

  “你……可以抱抱我吗?”

  “好。”

  林不羡将三千青丝拢到脑后,往云安那边挪了半个身位,云安亦向这边凑了凑,正好林不羡抬手,云安便顺势拱到了林不羡的怀中。

  林不羡搂着云安,略一垂眼就能看到云安右额处月牙形的伤痕,伤口已经完全结痂,呈红褐色,很醒目。

  “还疼么?”林不羡问。

  云安调整了一下身形,用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林不羡的怀里,答道:“早就不疼了。”

  “再睡会儿吧,我怕你明日吃不消,我守着你,别怕。”

  “你也睡会儿。”

  “我不困了,你睡吧,听话。”

  “嗯。”

  林不羡怀中的云安没有穿伪装,纤细的身材昭示了她的性别,林四小姐的目光再次划过云安额间的伤痕,她很难想象出到底是怎样的危险,能让身手超群的云安都受了伤,还让她落下了心病。

  是不是也该派人暗中保护她呢?

  ……

  云安这次睡的很踏实,虽然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林不羡叫醒了,可这次真的如林不羡说的那样,没有再做噩梦。

  她们还保持着拥在一起时的那个姿势,云安的脸有些红,眨了眨眼,操着初醒特有的嗓音:“你真没睡啊?”

  林不羡笑了笑,柔声道:“可好眠?”

  “嗯,很踏实。”

  林不羡从颈间解下一物,自然地系在了云安的脖子上:“可能是它的功效,以后你便带着吧。”

  “这是什么?”云安将吊坠捏在手上,圆圆的一颗珠子,还有淡淡的香气飘出来。

  “沉香木芯,据说有辟邪安眠的功效。”林不羡说的很随意,但这其实是一颗千年沉香的树芯,一般的沉香树只有几百年的寿命,千年沉香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这还是林家先祖无意中得到的,木芯被做成旁的进献给了内庭,从剩下的边角料里捡出几块,做成了珠子,林不羡脖子上的这颗是最好的。

  “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起来吧,时辰不早了。”

  “嗯!”

  ……

  林不羡叫来丫鬟帮二人更衣,换好衣服,一同到正院去给林威夫妇请安,行的是叩拜大礼,林夫人转头看了看林威,见自家夫君没有发话的意思,才说道:“起来吧,又是一个新开头,你们俩要相互扶持,敬重彼此、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早日为林府延续血脉才是。”

  云安拿余光瞟了林威一眼,后者面不改色。

  “谢娘亲!”

  “谨遵母亲教导。”

  “好孩子,都起来吧。你们俩先去膳堂简单吃一口,我和你爹早上已经进过了。一会儿亲戚们就都来了,今日有的忙呢。”

  “是。”

  ……

  林不羡和云安刚从膳堂出来,就看到林禄飞奔而来,停在二人面前,单膝跪地,先是说了一串儿吉祥话,才禀报道:“小姐,姑爷。二老太爷府上,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携家眷。三老太爷府上,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三少爷,携家眷已经入了一箭之地,老爷和夫人请你们快回去。”

  话音落,又有家丁来报:“小姐,姑爷!氾城林府几位老爷,下榻在城南别院的,携家眷入府了。”

  “小姐,姑爷,吉祥如意。汅城那几位亲戚,携家眷入府了,老爷夫人请小姐和姑爷过去!”

第120章 庄周梦蝶

  听到这么多亲戚来访,云安倍感头大,在蓝星云安家的亲戚就算多的了,经常走动的加起来有十多位,拿到林府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林不羡看懂了云安的心思,低声道:“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我慢慢给你介绍,也不必全都记住,等得了闲,需要特别记住的人,晚一些我再告诉你。不必主动交谈,长辈来找你说话,你便只称‘是’即可,不用非要说出称呼。”

  云安感觉一阵暖心,答道:“好。”

  二人并肩往回走,林不羡直接带云安去了祠堂,祠堂分为里外两间,外间如堂口般摆了好些四方凳,要过了外间再迈过一个门槛才是林氏一族的祖宗牌位,外间中轴线的最前端摆放着一张四方桌,林威坐在左手位,右手的主座还空着。

  桌子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着匾额上书:林氏二字,墙壁上刻着林氏一族的族规,左右是一副对联。

  堂内的座位已坐下了十几位,却还有三分之二的座位空着,林威朝林不羡和云安招了招手。

  虽是外间,却依旧肃穆阴森,四处透着冰冷之感。

  云安压下心头的不适,和林不羡一起走了进去。

  云安不喜欢这里,祠堂内除了自己和林不羡,清一色的都是男子,就连林夫人都没来,除了她们俩,其他人的年龄至少也在三十岁以上,虽然都穿着深色的外袍,但不难看出衣料的华贵,气氛无形地压抑。

  林不羡和云安来到林威面前,双双行礼。

  林威“嗯”了一声,说道:“还不见过诸位长辈?”

  “是。”

  林不羡转过身,走了过去,朝着场中之人依次行礼,云安则学着林不羡的样子,一一行礼。

  各种对男性长辈的称呼叫了个遍,还有什么“从堂叔,族伯”之类蓝星已经基本用不到的称呼。

  云安不得不暗暗佩服林不羡,这种一年只能见个一两面的亲戚,她到底是怎么准确无误地认出来的?

  行完礼,林不羡带着云安来到祠堂外,充当起了迎接族人的角色。

  祠堂里基本没有交流的声音,偶尔能听到林威问旁人几句,那人简短回答便结束了。

  云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才用胳膊肘捅了捅林不羡,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呢?”

  林不羡用极小的声音答道:“除了我之外,任何女子都不能入祠堂,娘亲在后院招待同宗的家眷们。”

  “哦。”

  林氏族人陆续都到齐了,云安觉得腰酸无比,连续的作揖和行礼真令人吃不消。云安转头,想看看林不羡是否还好,却是四目相对。

  云安在林不羡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探寻,云安笑了,摇了摇头。

  林不羡向祠堂内看了一眼,说道:“都来齐了,我们也进去吧。”

  “好。”

  祠堂外间已座无虚席,林威右手边坐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是林氏一族宗族事宜的掌权人。

  林不羡带着云安走到了林威身后站定,林威转头对老者说:“叔公,都来齐了。”

  老者点了点头,一墩手中的拐杖:“吉时已到,开祠祭祖!”

  祠堂里间的大门开了,面积有外间的几倍大,众人依次进了祠堂,鸦雀无声。

  林氏一族的牌位前面,已经摆好了祭品,林威抬手示意,一位晚辈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林威从上面取了卷轴递给老者。

  老者抖开卷轴,朗声道:“跪!”

  顷刻间,祠堂内黑压压跪倒一片,老者继续念卷轴上的内容,云安大致听了一些,说的是林氏祖上的一些丰功伟绩,然后又汇报了一下林氏去年一年发生的大事,包括哪一枝的后代诞下了男丁,哪一支的后代娶了正妻,听起来有些像年度总结,云安更觉得这是一种,随着时代快速发展所被大多数人选择性放弃的老规矩。

  云安并不能片面地认定这种“规矩”是好是坏,是糟粕还是精华,但从老者中气十足的朗读声里,云安切身地感受到了一股家族的力量和一种当下共荣感,云安悄悄打开了摄像机,将场中发生的事情记录了下来。

  特别是,当云安听到老者读出:“林氏宗门林威之女,嫡出,行四,迎云氏公子安,入赘为婿”的时候,心中更是一震。

  云安没想到自己也被记录在册了,又过了一会儿,老者读完了卷轴上的内容,卷好,放在了西墙的架子上,上面已经摆了好多箱子,老者打开最外面的那个木箱,将卷轴系好了放到了里面。

  这一幕被云安记录在了设备里,同时也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云安的呼吸一滞,胸腔内有一种心血翻腾的感觉。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云安直勾勾地盯着西墙架子上的那几口箱子,她知道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这种卷轴,或许在林府的其他角落,还有很多这样的箱子。

  里面记录着林府每一年发生的大事,它们会随着林府的繁衍,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即便林府灭亡,也有可能成为后世宝贵的研究资料。

  云安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知道这些东西有大概率能流传到这个时空的现代文明时。

  林府的地位相当于蓝星的沈万三,真真正正的富可敌国,试想一下吧,若是有蓝星人能提供出当年的沈氏一族的记事录,那将是多么有价值的资料?

  而且林不羡作为男尊女卑时代背景下,迎赘婿入府的嫡出小姐,林氏宗门下一代的掌权人,必将在这冗长又乏味的卷轴里脱颖而出,成为后世重点研究的对象……

  甚至会连带出一门学问,一本传记,一部影视剧……后人会不竭余力地发掘这位传奇女商人所留下来的一切,物尽其用。

  云安舔了舔嘴唇,感觉一股寒意席卷四肢,向心口的方向蔓延,就连适才的那种翻涌的感觉也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所替代。

  也就是说……

  在自己误闯时空,成为林不羡夫婿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经是这个时代历史的一部分了?

  可是……李教授不是说,历史是一道固有的轨迹,实验室只是在这道已有的轨迹上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口子,把自己传送过去的么。

  所谓的时光机,只能回到过去,前往已经在宇宙中形成过能量场的地方去,而无法抵达还没有发生的未来中。

  基于实验室的这个理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燕国的这道时空线也一定不是,也不可能是正在进行时?

  不然时光机是无法将自己传送到这里来的……

  燕国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未知的时空,可对这个星球上的人来说,燕国已经是书本里面的历史了?

  那么,自己究竟是改变了这个星球的历史,还是自己原本就是这个星球历史的一部分呢?

  蓦然间,云安的心中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庄周梦蝶”的迷失感,回过神时已经依偎在了林不羡的怀中。

  头顶黑压压地一片人头,看的云安压抑又眩晕,根本无暇去分辨每个人的表情,不过摄像机已经帮她记录了下来。

  唯有林不羡关切的眼眸入了云安的眼,云安睁着迷茫的眼,问道:“我怎么了?”

  林不羡心疼不已,不顾众多长辈在场,紧了紧环着云安的手臂,她虽然担心云安的身体,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云安在这种场合失态是林不羡没有预想到的,但这绝不能成为他人攻讦云安的由头,林不羡什么也没说,大脑飞快运转,不过几个呼吸便想好了说辞,松开云安跪在她身旁,柔声禀道:“列祖列宗在上,回诸位长辈的话。前些日子。相公被奉旨入京的玄一道长钦点陪同去了趟京城,深恐错过除夕祭祖,独自从京城日夜兼程赶回洛城。在路上被强人伏击,额头受伤,好在最后侥幸逃脱。府内白大夫诊断过,说相公她受了内伤,能回到洛城已是万幸,大概是靠着归家的强烈意志才支撑下来的。相公她本应卧床静养数日,昨夜更是倍感身体不适,今日过来也曾数度踉跄,是我扶着她勉强走来的。还请列祖列宗及诸位长辈念及相公她一片赤诚孝心,宽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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