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妻妻聚首
敲门声响起,多少缓解了屋内尴尬的氛围。
名叫红豆的丫鬟端着放药碗的托盘,推门而入:“夫人,药来了。”
云安主动上前去接过托盘:“交给我吧,谢谢。”
“奴婢告退。”
红豆走了,云安凑前闻了闻碗中的药,只闻到一股药香,并没什么特别。
云安问玉纤纤,道:“请问玉夫人,这就是治好我家娘子的汤药?”
玉纤纤扫了云安一眼,淡淡道:“不然呢?”
云安笑了笑,不再自讨没趣,不过汤药还是照单全收的,至少她们家亦溪喝了这药之后气色有好转,王府内藏龙卧虎如果这方子真有用,即便玉纤纤不给云安也会想办法讨来。
云安试了试汤药的温度,将药碗端给林不羡:“娘子,来~凉热刚刚好。”
林不羡接过药碗,深吸了一口气,将药一次喝光,看得出这药是很苦的,林不羡放下药碗后五官都快扭在一起了。
云安看到托盘上还有一个碟子,里面放着几块颜色类似琥珀的结晶体,云安凑近闻了闻,捻起一颗递给林不羡:“娘子,含着。”
林不羡抬手将贴在脸上的碎发掖到耳后,含过了云安指尖的糖块,云安判断这黄白色的结晶体应该是蔗糖的一种,受限于这个时空的提纯技术,只能加工成这个样子。
陇地半数土地被黄沙覆盖,而甘蔗的生长需要大量的水分,在这样一个地方蔗糖是奢侈品,从林不羡的反应上看,这叠蔗糖应该是每一次吃药都有的东西。
抛开适才和玉纤纤针尖对麦芒的争执,对方的确把林不羡照顾的很好,云安扪心自问:虽然自己曾把玉纤纤从缥缈楼里赎了出来,但当时做这件事的动机,又有几分是冲着玉纤纤这个人呢?
之后林不羡送了一座宅子给玉纤纤,但那对林不羡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玉纤纤入住西苑后的生活……她们是很少过问的,基本处于一个“放任自流”的状态。
如今玉纤纤贵为享居宁王府后院的女人,她们依旧是末流的商籍,即便玉纤纤不再与她们相交也无可厚非。
但无论是提议和林不羡义结金兰,还是同意让林不羡入住梨院,投桃报李也好,知恩图报也罢,人家玉纤纤都做到了。
暂且不探究这一些列善举的背后,玉纤纤存了什么心思吧……该有的礼节和风度自己还是要保持的。
云安又朝玉纤纤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玉夫人对内子的照顾,夫人今后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已命人在雍州置办了新宅院,柳絮的事情……今后也会尽最大努力去注意,草民今日就接内子回去,不叨扰夫人了。”
玉纤纤沉默了几个呼吸才再度开口说道:“这恐怕不行。”
“为何?”
“雍州特殊,柳絮纷飞的日子更长。王府内所有的柳絮都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而且王府的大夫知道怎么治疗羡儿的病,你把她带出去,能保护她不被柳絮困扰么?能保证她再发病也能得到有效的诊治吗?”
云安与林不羡对视一眼,问玉纤纤:“玉夫人可否将药方赐给草民?”
“这恐怕恕难从命,大夫是王府的大夫,又不是专管我梨院的大夫。我说的不算,况且……王府内的药方都是秘方,由皇家御医院统一掌管,怎么可能流入民间呢?要是不管什么人都能用咱们王府的方子,岂不是乱了尊卑?”
“那草民就不为难夫人了。不过草民还是那句话,一会儿用完老太妃赐的晚膳,草民要带内子离开。”
“云安,你怎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玉纤纤蹙着眉问道。
“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没有和我分开生活的道理。之后的事情夫人就不必担心了,草民自有安排,在夫人这里叨扰了这么久,万分感激。”
玉纤纤又转而去问林不羡:“外面柳絮到处飞,你不怕?他逞能,你也跟着不要命了?”
“出嫁从夫,民妇自然要听从相公的。”
……
晚膳十分,林不羡,宁王妃,玄一道长以及宁王的女儿入了膳堂一同用膳,云安作为外男没有资格入内,而玉纤纤也不过是个媵妾,自入府就没见过宁王老太妃,连请安也只是宁王妃一人的专属,宴请玄一道长这样的贵客自然也轮不到玉纤纤出席。
不过云安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待遇的,宁王府的人在偏厅里给云安单独摆了一桌,菜式和膳堂那边完全一样,分量小了些,正好够云安一人食用。
云安乐得自在,独自享受了一番王府的美味佳肴。
晚膳结束,玄一道长被老太妃留在了宁王府,云安则带着林不羡和由仪出了宁王府。
回客栈的路上由仪像被点着的小炮仗似的,不住地和云安诉苦。
“姑爷也真是的,一走就是这么些日子。你是不知道小姐发病时有多严重,整个人都肿起来了,乍一看都看不出是小姐,一双眼睛都肿成了两道缝,多亏了人家玉夫人……要不是她及时命人处理了院子外头的那一排柳树,还拿了冰窖里金贵的冰给小姐冰敷,还让王府内的大夫给小姐治病,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姐,姑爷怕是都见不到小姐了。小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哼。”
听着由仪的描述,云安只觉心惊肉跳,自己差一点儿就再也看不到林不羡了!
自己一直忙着帮南林府脱离它可能面临的宿命,却疏忽了这么严重的问题,若林不羡真有什么,一切努力都只是笑话!
云安心疼地望着林不羡,后者投来一抹宽慰的目光,说道:“你别听由仪的,我这病……只是发起来的时候有些吓人,并没有她说的那般严重。不过的确要感激玉夫人……”
云安的眼神心疼的仿佛要拧出水来,一腔心里话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转而对由仪说道:“抱歉,这次是我不好,是我的疏忽导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今后我会小心的。”
得到云安如此好脾气的回答由仪也不再开口,三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客栈,下车之前云安脱下外衫蒙在了林不羡的头上,跳下马车背起林不羡飞也似地回了客栈。
见到林不羡回来大家都很开心,只是四名护卫和荟兮很纳闷:夫人为何会这副样子被抱了回来?
云安把林不羡送回房间,出来告诉众人请安的事情等明日,天色不早,都回去休息。
众人依命散了,云安回到房间看见林不羡正在叠自己的外衫,心头蓦然一痛,眼眶红了。
云安快步上前,停在林不羡身侧,想要去抓林不羡的小臂,临了改为只揪了半片布料,拽了拽。
林不羡黝黑的眼眸中倒映着云安那捻着一点点布料的拇指和食指,嘴角勾起。
她笑一向不拘小节的云安何时变得如此“小心”了?微笑抬眼,却对上了云安那双湿红的眼。
林不羡的呼吸一滞,起身主动拥抱云安,将下巴搭在云安的肩膀上,柔声道:“是不是由仪那丫头的话吓到你了?相处了这么久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向来都是一惊一乍的。”
云安紧了紧拥着林不羡的胳膊,难过地说道:“你忘了我是从哪儿来的?我知道重度过敏是什么样子,我也知道它有多危险,你这么大度,只会让我的心里更难受。”
听到云安这么说,林不羡也只是轻叹一声,不再故作轻松,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了。”
“我空间里带了脱敏药的,一会儿我给你拿出来一颗你随身带着,若是不小心沾上柳絮了立刻拿出来吃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复原。你这是属于一种重度的过敏症状,一旦沾上敏感物,发病很快……只要能快速脱敏还是比较安全的。我已经让周六看了新宅子,会把周围的柳树全部买下来砍掉……实在不行,今后再到柳絮纷飞的季节,我们就提前回洛城去,正好也看看娘亲。”云安的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
“好~。”林不羡答道。
在林不羡看不到的地方,云安的脸色却并没有她言语中表现出的轻松,云安的确带了脱敏药,药效也正好涵盖林不羡的病症,只是……仅有十二粒。
云安记得很清楚:因为空间的容量实在太有限了,每一种药云安都是算计着来的,因为云安不是敏感体质再加上注射过相关疫苗,她觉得自己出现过敏症状的可能性较低,带上那些药只是为了预防突发状况的,就带了一盒。
是云安亲手把药从锡纸包装里抠出来,装到另外一个医用塑料试管内保存,共计十二粒。
林不羡这病……即便是她们厚着脸皮回洛城去,也不能保证彻底杜绝了柳絮的隐患。
药是有保质期的,云安空间里百分之九十的药都是实验室特制的,保质期只有三年多……
这几年还好,等空间里的药过期了,真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呢?
第221章 炙热表达
一定要想办法把治过敏的药方从宁王府里要出来!
云安的目光坚定:既然王府大夫的方子能帮助亦溪脱敏,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自己也要把那方子给弄到手!
她才不管什么皇族和民间的“天堑”,求不来就偷,偷不到就抢,哪怕用刀抵在王府大夫的脖子上,也一定要把这个药方弄到手。
事关亦溪的性命,相信玄一道长也不会吝啬帮忙的。
……
洗漱完毕,云安率先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侧卧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来~。”
林不羡的脸颊瞬间透粉,嗔了云安一眼,却只换来后者一阵痴笑,林不羡的目光在云安看来不仅毫无杀伤力可言,反而有些可爱的意味。
云安索性翻身下床,趿着鞋子来到梳妆台前替林不羡梳头,云安刚刚替她擦干了头发,只是发梢还有些凌乱需要梳开。
整理好头发,云安拉着林不羡回到床边:“躺下,我去吹灯。”
云安看着林不羡躺好才吹熄了蜡烛,房间陷入黑暗,正值七月初,天空中只有一弯极细的上弦月,淡淡的光晕朦胧地笼罩着大地。
云安摸黑上了床,往里滚了半圈正好搂住林不羡,拥着佳人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好想你啊。”
林不羡沉默不语,只是回抱了云安。
云安不满足,将一吻落在林不羡的额头上,愧疚地说道:“你的生辰我到底是错过了,现在我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鞭长莫及’了……”
“今后的日子还长~,又何必拘在微末之处。”
云安撅了撅嘴,撒娇般地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
“嗯~?”
“……妾心如君心,君心似我心。”
云安本想去捏林不羡的脸颊,不想捏住了林不羡的鼻子:“我们都是女子,什么妾不妾的?你要再这样……我以后就以妾身自居了啊?”
林不羡轻拍云安的手臂,云安松开手,林不羡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不过是一个自称罢了,母亲身为南林府的当家主母,偶尔也是会以‘妾身’自居的。”
云安立刻“回击”道:“可是‘妾身’觉得~‘妾身’这个自称略带贬义呢~用‘我’来自称自己难道不好吗?莫非女子就不能有‘自我’吗?”
听到云安拿捏着腔调说出来的话,林不羡顿感汗毛竖起,寒意徒生。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妾身’说的特别有道理啊?”
“……好了,我知道了!”
“嘿嘿,提起娘亲,我正好聆听了一些娘亲的教诲转达给你……”
随后云安将林夫人在临行前和自己说的话同林不羡说了,顺便也讲了在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
林不羡思念母亲,偷偷抹了几次眼泪,得知自家母亲竟然说动严老先生给云安起了表字的时候,林不羡由衷说道:“娘亲鲜与外男接触,若非将你视若己出,绝不会做到这个份上。”顿了顿林不羡感叹道:“也必然是娘亲亲自出面,否则此事难成。”
云安诧异地问道:“怎么呢?‘严老先生’还教过我呢……”
林不羡颇感无奈,斟酌解释道:“没有接触过严老先生的,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威严苛刻的老先生,自持身份,一般人请不动他。只有真正接触过他老人家的才会知道:严老先生‘诲人不倦’上及帝王,下至庶人,尊卑虽则,但在严老先生看来……只要有求学之心,便都是一样的。后来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不允许他再教那么多学生了,不过严老先生极重礼教倒是不假。他生平最讨厌不尊礼重道的人,你从前……虽然是乞丐出身,可他觉得这并非你的过错,所以愿意出面教你……后来你频频出入烟花巷,把他老人家气走了。这回若不是母亲亲自出面,这个表字是求不来的。”
“……我那个‘逛青楼’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难道娘亲和严老先生有故旧?”
“娘亲未出阁的时候是洛城出名的闺秀,嫁给父亲更是将林府后院主持的井井有条,成亲数年无所出……娘亲不顾父亲的反对,尊守为妻,为妇之道,替父亲纳妾。每年娘亲都会在特定的几日用自己的体己钱儿,命人开设粥棚施粥,救济穷人。严老先生做过我的授业恩师,期间我的表现尚可,严老先生认为这是母亲教导有功。在严老先生心中:母亲是一位尊妇道,守妇德,有品德,品行端的人。这些年……母亲只偶尔和一些个夫人小聚,深居简出。这样一个人能为了女婿向一个‘外男’求表字,哪怕是破例……严老先生也会答应的。”
云安感慨万千,搂着林不羡说道:“我这回也找机会和娘亲说过了,我这个人向来不懂什么规矩,要是在那个家里任何人让娘亲受了委屈,我都会把娘亲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我感觉娘亲其实也更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像娘亲这么大度的女子,却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在你爹选择隐瞒的时候,就等于否认了娘亲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娘亲怎么可能不伤心?至于旁的……孝者,顺也。娘亲顺应这世道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也好,错也罢,都不是我一个晚辈能衡量的……不过,你这方面的事儿……我要管!什么‘妇道’‘妇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好。”
“嗯~。”
“你困了吗?”
“还好。”
“要是还不太困的话,我还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云安说道。
“好啊,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