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立刻扬唇:“你真聪明啊!就是小时候跟爷爷学的!”
秦子衿依旧动兵,傅景这次拿卒底炮应手。
两个人动了几步之后,红棋越下越慢,思考时间越来越长。看得出秦子衿已经尽全力在应对了。半晌才进一步。
傅景轻车熟路,敲掉她的炮。
“……”
秦子衿眼见自己这边的大厦将倾的局势,深深呼吸,目光顿在棋盘上思来想去。
傅景开始闲聊:“股票也有个仙人指路,当你判断出这是仙人指路的时候,很容易赚钱的。”
秦子衿冷笑:“呵呵,我不懂股票。”
傅景:“我知道,毕竟你学的古文已经比股票难懂多了……”
话还没说完。
秦子衿快速地打断她,语气不甘:“重新再来一局!”
“……”
傅景见她特别不服气的样子,好意安慰说:“我觉得你下得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秦子衿恶狠狠地说,“我小时候在少年宫专门学过三年象棋,年年都是儿童组的冠军!”
傅景一噎,想到她玩之前还轻描淡写说自己不太会下。
顿半晌:“你小时候学过那么多的东西,分摊到象棋上面,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吧?我爷爷在的时候,可是天天教我玩的。”
两个人边说边下着棋。
秦子衿再一次落入下风,语气逐渐焦急:“那我专门学过的,跟你闲的时候和长辈随便玩玩的能一样吗。”
“……”
傅景刚要说什么话。
身后,忽然传来顾青瓷的声音,“炮打底象。”
两个人都怔愣了下。
秦子衿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教自己,虽然跟自己思考的棋路不一样,但出于对顾青瓷的信任,她想也没想地挪炮。
“……”
傅景赶忙先把自己的象挪走躲躲。
顾青瓷微偏眼,“还是炮。”
秦子衿跟她视线对上,心情像个在外面被暴揍的徒弟看见师父,总算有靠山了。
“好的!”
顺着她的话继续动炮。
傅景没在意,她淡定地补士,继续走几步路之后,发觉自己的优势隐约不见了。
变成一个各有千秋的局面。
她这才不满地嘟嘴,看眼顾青瓷:“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顾青瓷含笑:“那就伪君子吧,能赢你就好。”
傅景可能受到秦子衿的影响,闻言,下意识也冷笑了声:
“那你也得赢了再说。”
接下来,傅景认真提神应对。
她的棋路跟性格不同,走势相当凶悍,攻击性很强,喜欢速战速决。而顾青瓷则表面稳扎稳打处处牵住,实则防得丝毫不漏,稍微漏一点,也是勾人的饵。
攻势如潮,傅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败下阵。
服务员菜正好把菜端上来。
顾青瓷施施然:“先吃饭吧。”
“再来一局!”傅景极其不甘心,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攻不在防,于是假装自然地说,“我们再来一局快棋,快快下完吃饭。”
顾青瓷不无不可。
她重新把棋盘整理干净,“你先。”
傅景开局跳马,想来个出其不意,结果不熟悉加上快棋没太多思考,很快出其不意地被顾青瓷将军了。
“……”
傅景语气逐渐焦急:“这怎么可能呢,我爷爷可是在少年宫教别人下棋的!!!他说我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儿童冠军可厉害多了!!!”
秦子衿:“……”
傅景张张嘴,旋即想到什么,转过脸愣愣地盯住顾青瓷,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你就是教我爷爷下棋的那个??!”
顾青瓷:“…………”
秦子衿:“噗嗤。”
顾青瓷坐回去,端起水杯,要笑不笑地说:“还不想吃饭吗。”
傅景瞬间软怂怂地坐好,拿餐具,嘴里嘀嘀咕咕几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话。
顾青瓷眉心一跳,全当做没听见。
“……”
—
吃过饭,傅景看眼又在车子里回消息的顾青瓷:“你今天其实很忙吗?那还陪我啊。”
“本来不忙的,”顾青瓷轻叹,“走前跟公司里的人说,过年这段时候要跟亲属出去玩,不收邮件不处理工作。所以现在什么事情都先拎过来了。”
傅景抿住笑,故意说,“跟亲属出去玩?大家是不是特别意外你还有个女儿。”
“女儿吗?”顾青瓷只是顺着她之前用的词,没想到她还不认了,于是绑好安全带,随意地问,“那你是亲的,还是干的?”
傅景唇动了动,想说:可以亲,也可以干。
说不出口。
完全羞涩起来。
当对她来说,原本异常抽象的骚话变得真实而细节,就再也无法随意快乐地开黄腔了。傅景憋住半天:“……算了。”
顾青瓷好脾气地笑笑,“今天还去买鱼饵吗?”
“要去,”傅景看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还早呢。”
这件事情是好几天前说的,傅景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带着逛花鸟市场,有家卖花的店,做的鱼饵特别好用。
她想买点。
虽然国际航班安检严格,很可能带不出去,但还是想买。
顾青瓷看眼导航上的地方:“旁边是不是有个寺庙?”
傅景很多年没有来了,依旧清楚记得,“对呀,很大很大的寺庙,后面还有一颗高到不行的保护大树呢。”
“我小时候也经常去那个地方,”顾青瓷轻笑起来,“也许,很多次依旧擦肩而过。”
傅景不以为然:“不会的,你小时候我还没出生。”
“……”
顾青瓷转头,快快地看了眼她说:“怎么一直攻击我的年龄?”
“因为我在记仇啊,”傅景握着安全带,语气幽幽地说,“你不但自己下棋赢我,还指导秦子衿赢我,象棋可是我绝无仅有的特长了。”
顾青瓷弯起唇角:“物理不算吗?”
傅景:“物理是小时候的功课,长大了的工作,不能算一个另外的兴趣特长啊。”
顾青瓷:“那你这样想吧。没准上辈子,你的棋还是我教的。”
傅景:“……”
—
到了目的地,两个人都没料到,花鸟市场不是商场。六点半就早早地关门了。
她们来都来了,决定去寺庙转转。
沿途有不少上年纪的摊贩摆着满地的贡品菊花,对要去寺庙的人呦呵道:“快春节了,带点花去庙里吧。”
走过几步之后,傅景又回头看了眼,问道:“春节是哪位佛祖的生日吗?”
顾青瓷回答:“没听过有这个说法。”
傅景“哦”了声。
又说:“他们把糕点鲜花供奉着,有点像在给神仙过生日。”
顾青瓷无奈地唇角弯了下,解释说:“过生日一般都是送别人娇艳的花,不能用来供神佛,摆在神佛前的花都是那些无刺无香,素雅清淡的。”
“这么说,”傅景忍不住笑了一声:“姐姐,你好像佛前花。”
“……”
夜里,游客并不少,这所寺庙在本市名气挺大。以前是建在山上的,后来撞见百年难遇的地震,山体没事,寺庙没事,上下山的路却不见了。
再后来,政府陆陆续续地从寺里抢救出不少文物,在地势平稳处,圈着一颗古树重建了。寺是新修,牌是旧匾。
走进去,周围都是烧着香念念有词的人。
门口的巨大香炉可以任意取香。傅景和顾青瓷也顺着拿了,进殿,在佛像前进香。来叩拜的人神情不一,有的面容忧戚满腹心事,有的闲散自在脚步轻快。
傅景闭眼,态度认真地还愿。
她觉得现在一切都好,再也没别的所求。
大殿里青烟回绕,在特殊的幽淡檀香气味里,顾青瓷的目光望向雕刻端穆、神态超然的佛像。
耳旁依稀能听见旁殿的木鱼、诵经声,悠远缥缈。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原来真的是慈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