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吓你了吗?”唐见微听到这句话,迅速绕过玉案,向她疾步而来,“我何时恐吓你了?”
童少悬本是老老实实地跪坐着,这个动作时间一长腿容易麻,唐见微又来得太猛,童少悬惊慌之下差点整个人往后翻出去。
唐见微看她跟只逃亡的小乌龟似的,差点笑出声,想要伸手扶她一把,别真的摔着。
这一伸手更吓人,童少悬以为唐见微要抓她,也顾不上姿势好不好看了,连滚带爬地逃。
可惜她慌忙中出错,没往门口的方向逃,等她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床边。
“你……”唐见微看她冲得太猛,万一磕着碰着见了血,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童少悬回头一瞧,唐见微的手已经在自己的后背心正上方,立即往前一扑,扑到床上打算躲起来。
就在这时唐见微已经抓到了她,被她往前扑腾的动作一带,脚下不稳,一块儿摔了上去。
轰隆一声,好大的声响,藏在屋外偷听的宋桥和童少潜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刚才还吵得想要进去劝架了,怎么一转眼立即过度到床上了?
现在的孩子一言不合动手的方式怎么这么激烈?
她俩继续凝神听着动静,童少临和路繁悄悄出现在她们身后,童少临双手背在身后,细声说:
“你俩居然在偷听阿念的洞房,啧啧啧……”
童少潜立即回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大姐你不要捣乱!正是关键的时候!你若没事干的话快些和大嫂回房磨良夜吧!”
路繁:“……”
童少临挤到阿娘和妹妹中间,迅速加入了她们。
童少临:“到哪一步了?”
路繁:“…………”
“好像已经上了床。”
童家母女极小声地交谈着,猜测里面到了什么程度哪个回合,今晚小两口能不能真的办成事。
说到一半,宋桥一脸疑惑地看着童少潜:“你一个还未嫁女,来这儿蹲什么洞房?!还有没点规矩?”
童少潜“哎哟”了一声:“我都蹲半天了阿娘你才反应过来。规矩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念她们到哪一步了。”
宋桥:“……”
“压死我了……”童少悬撑着唐见微的肩膀,将她撑起来,“你胡言乱语不诚信没担当就算了,不仅恐吓我,还袭击我!”
“我哪有袭击你?是你自己要跑的好不好?我都没有碰到你!要不是你自己胆小又扑得太猛把我也一起带倒的话,我至于压着你?”
“你一个习武之人,这么容易被我这文弱书生带倒?”
“我习武而已,又不是个秤砣,怎么还不能倒了?”
“那你现在倒是起来啊!”
“我还就不起来了。”唐见微美滋滋地赖在童少悬身上,“从今天开始我搬到东院来了,这屋子便是我的屋子,这张床也是我的床,我爱躺哪儿就躺哪儿,有本事你自己起来啊。”
唐见微本身纤细窈窕并不重,甚至还在暗中施力,维持着平衡并没有让童少悬承受她整个人的重量。
可童少悬养了这么久,不似从前那么瘦弱,可说起力气还是差很多,被唐见微这么一制,只有手脚乱动的份,根本起不来。
“你……唐见微!走开啦!”
“不走,就不走。”
童少悬气得气喘吁吁,距离窗边最近的宋桥没听清她们具体说了什么,但这几声来自女儿的喘息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宋桥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掉地上。
童少潜压低了声音:“什么什么?阿娘你听到什么了!”
路繁看婆母这副表情,即便没听到具体的声音,大致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是事。果然,宋桥小声说了,童少潜倒吸一口气,正要惊叹,被童少临一手捂住了嘴。
“唐见微!”童少悬用胳膊肘顶住唐见微的脖子,试图将她撑起来。
唐见微不动如山,无论童少悬怎么挣扎她就是不动弹,带着从容又贱兮兮的微笑,打定主意要欺负童少悬到底。
“你沉死了!快起来!”
“哎,我都困了,要不然就这么睡了吧,软软的也挺舒服。”
童少悬气得满脸通红,但又不肯服输,实在没辙,只能耍横道:
“你嫁到我家便是我的妻子,我是乾你是坤,你要听我的!起来!”
“什么?你是乾我是坤?你是不是失忆了?好好想想,在医馆时你上上下下都被我摸过了,你才是坤!”
童少悬没想到她居然能睁眼说瞎话:
“你不是说当时你在找银子吗?!”
“是啊,我找银子是真,可我摸你也是真。我摸没摸你?!”
“……”
童少悬快要被她气死。
“你们博陵人都是这么厚脸皮的吗?!”
“怎么还转移话题抨击整个博陵了?既然你不敢正面回答,我就默认你承认咱们俩的乾坤关系了。”
“谁要和你有关系!”
“哦,咱们今日才刚刚青庐拜堂,恩爱应天长,才多久的工夫就不想和我有关系了。童少悬,你好狠的心。”
说到这件事,童少悬心里更气:“咱们是按照天子敕旨办事,你是天子赐予我们童家的!要说关系,与你有关系的可不止我一人!”
唐见微一直都在逗她,既然说不过她,那就死皮赖脸地强词夺理,也挺有意思。
逗着逗着童少悬被逗狠了,居然丢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却又非常要命的话。
唐见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听出了童少悬并不是在随口一说。
“什么?”唐见微将身子支起一些,看着身下的人,“你都知道了?”
她没来得及跟童少悬说她曾与吴显意有过口头婚约的事。
这事儿在博陵府有些人知道,但也不可能传到夙县这么远的地方来。
姐姐是不可能多这个嘴的,紫檀么,肯定也不会主动说,但是说漏嘴了让童府的下人们听去,再传到童少悬的耳朵里,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大苍的习俗而言,口头婚约虽然没有真实成过婚那般重要,可也颇被人看重,如同童少悬这样,曾经被她退过婚的,往后再想找人家时,若是对方介意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知道啊。”童少悬想的却是唐见微和长公主之间的纠葛,“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傻完全看不出来吗?当时我去博陵的时候,接待我的长孙家姐姐有提到关于她的事情。”
童少悬心道:要不是长孙姐姐跟我说了长公主的奇特志趣,我还真不晓得她老人家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呢。
唐见微倒是完全没往长公主这方面想。
长孙一族在博陵府算是大族,她曾经玩的圈子里也有长孙家的人,听说过她和吴显意有婚约,似乎也很合理。
“哎。”唐见微想到吴显意就头疼,“这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年少不懂事,付错了人。”
天底下最可悲的事便是单相思。要是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可能从一开始就不会对吴显意这块捂不热的石头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这话唐见微说得沉重,童少悬听得更难过。
“算了,不说这些了。”她轻叹一声,“我知道当时情形复杂,你也不想的。”
唐见微皱了皱眉,情形复杂?
什么情形?怎么复杂了?这不就是很单纯的口头婚约吗?
她唐家悔了一次婚,然后又被吴家悔了一次,不就是这样吗?
“就算……你曾经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其实我也……不在意。”童少悬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她是真心实意说这句话的,尽管对于整个大苍的风气而言,婚前若与他人有过肌肤之亲,是非常让人不齿之事。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童少悬知道唐见微是什么样的,她并不是一个轻浮之人€€€€尽管此时此刻她正压在自己的身上……
谁没有过去呢?只要从今日,她们成亲的这一日开始,唐见微一心一意对她,她便不会去想过往唐见微与长公主那些过往,而且绝对为她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难堪之事。
她以为唐见微会很感动,谁知唐见微表情却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直接擒住了童少悬的手,质问她:
“什么意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和她有过肌肤之亲了?你可别胡说八道毁我名节!完全没有的事!”
“什么?真的吗?”童少悬惊诧不已,“你真的没和她有过任何亲密之举?”
“当然没有!肯定没有!我和吴显意只是口头婚约!从未有过什么实质性的行为!”
“吴显意?”童少悬愣住,“谁是吴显意?”
唐见微更懵:“你,不知道谁是吴显意?那你刚才在说什么?”
童少悬跟她大眼瞪小眼:“我说的是长公主啊。你和长公主,你在说谁呢?”
唐见微:“…………”
唐见微手中一松,放开了童少悬。
亲娘啊,鸡同鸭讲了这么久,鸡和鸭居然都没发现?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还对话得这般行云流水慷慨激昂?
“吴显意是谁?”
唐见微放开了童少悬,这回轮到童少悬握住她了,“她和你有过口头婚约?啊?你还和别人有过婚约?唐见微?!你居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我……这,已经取消了啊。我来夙县之前就取消了,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即便如此,你也要说啊!我也需要知晓啊,不是吗?!”童少悬越说越激动。
“是,对……你刚才不还说不在意的吗?”
“这是一回事吗?!我不在意的是你与长公主之间的事!不是你隐瞒我和别人有过口头婚约的事!”
“可那都是你出现之前的事了……”
“我出现之前?你告诉我,你与那吴显意几岁有的口头婚约?”
“我十四岁的时候吧。”
“你在十四岁的时候和她有过口头婚约,而你在九岁的时候就和我有了婚约,同样是有婚约,为什么她就能算在我前头了?再怎么着也是我在她前头吧。”
唐见微急道:“可是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呀,不,是从来都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等会儿,我想起来了,一箱箱送结婚贺礼的难道就是她?博陵吴家?”童少悬不知道从床铺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根武器,怒气冲冲地指向唐见微。
“不是啊,不是她!她叫吴显意,是吴家长姐,给我送贺礼的是她的妹妹,我发小,叫吴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