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寻晴:“?!”
饶是葛寻晴也完全没有想到童少悬会给她这样的回答。
白二娘痛呼:“完了完了,长思被葛仰光同化了,被你带蠢了!”
葛寻晴怒道:“什么叫被我带蠢了?明明是被嫂子折腾傻了!”
童少悬仿佛没听到她们的揶揄,独自走在前面。
葛寻晴跟白二娘说:“说起来,今天攻玉怎么没来书院?”
白二娘:“是不是有事啊?”
白二娘所说的“有事”二字,指的是六嫂的包子铺忙不过来,或者是她弟弟身体欠佳,需要在家里照顾。可是听在葛寻晴的耳朵里,立即联想到石如琢身陷危险,不免心惊肉跳。
葛寻晴脸色惊变,几乎是喊出来:“不会是吕澜心又回来找她麻烦了吧?!”
周围经过的同窗们都被她这一声喊叫吓了一大跳:
“葛仰光你有病啊,喊这么大声。”
“吓死人了!”
“葛仰光一向如此,日常发作罢了。”
葛寻晴跟谁都熟,走哪儿都有人跟她打趣,但此时她是真的紧张,没工夫开玩笑,严肃地挥了挥手,示意“别闹”。
听到“吕澜心”这三个字,童少悬也非常敏感,蓦地从幻想中清醒,回头道:
“吕澜心?”
白二娘被她俩这严肃劲儿弄得也很慌,仿佛吕澜心回到夙县已是事实:“你们别一惊一乍的,太吓人了。”
葛寻晴自己吓得不轻:“不行,我得去她家看看。”
白二娘也觉得去看看才踏实:“走走走!”
童少悬本来是想要散学之后直接去铺子里找唐见微的,葛寻晴这么一说,她冷汗都快出来了,什么春情都被那个人的名字驱散得一干二净。
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往石如琢家去,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唐见微。
“阿慎!”
百步之外童少悬就瞧见她了,葛寻晴和白二娘还纳闷,哪有嫂子?拨开人群又走了好久,这才看着了拎着个篮子的唐见微。
这是什么眼力?
“你们怎么在此?”唐见微看见她们仨火急火燎的样子,琢磨了一下立即想到了,“你们是来找如琢的?她怎么了?”
童少悬说:“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到书院去,我们担心她出事,就说去她家看看。你怎么在这儿?”
唐见微抬了抬手里的篮子,里面用碎花小布盖着,看上去沉甸甸的:
“我也是去她们家的。之前六嫂介绍的温婆给我姐开了药,吃完之后姐姐的病情好多了,这事儿我也跟你说过。本来我想着说这回礼直接给六嫂,让她带回家去分给如琢和如磨。结果今天她也没上铺子来,我就说别等了,直接给人送过来。”
“六嫂也没出现……”葛寻晴更慌了。
“真的是吕澜心寻来了?”
“还是鹤华楼查到是攻玉写的嘲讽诗?”
“应该不会,攻玉那诗除了咱们几个特别熟悉她文风的人之外,应该没人看得出来,毕竟她落笔的时候也刻意隐藏了。”
“那……”
这么一细说更是没找落,一行人加快步伐,往六嫂家去。
刚到六嫂家拐角,见石如琢步伐急促地往外走,双方面对面撞上,都急得要命根本没能停下来,石如琢猛地一撞,一头撞进葛寻晴的怀里。
葛寻晴险些被她撞飞,两人相互搀扶,这才站稳。
“没事吧攻玉?!”葛寻晴拉着她的胳膊,着急地看了一整圈,“出什么事了?”
石如琢浑身都是汗不说,神情也有些恍惚,头发都乱了,魂不守舍的样子似乎才认出眼前的是她的朋友们。
唐见微一眼就瞧出她家肯定出了事,让大家稍安勿躁,让石如琢缓一缓再说:
“你阿娘呢?你这是要去何处?”
石如琢看到她们几个都来了,必定是因为担心自己为何没有去书院才找来的,全都着急地围着她。
石如琢撑了一整日早就虚脱了,此时见到好友们都在身边,顿时有了种安全感。
想起阿照姐姐所说:其实你非常勇敢。我希望这么勇敢的如琢妹妹,可以被大家保护着。
石如琢握住唐见微的手臂,忍着泪意说:“我阿娘被县衙的人抓走了。”
“什么?!”这事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县衙的人?”唐见微问她,“为何?你阿娘犯了何事?”
“县衙的人说,我们家做的包子里面有毒,有人吃过之后死了……说她谋财害命!“
“什么玩意?!”葛寻晴听到谋财害命这四个字可吓死了,“一个包子还能毒死人?”
白二娘也有点儿晕眩:“这罪名可太大了……”
石如琢眼泪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发誓一般:“我阿娘为了养活我和弟弟,有时候的确会做糊涂事……可若是说她会给人下毒,这是决计不可能的!我太了解她了,她不会这么做的!再大的仇怨她都不可能害人性命!每晚我都会和阿娘一块儿包包子,馅料还是我调的,绝对不可能有毒!我们家虽然穷,但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葛寻晴拉着她安抚道:“你别着急,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乖,攻玉,冷静一些,冷静下来才能想办法。”
石如琢火烧一般的心,在葛寻晴这句安抚之下慢慢平静了下来,喘着气的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哭湿了衣襟。葛寻晴拿手绢帮她把眼泪拭去。
唐见微也不信六嫂会害人命。
以唐见微对六嫂的了解,这六嫂在赚银子这事儿上有点蛮不讲理的蛮横劲儿,会在背地里做小动作,这些唐见微都是见识过的。
可要说她真的会下毒闹出人命,唐见微还真不相信。
六嫂小手段是有,为了生计她早就磨厚了脸皮,但她有两个孩子要养,若是她真的出事,孩子们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她最近一直都在食铺帮忙,看她的状态挺好,不像是与人结仇的模样。
童少悬见路过的人有些好奇地往她们这儿伸脖子,便说:“咱们别在这里说话了,走,攻玉,上你家细说。你弟弟一个人在家也会害怕吧。”
因为六嫂被捕一事,石如琢一整天都失魂落魄,跑去衙门好几趟,没一个人搭理她。
她出门的时候让如磨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如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特别紧张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刚才她想到拿银子去找衙役,或许有通融的机会,至少让她知道阿娘的情况,这会儿是回家来拿钱的。
冲回去这一趟也没工夫顾及她弟弟,就又心急如焚地跑出来,一整天忙活下来弟弟没时间照顾,自己连口水都没能喝上。
本来她是想要找童少悬她们帮忙的。
长思聪明白二娘稳重,仰光还是县丞的女儿,唐姐姐更是神乎其神,若是找她们商量的话一定比她一个人的脑子转得快。
可这事儿牵扯的是命案!
她知道先前童少悬被县令打了二十大板在家躺了月余这件事,当时心里就暗暗地谴责这佘县令凶残成性,蛮不讲理。
如今她阿娘被诬陷,背后的主使肯定是佘县令。
童少悬已经和佘县令有过过结,她实在不想再将长思卷进来。
如今友人们特意跑来找她,想要为她分忧,石如琢感动之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这是大伙儿第一次来石如琢家里,到家时天已然全黑,石如琢要去点灯,葛寻晴已经看到油灯了:
“我来吧,你先去喝点儿水润润嗓子,瞧你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
石如琢乖乖地去喝水,童少悬看唐见微走到卧房里,她便跟了上去。
昏暗的卧房里,唐见微蹲在床边,对着床下细声细气地说:
“如磨弟弟,你还记得姐姐吗?”
童少悬悄声蹲到她身边,唐见微回头看了看她,和她手握在一块儿,继续哄石如磨:
“我是你阿娘和姐姐的朋友,你姐姐也回来了,如磨弟弟要不要出来?”
缩在床下的石如磨稍微挪了挪,依旧没动静。
石如琢进来了,唐见微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唐见微明白石如磨,跟唐观秋一样,即便是最亲近的家人,在害怕的时候也不会相信。
想起季雪的话,多一点耐心就好,他会明白对方没有恶意。
又耐心地哄了一会儿,石如磨总算是出来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看到这么多人还是很怕。
石如琢将他抱了起来,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安抚他的情绪。
本来石如琢个子就不高,抱起七八岁的小男孩有点儿吃力。
葛寻晴帮她接了过来:“哎哟,让我看看这个钻床底的弟弟,你是不是自己待着害怕了?嗯?”
谁都没想到葛寻晴居然不仅不小心翼翼地哄着,声音还挺大,不免担心石如磨会被她吓着。
没想到石如磨看见葛寻晴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并没有玩命挣脱,而是好奇地看着这个和平日里和他小声说话不太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在开心的姐姐。
“看见没!你弟喜欢我。”葛寻晴特开心地炫耀。
童少悬和白二娘嫌弃道:“……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乐得出来。”
石如琢慌了一整日的心,被葛寻晴这个笑容安抚了不少,混乱的脑子也重新梳理清楚,跟大家说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夜里石如琢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吵醒,醒来时发现她阿娘正慌慌张张地从外屋回来。
她们家就一个卧房,放了两张床,弟弟和阿娘睡大床,石如琢睡小床。外屋连着她们家的包子铺以及小小的庖厨和茅房。
石如琢迷迷糊糊地问:“阿娘,出什么事了?”
六嫂只说她吃坏了肚子,去了茅房:“没事没事,快些睡觉吧。”
石如琢这几日因为手指的伤好了不少,正追着时间准备文集,书也读得很累,今夜好不容易早睡一会儿,没有精力多想,很快又进入到了梦境……
第二日一早,石如琢是被外屋的吵闹声惊醒的。
她爬起来一听,有陌生男人的声音,说什么下毒,什么缉拿归案!
石如琢一下就清醒了,见弟弟在床上哭着,瑟瑟发抖,先迅速安抚了他一番,让他在屋里别出来之后,抓了件衣衫立即出去了。
一到外屋,看见三位衙役摁着六嫂,就连县尉都在,已经将她的手给铐了起来。
六嫂疯狂地挣扎,喊着:“我没有杀人!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命€€€€你们可有证据?!”
县尉冷着脸说:“有没有害人岂能听你一面之词?哪个犯人不喊冤?走一趟衙门就知道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