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琢看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带人走,立即上来阻止:
“你们可有诉碟?可签了捕票?若是不当场出示这两样,不可强行带人!”
县尉哪管她说这些,大手一挥直接将她推倒。
见女儿被翻倒在地,为了避免她再受伤,六嫂也不敢再挣扎,她心里明白自己也挣扎不过,便沉默地任由他们带走。
听完此事,唐见微琢磨着:“所以昨晚六嫂慌张地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当是与此案有关。”
童少悬按照昨晚六嫂的行动路径走到茅房,再走回屋子,路上正好经过包子的铺面。
她站在铺面这儿往外看,正好面对着县衙的后门。
童少悬找到放在角落里的木挡板,仔细查看。打烊之后六嫂便是用这挡板将铺面给挡上,但都是歪歪扭扭的老木条了,即便挡上依旧能从缝隙里看到外面的动静。
根据石如琢所说,她在脑海中还原了一番昨晚的情况:“莫非,六嫂在起夜时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才会被诬陷?与县衙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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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波剧情。
童少悬:我的吻呢?!我刚学会!让我吻!!(咆哮
唐见微:好好好,有的有的,一边走剧情你一边教我接吻好不好(眨眼
童少悬:……////你这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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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童少悬这么一提, 思路很对,也让唐见微一机灵。
夜半吃坏了肚子去茅厕, 回来的路上听见午夜的大道上有动静的话,就算再害怕,估计也压不下好奇心,透过木挡板去看一眼。
更何况六嫂还是很有胆量的人,她家铺子对面就是县衙的后门,如果是深夜有异动的话,极有可能跟县衙有关,那必定是大事件。
对于她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而言, 恐怕很难压抑得住瞧上一眼的心思。
童少悬双手交叠在身前,看似端庄的淑女, 但沉眸深思, 带着众人一块儿进入到案件重现的样子却很有威严:
“……六嫂看上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巨大的惊吓之时, 她本能地躲藏,不想被发现踪迹, 慌乱下极有可能踢到了脚边的事物,制造出了声响。”
童少悬目光落在脚边用来揉面和调馅料,大小不一,摞在一块儿的盆子。
大家的视线也跟着她看过去, 葛寻晴“啊”了一声道:
“因为这声响,就被外面的人发现了!”
童少悬点了点头:“深夜宵禁, 大道无人,坊间估计也都全部熄灯就寝了, 若是县衙有动静, 必定是那佘县令趁夜暗室欺心!”
唐见微也跟她们说了去年她跟踪佘县令上山一事的种种蹊跷, 但收着自己的目的没提,石如琢她们也很有分寸没有问。
但佘县令在背地里有不可告人之事的形象,被她俩这么前后一对,更是愈发清晰。
童少悬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转着圈,沉吟道:“当时六嫂被发现了,可是县衙的人不可能在宵禁时分闯入民宅,这么一来动静实在太大,必会落下痕迹。本来趁夜办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竟会惹上麻烦。六嫂到底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多少,这事儿估计能让佘县令夜不能寐。无论六嫂所见多寡,以佘县令狡猾无耻的秉性,必不能容。第二日天一亮,他便随意下了个重罪,催着差衙役堂而皇之地来抓人了。”
唐见微说:“阿念所言极是。那狗官为了遮掩罪行,很有可能胡乱给六嫂按个罪名,要是收买了仵作一通诬陷,这毒杀之罪怕是……”
唐见微本来想说,“这毒杀之罪怕是灭顶之灾,很难洗脱,狗官怕是冲着杀人灭口的目的来的”。
若是此处只有她和童少悬的话,她肯定不会多想措辞,全部说个干净了。
但石如琢还在这儿,为了照顾小孩儿的心情,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这个停顿已经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屋内一时安静,直到葛寻晴开口:
“我这就回去让我阿耶帮忙查一查县衙里究竟有什么猫腻,还有六嫂的状况我也让他尽量去打听。”
唐见微提醒她:“佘县令未必不知晓你与阿器是同窗,你阿耶若是去打探,恐怕会有暴露的风险。”
葛寻晴说:“我阿耶是县丞,若是要审犯人,各种诉碟必要经过他手,他也肯定要见过犯人的,就算我和阿器是同窗,也无可厚非。”
葛寻晴说完之后,发现自己用了“犯人”这两个字,似乎有种默认六嫂是犯人的错意。她立即警觉,对石如琢道:
“阿器,我不是那个意思……”
石如琢听她顺着唐见微叫了自己的小字,感觉颇为奇妙。
石如琢摇摇头:“我知道的,仰光,不必拘泥小节。我阿娘的事就拜托你了,但也一定量力而行,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将你和你阿耶也拖累。若是那样的话我会愧疚一生。”
“放心,我阿耶可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他知道该怎么做。我这就回去找他。”
“我能与你一块儿去吗?”
“可以,你随我回家,有什么消息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童少悬和白二娘都很担心,也想跟着去。
白二娘:“你让我就这样回去,今晚我可怎么睡得着?”
童少悬:“就是啊,多一个人多一个脑子,要是有什么变数大家一齐出主意,肯定能有更多的办法。”
葛寻晴说:“你们去也不是不行,就是这几日我家亲戚来访,没地方住,你们要去就只能和我挤一张床,或者打个地铺。”
白二娘道:“那有什么,不就是地铺么,这么热的天我还乐意睡地上呢,走走走这就走!”
童少悬心痒得要命,但这事儿她还是跟唐见微商量一下比较好。
童少悬过来问唐见微:“我今晚去仰光那可以吗?”
“你都说出口了,还跑来问我,我能不答应吗?”
童少悬乖巧地笑了笑。
“而且你这是关心同窗,我没意见,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怕咱们一块儿躺着,忍不住……”
童少悬立即明白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什么内容,只是一提都让童少悬心里搁着的战鼓不住地敲打,若是唐见微真的在侧,而同窗们也都在的话,她只怕分外难熬。
“你去吧,有消息立即差人给我报信。我回家跟耶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同时我也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唐见微的眼神利了起来,“若是可以的话,便趁此机会将这佘县令连根拔起。”
唐见微如此说,童少悬格外兴奋。
“阿慎,你是不是又有办法了?”
“暂时有个初步的想法,你先别告诉阿器她们,免得她们抱太大希望到时候失望。”
“嗯嗯!你让我不说我一定不说!”
唐见微笑着捏捏她的脸:“我的阿念好乖。”
六嫂这件事是灾难,但也是难得的突破口。
唐见微让陈叔帮她调查鹰眼刀疤男人一事,陈叔给她回过信,说暂时查不到此人。
这事儿不怪陈叔。想要在博陵找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陈叔也不过是在皇室马场找了一份差事的普通人,无权无势,想要调查只能自己着手联合一些朋友帮忙留意,很难大规模地搜查。
先前童少悬跟唐见微说了吴显容中了二甲之事,唐见微特意写信且送了贺礼去给阿姿。
这头贺礼刚刚送出去,那头阿姿的信就到了,在信里阿姿分享了她入仕之事,同时也很抱歉地说,恐怕来夙县探望她的事要再往后延期了。毕竟刚刚入仕被琐碎杂务缠身,很难腾出时间。
唐见微让她好好应付朝堂,同时也提到了鹰眼刀疤男,希望她帮忙留意此人。
陈叔和阿姿那头没有消息,没想到佘县令自己露出了马脚。
本来六嫂出事的时候,唐见微本能地想到是鹤华楼在搞鬼。但听阿念这么一分析,的确更有可能和县衙内部的秘密有关。
若是鹤华楼的话,何必针对六嫂,直接将毒杀案安到童氏食铺的话,不是更能达成他们的目的?
六嫂着了这无赖县令的道,也是难缠。
得快些行动。
唐见微回家之后跟宋桥童长廷说阿念去仰光家玩了,借宿在仰光家,让他们别担心。
交待完回到卧房,唐见微没睡,点上油灯坐在童少悬平日勤力苦学的案前,抽了一张童少悬练字用过的纸,将它翻到背面,把所思所想都写了下来。
若是要将此县令连根拔起,只凭借她们这些小老百姓肯定是不行的。
最好面都不要露,以免被佘县令的余党惦记上。
最佳方案便是向上检举,让他的上峰,昂州刺史来调查此事。
可是这佘县令来夙县已经有五年之久,以他张狂的处事态度和夙县百姓对他的不满,恐怕早就有人告到昂州刺史那边了。可佘县令依旧能够在夙县作威作福,只怕这佘县令本就是刺史党羽,上下勾连,结党营私。
要是直接将此事捅到刺史那边,只会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百姓便无处伸冤了吗?
并不。
在京城长大的唐见微很清楚地知道,整个大苍被划分为十个“道”,每个道大致有五到六个州。中枢为了能够更多地监管地方官员作风,监察错案要案,每年都会按照“道”来巡查,而负责巡查之人,便是御史台之下,察院的监察御史。
每年监察御史会下沉到每个县,逐一勘察。
这些监察御史们不是由御史台选任,而是由另一个部门€€€€吏部选任,甚至有些御史直接由天子任命。如此一来,监察御史除了拥有监察职能之外,更保证了独立行使弹劾、审判的权利。
察院是大苍的一把斩妖剑,是高祖留给底层百姓的喘气口。
谁也不能保证大苍会永远繁盛,官员会永远清廉。
或许有一日这灿烂又自由的国度也会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但建立完善的稽查制度,可以让这座楼宇坍塌得更慢一些。
活在这座楼宇的人,可以在有生之年过得更幸福一点。
唐见微算算日子,此时已经是六月上旬,正是每年察院的监察御史下到各州县稽查的时日。
一般情况下,下沉到夙县这等地方的应当是监察御史里行,便是监察御史里相对而言更为年轻,资历较浅之人。
这倒是件好事。
这些监察御史里行想要往上走,必要政绩支持,若是能够铲除一方恶霸,甚至是解决一出大案,对于年轻的监察御史里行而言,便是有政绩可表。
有了实绩才能脱掉“里行”二字,所以,面对可能发生的要案和民间的举告,他们必定是比一般的监察御史更加卖力。
唐见微打定主意,连夜写状书,等待时机呈交给监察御史里行。
有段时间没提笔,唐见微发现自己的字写得比以前丑了,而且行文时有提笔忘字,语句卡顿的迹象,这可不是件好事。
虽然她没有入仕为官的打算,但以后阿念肯定是要往高处走的,她身为童少悬的夫人,若是只会做饭而胸无点墨,只怕到时候会给夫人丢脸。
这书啊,还是得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