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鬼面的女子的目光落在石如琢的脸庞上,微微偏过了脑袋,仔细打量着她。
一双略暗沉的美丽眼睛慢慢弯起一个弧度。
她在笑。
石如琢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的感觉重重击在她的心口!
“刚才那个样子,好可爱。原来你也是会撒娇的。”
女子一开口,更是印证了石如琢的猜测,让石如琢脸色陡然惊变。
“我刚才还在想,你是不是来博陵应考了。没想到下一刻就与你相遇。阿器,我可太想你了。”
将鬼面往头顶一扬,吕澜心这张艳丽却让人惧怕的脸就在眼前。
轰隆隆的烟火在吕澜心带着笑意的身后不注地燃放,博陵的夜忽明忽暗,鬼祟而令人毛骨悚然。
石如琢面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再后退,调头仓惶而逃!
她已经愈合的小指又开始发痛,浑身的不适在这一刻剧烈地爆发!
可是,跑了几步,她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逃?
若是逃了,这辈子她只能一直逃避下去。
我不能怕,不可以怕。
石如琢没再跑,而是站定在原地,回头直视吕澜心。
吕澜心一直凝视着石如琢的背影,没想到她竟会回头。
带着狠戾的眼神,犹如一只发怒的小兽,就这样死死盯着吕澜心。
这是警告,这是要一口咬断她脖子的警告。
吕澜心眼睛被烟火刺激得万分难受,却舍不得闭上。
一直压在她心上的石如琢已经不太一样了。
在她身上、她的眼神里,有种野蛮成长的厚重,有种一握就会被割伤的锋锐。
咚咚,咚咚咚……
吕澜心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酸涩的眼睛里有泪往下落,嘴角却往上扬。
燥热的夏夜,噬心的迷乱在不断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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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不知道说什么,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第162章
“攻玉, 你在这儿呢?攻玉!”
白二娘大老远踮起脚,在人群里找到了石如琢,大声叫了一下。
周围的人被她的粗嗓子吓了一跳, 白二娘这才想起, 自己已经是在博陵, 并非夙县,大喊大叫有失儒雅。
葛寻晴和白二娘穿过人群, 过来拉石如琢的手:
“你去哪儿啦?一转眼就不见了, 吓死人了。”
石如琢笑道:“我还要问你们呢,不是一块儿看烟火?怎么一扭头就只剩我一人了?”
刚才不见石如琢的身影,可是将她们吓得命都缩了一截, 岑五娘拉着朱六娘她们, 让她们一块儿帮忙找找。
朱六娘还觉得奇怪:“攻玉她挺聪明一人,就算走散了回头不会自个儿回家么?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葛寻晴一摆手:“哎,你不知道……总之先去找人,一炷香之后甭管找没找到, 咱们都到这儿碰头!”
她们这边分散去找,还是葛寻晴凭着感觉走,还真找到了石如琢。
白二娘见石如琢没什么异样,一颗紧张的心便收了回去。
葛寻晴却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阿器,你没事儿吧?”
“嗯?”石如琢轻快地问, “能有什么事?”
“感觉不太对劲。”
“哪不对劲啊?”
感觉你比平时开朗一点, 爱笑一点, 反而像是在掩饰糟糕的情绪。
这想法在葛寻晴的心里过了一遍,没说出口。
岑五娘让白二娘帮她选义髻去了。
石如琢和葛寻晴两人并肩走在博陵街头。
粽叶的香味扑鼻, 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纱灯的光影摇摇晃晃, 将石如琢无表情的脸庞映照得有些成年人的沉稳。
“仰光。”石如琢突然说, “这是我们在博陵过的第一个端午。”
葛寻晴:“嗯,是啊……”
石如琢看着眼前的繁华光景,笑道:“我希望以后每一年,都能和你们一块儿过端午。”
“当然了。”葛寻晴说,“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好朋友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嗯……”
石如琢主动挽住了葛寻晴的胳膊。
大多数同窗小姐妹经常这样挽着,黏糊在一起,可这却是石如琢第一次挽住葛寻晴的胳膊。
石如琢的脸庞轻轻往下,靠近葛寻晴的肩头,下意识地重复葛寻晴的话:“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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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之后,澜宛发现女儿上朝去了。
一大早她自己骑着马往戍苑去,在大殿旁的值庐之内,一身朝服手持笏板,等待上朝。
澜宛大老远看着吕澜心眯着眼站在群臣之中,与身边的人寒暄。
待上朝时,她跟随同僚一块儿矗立在奉天殿前,恭候天子。
说到曲州、函州的水患时,吕澜心还提出了几点治水主张。提前告知梵国使者来苍的相关事项,表现得相当积极。
前阵子御史台弹劾吕澜心,说她久不上朝空吃俸禄,若是眼疾实在有碍理事,不若退官致仕,回家安心养病。
因为此事吕简狠狠训了她一顿,她却依旧漫不经心,并没有一丝要珍惜这七品典客令的意思。
没想才过了几日,也未见她有什么大事儿发生,态度却突然转变。
那两州水患本与她这个负责接待蕃客的典客令毫无关系,但治水之法她说得有条有理,且不喧宾夺主让工部的人难堪,连一向喜欢对澜家挑毛病的天子都挑不出错处来。
也挺难得。
退朝之后,澜宛让吕澜心一块儿上马车来,一同回府。
吕澜心见澜娘慈眉善目,就知道刚才她的表现让阿娘开心了。
澜宛对女儿亲亲热热,护着她上车,一上车便见吕简坐在车中,正在瞧她。
“阿娘。”吕澜心恭恭敬敬地向吕简行礼。
吕简说:“方才你说的治水之道,其实还有些思虑不足之处。最要紧的便是没考虑到曲州独特地形所产生的地势高低之差,只是一门心思修整河坝的话控制不了水线,还极易产生内涝。于曲州而言,清理河道才是正确的治理方法。你方才所言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因你没有亲自走访过曲州,只是引经据典参考前人手法,若真按照你所说治理,只会浪费人力物力,引人犯错,华而不实。”
吕澜心被吕简这般打击,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而是笑着拱手行礼,谦逊道:
“阿娘说得极是,是女儿思虑不周。”
吕澜心这番话说得相当真诚,没有任何怨怼之意。
即便不笑也没有雀跃的情绪,但是身为亲娘,澜宛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非常好。
这一年多来,吕澜心从未这般开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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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吕简就要来童府做客,刚从茂名楼重新开张的忙碌中抽身的唐见微,已经让紫檀和季雪,根据她所列的食单去市集购置食材。
唐见微知道吕简老家是昂州奉县,虽然她来博陵也有二十多年了,但无论谁都难舍那一口家乡味道。
奉县距离夙县不远,想必口味也挺相似。
唐见微便准备做几样改良之后的昂州土菜招待吕简,保证让她吃得身心愉悦。
童少悬和她周旋之时,说不定也能讨些上风。
当初吕澜心只身前往夙县,被唐见微拆穿了隐藏行踪之事,由此被压制一头,唐见微对当时的情形和吕澜心的表情依旧印象深刻。
所以,唐见微敢打赌,即便吕澜心后来受了伤回博陵,也不敢跟吕简说她在哪儿受的伤,如何受的伤。
吕简恐怕还不知道她那心肝女儿,已经和她恩师的外孙女一家成为死敌一事。
唐见微想到此处,心宽了不少。
吕简这回来,应该不会存太多的心思,只是来见小友罢了。
童少悬要试探吕简,也是为了给将来入仕探路。
这吕简身为大鸿胪,童少悬步入朝堂之后是不可能绕过她的。
吕简到底对童少悬持的是什么态度,愿不愿意真的帮助童少悬?将童少悬看作是友人还是敌人?需要近距离探寻一番心里才有数。
吕简出身寒门,能够娶了澜宛为妻,一路走到大鸿胪这个位置上来,不可能是个脑子简单的人物。
一切答案,还需碰面之后再揭晓。
就在吕简要登门的当日清晨,杨氏又来了。
唐序明丢了官又被夺了爵位,彻底断了进项,她们无路可走,却见唐见微的茂名楼开业之后红红火火,更是难咽下这口气。
既然说不过也打不过,那就在门口赖着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