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
季雪执意握住她的手,拿到眼前一看,伤口还真不小,这会儿已经流了不少血了。
季雪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干活就专心点干,一分神好了吧,切伤了自己。”
没想到自己受伤了,没被宽慰,居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紫檀扯了扯嘴角:“我这是帮谁的忙呢,这也好训我?”
被紫檀这么一说,季雪也觉得刚才似乎太凶神恶煞了一些。
季雪安抚她:“我这不是看你被割伤了,替你疼么。下次还是不要来切菜了。”
没想到这个棺材脸居然还有心疼她的时候,紫檀小脸一热,娇羞之意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听季雪说:
“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回头再为了帮我弄伤自己,你家三娘可得来念叨我。”
紫檀:“……棺材脸果然没好话。”
季雪:“??你说谁棺材脸呢?”
紫檀:“谁棺材脸我说谁!”
说完紫檀就走了,季雪跟了两步:“你上哪去啊?手还流着血呢。”
紫檀一边疾步走着一边没好气地回头:“手流血,我当然是去包扎了我!不然你嫌弃两句我还能止血不成?!”
季雪:“……”
季雪寻思,我也没嫌弃你啊。
不就是觉得庖厨的活儿不适合你干么,担心你再受伤这才调侃了几句,这也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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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晚间吃饭, 葛寻晴又吃撑了,说要出去走走。消食儿的同时,也能感受一下崇文坊的贵气逼人。白二娘也想一块儿去, 看看这坊里富贵人家的门庭装饰。
童少悬怕她俩迷路,就说带着她们走走。
葛寻晴:“在坊内走一走还能迷路?童长思,你这是瞧不起我和阿白呢?我和阿白在聚星坊的时候闭着眼走也没迷路过。”
童少悬:“这崇文坊是聚星坊的四倍大。”
“……”
“而且到处都是私家园林,不小心走到别人府中,就算不直接被扭送衙门,也会被护院小厮们叉出来。”
“这么凶残……”
“所以我说我带着你们走啊, 这坊间阿慎已经领着我走遍了。她在这坊内长大, 各处需要留意的地方已经跟我交待过,我正好也跟你们说说。”
葛寻晴听罢,欣慰不已:“哎, 当初只听说你娶了博陵贵女,如今才算是明白这嫂子有多贵了。”
童少悬敲她脑袋:“胡说什么呢, 我家阿慎是无价之宝。”
葛寻晴和白二娘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她身后啧啧啧个不停。
三人出发的时候,唐见微拿了冰糕出来,给她们一人一根:
“你们边吃边逛, 早点回来。咦, 怎么就你们仨, 阿器呢?”
葛寻晴:“她去找朱六娘了。”
唐见微:“又去找朱六娘?这个朱六娘什么来头, 跟阿器这么合得来?”
葛寻晴哎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白二娘却说:“好像攻玉也不是只因为朱六娘, 她是和朱六娘一起去找另一个人,为了行卷的事。毕竟快要考试了, 大家都在找门路。那个朱六娘认识的人挺多, 据说现在攻玉在接触的这个女官是个校书郎, 算不得什么权贵,但非常欣赏攻玉,答应帮她向礼部推举。”
唐见微:“校书郎?姓什么?”
白二娘:“姓樊好像。”
“樊?”唐见微想了一圈,博陵世家新贵之中可没姓樊的,这在博陵算是小姓。
看得出来石如琢最近做的事儿都没怎么与葛寻晴说,倒是白二娘知道的更多。
石如琢看上去不像是摇摆不定的模样,这些日子见到她,感觉她神清气朗,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唐见微问童少悬:“你最近去了长孙姐姐那边吗?行卷一事长孙家的人怎么说?”
童少悬:“去过了,长孙姐姐说她认识一些名仕,只要咱们这边有需要,可以将作品集送过去,她会帮忙找人行卷。仰光和阿白的作品集已经送去了,长孙姐姐说十日之后给我回复。”
“嗯,那便好。”唐见微对她们说,“今夜阿器回来的时候,你们让她来找我一下。”
唐见微追加一句:“无论多晚。”
.
博陵钧天坊,万盛楼。
万盛楼是博陵有名的销金窟,曹隆的产业。
每当宵禁之后,城门和各大坊门悉数关闭,整个博陵府最最热闹的,便是钧天坊。
钧天坊内汇聚了博陵府一半以上的声色场所,其中大部分都在曹隆的掌握之中。
博陵深夜,万籁俱寂,而万盛楼内依旧灯火通明。
来这儿消遣的有男有女,服侍者亦如是。
朱六娘早就喝得烂醉,躺在一旁,做着梦呢都在打嗝。
几位艺伎还在吹拉弹唱,岑五娘吃着葡萄眼神发直,但又不敢睡觉。
毕竟樊姐姐还在与车郎中一边饮酒赏乐,一边小声议事。
岑五娘今日来之前,听说樊姐姐将礼部下司的一把手车郎中给请了出来,今晚便能见到,岑五娘还觉得是在吹牛。
要知道这礼部可是专门负责科举考试的部门,礼部尚书陶意挈便是主考官。
要是真的能请到礼部四司的郎中,可谓天大的本事€€€€那可是陶尚书的直隶下属。
如今礼部之下四大司有三个都在为科举考试做准备,每年这个时候有多少人找礼部高官,千方百计想要让礼部的人到陶尚书那儿吹吹风。
就是礼部一个小主簿都要忙死,何况是郎中。
岑五娘其实不太相信,来之时还跟石如琢说:“樊姐姐这回的大话说得有点大。”
没想到,那车郎中真的来了……
车郎中看上去四十多岁,样貌慈祥,眼里含笑,穿着一身便服,看着就像是邻居婶婶。
可是多瞧两眼,便能看得出来,这车郎中虽是带笑,但似乎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对谁都带着假意的笑容,但基本上不正眼看人。
樊姐姐乃是九品校书郎,掌校雠典籍、订正讹误。不过在中枢没什么存在感,跟科举应试也没多大的关系。
可毕竟是中枢女官,和平头百姓还是不一样。
要知道如今大苍朝中,男官和女官有分开抱团的趋势,女官团体之中虽有分裂和争夺,但说到底于整体利益而言,还是休戚与共。
所以有传言,女官和女官之间更易相通,也会互相扶持结成联盟,培植势力共举新贵。
可樊姐姐能够请到车郎中,依旧有点超出意料。
一整晚樊姐姐领着这群举子们过来给车郎中敬酒,车郎中一一瞧过去,每人顶多看一眼,甚至有人就分了半眼,很快就将目光转开,渐显不耐。
岑五娘瞧瞧跟石如琢说:“我怎么觉得咱们几个与后面那些卖艺的艺伎差不多?”
石如琢笑了笑,也没回应。
车郎中跟樊姐姐说了什么,樊姐姐的表情有点僵硬,回头跟朱六娘她们说:“你们自己先玩一会儿。”
随后拿了一卷作品集坐回车郎中身边。
岑五娘眼尖,立即拉住石如琢:“哎!攻玉攻玉!樊姐姐拿了你的作品集去给车郎中看了!”
石如琢手里握着酒杯也没喝,立即看过去。
车郎中的确在看石如琢的文章,而且口中念念有词,乐声盖过了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
就这样,樊姐姐和车郎中一直聊到深夜,朱六娘想到自己的前程,心若死灰,一醉方休。
有两个小娘子无聊透了,开始去和艺伎们闲聊。
问她们出不出夜,如何收银子。
石如琢坐在角落的胡椅之上,撑着脑袋眼睛已经快合上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艺伎妖娆妩媚地和人砍价。
本来今晚是打算在宵禁之前回去的,没想到折腾到这么晚。
石如琢轻轻地打了个呵欠。
仰光她们是不是得担心了?不过阿白知道我跟朱六娘她们一块儿,应该替我说了吧……
“攻玉。”
樊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石如琢身边,将几乎半睡状态的石如琢吓了一跳。
“樊姐姐。”石如琢站了起来,见车郎中也在她面前,石如琢赶紧行礼,“见过车郎中。”
车郎中将手里的作品集抬了起来,笑道:“这些文章都是你的写的?”
石如琢赶紧点头:“是!”
车郎中评价了四个字:“写得不错。”
石如琢:“多谢车郎中称赞……”
所以这是,愿意为我推荐的意思吗?
但感觉还有些许勉强?
石如琢有点不解地看向樊虞。
这些日子,樊虞带着这些穷学子们四处找人行卷,石如琢跟着樊虞几乎去遍了博陵的销金窟,看遍了销金窟之内的风尘女子矫揉造作之态,看她们如何卖弄美色勾引客人。
石如琢不太明白,为何找人行卷偏偏要来这种地方。
樊虞今日一改平常清减中性的装束,不知为何穿了一袭红裙,妆也很浓,花钿贴在眉心,几乎和这万盛楼融为一体,宛若艺伎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