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为你 第225章

那一瞬间,她眼里映射出的恨意让王则心惊。王则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却还是色厉内荏地吼:“你以为我爱来的吗?操,你奶奶打电话让我来的好吗?”

她不是快不行了吗?为什么还能有心力做这件事。到底是她太执着,还是自己太愚蠢了。

傅斯恬很想哭,但事实上,她却冷笑了出来。“那是她的事,关我什么事?”

王则失语。

傅斯恬连价格也没有问,报了地址,坐上了拉客摩托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风如刀地刮着她的面庞,她闭着眼睛,呼吸声沉闷得风声都盖不住。

拉客司机没话找话:“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那不是我男朋友。”傅斯恬哑声回答。

“那还对你动手动脚、大吼大叫的,什么人呐这是。”

傅斯恬没说话。

司机自顾自地讲下去:“我跟你说啊,女孩子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像这种脾气不好的,千万不能找,看起来就像会动手的。”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长得又漂亮,更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被骗了。”

“现在这个社会,太乱了。养女儿太难了,哎,又要让她健康快乐长大,又怕把她养得太天真,以后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今年上大学了,我和她说,谈恋爱可以,不过,要带回来给我把把关,她还嫌我烦,问我是我谈恋爱还是她谈恋爱,让人又气又好笑。”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傅斯恬被迫听着,一直没搭话。她其实一开始觉得他很吵,很聒噪,慢慢,她听着他对女儿的抱怨,有点好笑,可是情绪还没转到笑那里,她心又更闷、更难受了。

她没有这个命。

她没有会这样护着她的爸爸。

她没有。

为什么就她没有,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居然又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愤怒、不甘的无用情绪了。她听见她心里那只被封印已久的怪物,好像又在咆哮、又在挣扎、又想挣脱束缚,破笼而出了。

不可以。

她紧咬下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清醒、冷静、善良、豁达,像这么多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可她所有的努力,还是在回到家时功亏一篑。

老人挺着胀满腹水的肚子靠坐在床边喝水,形如枯槁,眼神却还是精神的。

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进入,很快地就落在了她的身后。她在探寻什么,不言而喻。

傅斯恬打量着她,觉得也许是自己恶意了,老人分明并不是傅建涛所说的就要不行了的模样。她和上一次,甚至上两次,她骗她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太大差别。

她心彻底硬了。她忽然觉得一次次上当,一次次省吃俭用、抛下时懿回来看她的自己像个傻子,又觉得那个挺着肚子面皮垂皱成一团的生物像个怪物。

会这么冷血地这么想着的自己,也好像个怪物啊。

可她控制不住了,肚子好疼,胸口闷得像有什么要炸开了。

她站在床边,目光直直地看进老人的眼里,一字一字很用力地说:“王则没在后面,我没坐他的车,自己回来的。”

老人眼睛一瞪,还没说话,傅建涛连忙打圆场说:“怎么回事,他没接到你吗?他说他开四轮过来,你会暖和点。啊,那可能是没碰到。”他给傅斯恬使眼色。

傅斯恬听得却是更漠然了。他果然是知道的。他没有阻止,他当逼她的帮凶。

如果,如果她是傅斯愉,如果她是他女儿,他也会这样吗?她从前一直很知道自己的位置的,从不自不量力地做这种比较的,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所有人都逼她。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一样是人,为什么她就要忍受这一切?就算她做错过事,这么多年来,她悔过还不够诚心、还不足以得到宽恕吗?为什么她还要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连仅有的珍宝都要失去了。

她听见自己僵着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地撕开了一切伪装,说:“接到了,是我不坐他的车。”

“奶奶,我不仅不坐他的车,我以后也不会和他再见面,更不会和他结婚。我不会同意相亲,不会结婚,不会按照你的意愿过一生的。”

“你不要再有这种妄想了。”掷地有声,不留任何余地。

老人一瞬间往前挺起身子,怒目圆睁,像是想说什么,却捂着胸口,“呃呃”直叫,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傅建涛和保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场面兵荒马乱。

老人始终瞪着傅斯恬,浑身发颤却不忘发脾气,伸手扫落了桌上的一切物件,想要骂傅斯恬,却口齿含糊,只听得出怒意满满。

傅斯恬垂着眉眼,静静地与老人对视着。

傅建涛见她不像是要服软,怕她再说什么话刺激老人,呵斥傅斯恬:“你先出去。”

傅斯恬扭头看他,抿了抿唇,当真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了。

她也没走远,就走到门外了老人看不见的地方,垂着头,揪着肚子,靠墙站着。

傅斯愉从楼上下来,看到她的姿势,好笑问:“你干嘛,罚站哦?”

傅斯恬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再次低眸注视着地面。

傅斯愉第一次被她这样冷待,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皱起眉头想发脾气,却眼尖看到傅建涛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又连忙有眼色地缩回楼上了。

“你跟我出来。”傅建涛命令。

傅斯恬服从。

站在院子里,借着路灯投射出来的暗光,傅建涛看着眼前的女孩。

今晚的她很陌生。

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乖戾的模样。即便是两年前寒假里的那一次因为要去约会而和老人发生的抗争,也不像今夜这般阴沉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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