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恬温柔又悲伤地说:“时懿,其实,我后来一直很后悔自己当年隐瞒了你,贸贸然地就进入了你的生命、和你在一起了,没有给你足够的选择权。”
时懿动容,一直蓄在眼底的水汽漫了出来。她再次伸出手,径直把傅斯恬抱进了怀中,紧紧地圈着,声音哑得像是气音:“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江存曦,你是来来。我知道你有多胆小多狠心多绝情、却更知道你有多善良多温暖多勇敢。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如果可以,我早就想不喜欢你的了。可是我做不到。”她低柔的语气里含着痛苦,“所有的我都知道的,来来,我唯一不知道的是,你还爱不爱我。”
真的好温柔好温暖。傅斯恬的理智在沦陷,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答应、让她不要离开,让她就此沉沦下去。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从时懿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时懿空了的手臂垂落了下去,隐忍地盯着她,像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傅斯恬苍白着脸,把最后的话说出口了。
“时懿……”
“我有抑郁症,曾经吃过两年的药,想过很多次如果能死就好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完全好起来、不会复发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垂下了眼睫,像是解脱。
日日苦熬,盼着死于一场意外。这是她六年里的大半生活。她一度以为,她再也好不起来了。
时懿如遭雷击。
她说什么?
明明脑子还不肯相信,还没反应过来,泪却已经汹涌落下了。她一直挺得笔直的背垮了下来,双手环抱住自己,肩膀抖动了起来。
傅斯恬听见一声很细很短促的呜咽声。
时懿哭出声了。她清冷美丽的脸上都是水痕,薄唇上是沥沥血迹。
傅斯恬连灵魂都痛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时懿哭得这样凶、这样狼狈。她的心疼,她的怜惜,闪烁在她的泪光里,像缀错天穹的星,恨不能照亮她过往所有漫长的黑夜。
傅斯恬终于克制不住地也跪坐了起来,伸出手,把时懿紧紧地抱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子里。
时懿回抱住她,在她耳边抽泣着,带着哭腔说:“没关系的,宝宝,我不怕,你也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有我在,以后,一定会让你都是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时懿很少说情话。傅斯恬知道,她说出口的话,都是发自心底的许诺。从不食言。
傅斯恬投降了。她舍不得。太舍不得了。就原谅她,让她再自私一次、再强求一次吧。
她唇角溢出笑,眼里却落下了泪。
“时懿,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能怪我。”她贴着时懿的耳朵,轻柔地呢喃,吻时懿颊畔苦涩的泪水,一直吻到她的眼睫,鼻梁、鼻尖,时懿一直在流泪,没有拒绝她。
傅斯恬轻吻了一下她的唇,注视着她,喑哑缱绻:“那时候,我在明信片上写的是——To my love,my sunshine,my starlight:I love you,forever.”
落款是——江存曦。
时懿水雾濛濛的眼眸亮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都彻底活了过来。
她再也忍不住地凑上了前,搂住傅斯恬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上去。
如饥似渴地、情意绵绵地、一寸寸地研磨、吮1吸、舔1舐、呼吸交缠、唇1舌相接,夹杂着泪水,微苦,更多的却是甜蜜。
周身的温度在攀升,即将擦|枪走火之际,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傅斯恬喉间逸出嘤咛,仓皇地想要退开,时懿却不肯放开,追着她,放肆地又扫荡了几秒,直到脚步声越发逼近,才意犹未尽地蹭了蹭傅斯恬的鼻尖,放过了她。
傅斯恬一得了自由的呼吸,就立刻退开了,看向门口,正襟危坐。
时懿看得心好软。
好多年前,她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伸手擦拭她唇上的潋滟水痕,压着声音逗她:“刚刚回应我的时候不是还很大胆吗?”
傅斯恬眼底犹带撩人春意,偏过头叫她:“时懿……”像是羞赧,又像是宠溺。
时懿很受用。
她坐下身子,挪到床边,双脚踩到了地上,说:“不闹你了,再去换套衣服吧,都被我弄脏了。我也去洗个澡。”
话音刚落,陈熙竹人未到声先至:“斯恬,你洗完澡了吗?”
傅斯恬和时懿齐齐转过身往外看。
陈熙竹和尹繁露走近了,这才看清,黑暗的房间里原来坐着两个人。
……
什么情况?时懿为什么在这?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她们是不是哭过了?眼睛为什么这么亮这么湿?怎么办?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陈熙竹和尹繁露愣在原地,进也不是不是,退也不是,脑内弹幕疯狂闪现。
时懿与傅斯恬相视一眼,傅斯恬扬唇很浅地笑了一下,时懿心里就有答案了。
她按亮了房间里的灯,回过头看向陈熙竹和尹繁露,大大方方地说:“今天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陈熙竹和尹繁露愣愣地:“没有,都是意外嘛,说什么见外的话。”
“那不见外,我就直说了。”
“嗯?”
时懿伸出手牵住傅斯恬的手,傅斯恬由着她穿过自己的五指,十指相扣。
“我们和好了。”时懿说。
空气霎时间安静地针落可闻。
眨巴眨巴眼,陈熙竹忽然拍手爆了一句粗口:“我靠!”手舞足蹈,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