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为你 第276章

傅斯愉哽咽了,把一直保存在自己那里的那张纸条,递给了时懿。

时懿不敢眨眼睛,模糊着双眼,颤抖着手接过。

纸条上,傅斯恬秀丽的字迹映入眼帘:

对不起111437

小鱼,好起来三行字,萧萧索索。

111437……时懿,我永远爱你。六个数字,刻骨剜心。

傅斯愉粗哑着声说:“她根本就是自己不想活了。她根本就是早就不知道想死多久了。她根本就是盼着,能够就那样死掉了的。”

时懿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体面,一直笔直的腰弯曲了下去,捏着纸条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傅斯愉看得出,时懿好像想忍住,可泪水却还是顺着她的颊畔,完全不受控制般地汹涌坠落了。

傅斯愉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她放心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得体端庄到近乎冷淡的女人会有这样失态的模样。

她想,她姐爱对了,值得了。

她吸了吸鼻子,艰涩地说:“那次她救回来了,做了胆囊切除手术。她做手术的那天,我也去了。我看着她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来、身上插着管子、呼吸孱弱、好像随时都要不在了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很痛、很没有意思。我不知道,这样折磨她、折磨我自己有什么意思了。我曾经以为不死不休的,可她要真的死了,我也没有真的会痛快。做人太苦了。我苦,她也苦。好在,横竖就这么一辈子。算了吧。我决定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了。”

“那次以后,我和她一起好起来了。我们一起来了海城,我接受了更适合我的康复训练、安装了新的假肢,甚至考了新的大学,我们的日子看起来重新走到了正轨上了。可是,心底里,我姐一直没有真正康复。我看得出来,她没有一天真的开心过。”

她没有直说,第二年,傅斯恬就因为胃部出血拖到危急,再次送抢救了。她那时候才意识到,她姐从来没有真正好起来。她时时刻刻,都在盼着一场意外,送她一个解脱。急救车上,像遗言一样,她虚弱地和她说对不起,和她坦诚,说她一直很后悔当年车祸时,她没有喊出那一声提醒。那一刻,傅斯愉泪如雨下。在命运的湍流面前,喊不喊出那一声,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怎么会有傅斯恬这样的傻子啊。

她攥着她的手,告诉她:“你好起来,你好起来我就不怪你了。我原谅你,只要你好好的。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她由此才好像真的解开了一点心结,找到了一口撑下去的气,看了心理医生,吃了两年药,好转了起来。

“直到,重逢了你。”

“这几天,我在她脸上见到的笑,是我在这六年里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时姐,我姐真的很爱很爱你。她只是太傻、太不懂得表达了。可这不能怪她,她从小没有被人很好地爱过,最爱她的那个人,便是以离开、不拖累给她做了一个最差的示例,她不懂得,除了离开、除了为她好,爱一个人还有更多的方式。六年前,但凡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她绝不会离开你的。”

“你可以不要怪她吗?“

“她从小没有被人很好地爱过”这句话,又戳得时懿灵魂颤痛。

“我早就不怪了。”她低哑着嗓子回。

傅斯愉追问:“那我可以放心地把她交给你吗?你知道,她可能还是会犯傻、可能还是会让你生气难过、可能还是不知道怎么爱自己、怎么爱你。”

时懿说:“我会有很多耐心的。”

她哽了哽喉咙,用闪烁着泪水的双眼正视着傅斯愉,郑重而肃穆地说:“我会爱她一辈子的。”

分开那些年里,她无数次想要逃离,无数次告诫过自己,要爱别人,更要自爱。可现在,她只想许诺:“只要她回头,我永远在她身后。”

只要她需要。

她愿意做她的船、她的路、她的药、她永远的光。

怎么样都可以。

第147章

这一顿午饭, 到最后,时懿和傅斯愉都没有吃出滋味。一点多,傅斯愉打电话让宋禹过来接她, 两个人下午要一起去给他那边的亲朋好友送请柬。

宋禹离这里似乎并不远,不过二十分钟就来电表示他马上要到了。

傅斯愉与时懿早已经吃完了, 便利落地结了账下楼。

电梯里,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 两厢沉默。傅斯愉在电梯反光镜里打量着时懿不笑时就分外冷淡的容貌,忽然“扑哧”地笑了声。

时懿侧目,用眼神表示询问。

傅斯愉说了句打趣话:“我在想, 以后是该叫你姐夫还是该叫你嫂子。”

时懿眼睫颤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叫姐。”她硬梆梆地回。

傅斯愉捕捉到了她脸上仿佛有名为羞赧的神色一闪而过, 狭促的笑声变得明目张胆。

时懿斜她一眼,在内心叹气。她突然发现, 她和傅斯恬身边怎么尽是些狭促鬼。

“斯恬的妈妈是不是也会来婚礼观礼?”时懿想起来问。

傅斯愉“嗯”了一声,“应该只会到柏南公馆的一场。”柠城傅家那扇门, 二十多年前江雪玫踏不进去, 如今, 应该是根本不想踏进去了。傅建涛说不要让她为难,所以只给她放了海城这一场的请柬。

时懿默了两秒, 问:“阿姨, 是什么样的人?”

电梯到了,傅斯愉跨出去,坦白答:“其实我也没见过几次。她是两年前才找到我姐的。看上去, 和我姐气质蛮像的,斯斯文文,很温和的样子。其他的我不了解,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时懿走在她的身边,帮她推开了旋转门。

盛夏的热浪扑来,傅斯愉从包里取出伞,说:“她很爱我姐。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打开伞,在伞下望着时懿,带着点笑又带着点郑重地说:“只要你能让她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姐、真的会对她好,一切都不会是问题的。我爸爸、我阿姨,他们对我姐的所有期望就是,她能过得好。包括我也是。”

时懿黑曜石般的眼眸静静地回望着她,说:“我也是。”

傅斯愉眨了眨眼,笑意加深。她不再说什么了,摆了摆伞当作挥手:“好啦,那我走啦,宋禹也应该到了,你不用送了,从里面去停车场吧,外面热死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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