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目光烫的余卿心也紧了一下,微微蜷起手指,居然有些愉悦。
仿佛自己真做了件莫大的好事。
“去紫罗兰。”
司机掉转方向,自言自语“也好,先安置在那边,等会再叫她爸妈过来接。”
余心月说“谢谢。”
谢这个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张口就劝她回家。
不是每个人的家都是故事里避风港湾,但幸福的人总不明白,一厢情愿劝别人回家。
细长手指一顿,指尖划过手链上的招财猫。
秦卿扭头,车窗外风雨凄迷,“我能理解。”
紫罗兰是光云手下的一家五星酒店,开在c市黄金地段。
秦卿率先下车,没有回车的意思,余心月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司机连忙唤住“小姐,您不回家吗?”
秦卿笔直站在紫罗兰前,华灯初上,她慢回头,挺直鼻骨投下淡淡阴影,淡红的唇紧抿着,白皙皮肤在灯光下剔透如玉,像在发光。
余心月目光在她纤细腰肢上停留一瞬,迅速移开。
秦卿没注意到余心月的细微动作,漆黑瞳孔盯着司机,“我刚刚说过,不回去。”
司机心头发憷,“是、是,但是秦董……”
余心月想,原来这也是一个离家出走的。
秦卿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神情淡薄。
只有余心月注意到,听到秦离儒那刻起,秦卿的背一直都是僵着的,像一张绷直的弓。
紫罗兰是秦家的产业,两人进去后,直接入住豪华套房。
秦卿让余心月去洗个澡,自己则到另一个浴室收拾,等余心月结束出来时,秦卿已经坐在镜前吹干头发。
秦卿偏着头,看镜子里的余心月。小孩披头湿发,浴袍懒散挂着,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衣服,介于少女与女孩之间的身体青涩动人,诱惑与纯洁交织在一起。
洗完澡后,她的气色更好,红唇雪肤,带点婴儿肥的两颊浮起健康的粉色。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余心月斜斜倚坐椅背,浴袍下双腿挺直纤细,骨肉匀停。
她身子微倾斜,雪白脚背绷紧,小腿勾出美丽线条。正歪头吹发时,余心月不经意瞥见秦卿,镜子里的女人也微微偏着头,神情专注,眼睛深邃清冷。
就像那张照片里一样,无声望着自己。
余心月眸光微暗,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天真烂漫,“姐姐。”
秦卿走过来,拿起吹风机,示意她坐着,“我来。”
女孩头发长且多,浓密乌黑,柔顺如绸。
秦卿边吹边替她理好,末了抹上精油,动作温柔娴熟。她抚过余心月的长发,眼中掠过淡淡悲伤,“我小妹也有头像你这样的头发,留了五年舍不得剪,她最宝贵。”
但是报纸说,秦烛自杀前剪短长发,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余心月安静垂下眼,想起看到的报道,不发一言。
秦卿替女孩梳好头发,“为什么直接就跟我走,不怕我是个坏人?”
余心月摇头,“不怕。”
秦卿“为什么?”
女孩盯着镜子,很认真地说“我练过武术和跆拳道,一般人打不过我。”
根本不怕遇到什么不轨之徒。
秦卿哑然失笑,本以为会收到一张好人卡,没想到女孩的这个答案实在坦陈。
可就这么一句实诚得过分的话,却让她眼里冰雪消融,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第4章 2000
笑容浅浅,一瞬即逝。
余心月抬了抬眸,又垂下去,纤长的睫毛颤着,遮住眼里的光。
秦卿“有话?”
镜子里的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秦卿拿起梳子,插进那头浓密黑亮秀发中。女孩发质很好,握在手里柔滑冰凉,如一段上好绸缎。
余心月抿了抿嘴,不点而朱的红唇像花瓣一样娇嫩。
她的语气软软,歪头望镜,纤纤玉指点着唇角,“姐姐,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说到最后,竟然忍不住轻笑起来,大眼睛弯起,露出可爱的卧蚕,眼角微微往上,带点绯色。
秦卿心中一动,“我看你不像个坏人,倒像个勾人的妖精。”
美而自知的人最可怕,连简单的一个笑,也好似在恃美行凶。
余心月眉眼弯弯,眸光深深,“那姐姐把妖精带回家,是想做什么呢?”
小绵羊的皮装了没几分钟,就忍不住露出大灰狼的本性。
秦卿扯扯薄唇,按住余心月瘦削双肩,弯腰至视线相平,盯着镜中的女孩。
“小朋友,看多了电视剧吗,你想学妲己,我可不是纣王。”
尾音带点低沉余韵,和零星笑意。
余心月被勾得心颤了一下,笑着说“纣王哪里配得上姐姐呢?我若是妲己,姐姐就是九尾。”
秦卿站直,拍拍她的肩,“去吃饭。”
侍者早把干净的衣服送过来。
秦卿丢给余心月一套,让她去换好。
秦卿打量一眼身着黑裙的女孩,替自己抹上口红,“有点长了,先将就穿。”
本来设计到小腿的连衣裙,现在在小孩的脚踝边摇曳,被她穿出晚礼服一样的质感。
余心月抱着双肩,酒店空调很足,有些凉。
秦卿抹匀口红,抿了抿唇,温柔的豆沙色在唇上晕开,“去挑件衣服披着。”
余心月打开衣柜,被旁边另外一个小物件吸引目光。
是只招财猫的小吊坠,红线连着,挂在柜子里。
招财猫笑眯眯的,两爪抱住个小小的“烛”字。
二十年前这种手链在学生中正流行,传说在憨态可掬的招财猫身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就能逢凶化吉,万事如意。余心月也买过一串,不知什么时候束之高阁。
“还没决定?”
清清冷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余心月身体微僵。
一截皓腕从她眼前晃过,红绳雪肤,格外惹人。
晃得她眼睛好像烧起来一样,忍不住低下头。
秦卿各色高定中拣选,最后拿起件雪纺披肩,盖住小孩线条优美的肩。
“喜欢吗?”
也许是害羞,少女垂下眉眼,安静地点了点头。雪纺晶莹轻薄,看着像片轻飘飘的云,而小小锁骨纤细精致,半遮半掩,没入白云里。
秦卿愣了半秒。
眼前的女孩堪称上帝的杰作,无论皮相还是骨相都是完美。
她的美实在太张扬了,大眼浓眉,雪肤红唇,浓墨重彩凑在巴掌脸上,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明艳不可方物。幸亏现在还有婴儿肥增添纯真感,稍微压一下这无方的艳丽。
太外放的美丽,不是什么好事。
容易遭人嫉妒,引来灾祸。
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把披肩往前拉了拉,遮严实那段锁骨。
紫罗兰酒店顶层。
有资格入住行政走廊的人不多,用餐区安安静静,零星几桌坐着人,低头轻声交谈。
各色餐点摆在干净碟中。
秦卿问“喜欢吃什么?”
余心月把目光落在碟中烤的金黄的面包上,“面包就好了。”
秦卿淡淡点头,“自己拿,那边有厨师,有想吃的让他帮你做。”
端着高脚杯的男人走来,沉重地说“我听说小小姐的事了,节哀。”
“谢谢。”秦卿面上没有表情,漆黑的眸子像结了层薄冰,是不加掩饰的薄凉冷淡。
计傅手微微一顿。
看来秦家大小姐比传说中更不好亲近。
他唇角往上扬,露出一个玩味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计傅,刚刚回国。”
余心月闻言,猛地抬头,瞥向两人。
计傅,星觉二少,也是秦卿以后的丈夫。
他人模人样,却并不是什么好人,婚后出轨、酗酒、家暴,后来两人离婚闹得沸沸扬扬,计傅在媒体前诋毁秦卿,而秦卿也由此再次从幕后走向台前。
看着风度翩翩,实则是个暴躁又小气的渣男。
余心月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