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站在餐区挑拣食物,餐盘里装的都是精致的甜点。
挑挑拣拣半天,她拿起块蛋糕,浅浅尝了口,嘴边沾上白色的奶油,像一圈小胡子。片刻,她伸出粉红的舌尖,悄悄把奶油舔掉,末了还吧唧一下嘴。
秦卿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
四周传来一片嘘声。
众人都以为是她被问及和计傅的婚事,害羞地低头一笑,没有人知道,她眼里盯着的,只是玻璃映出的一个缥缈的影子。
记者们连忙把这幕拍下来,恭贺他们情侣恩爱,感情长久。
只有计傅摸不着头脑,暗地想,难道她真的喜欢我?难道自己用个人魅力折服女人?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一种可能,刚才秦卿微笑时气质顿时一敛,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款款温柔,就像一瞬破开冰雪,春暖花开。
她一定是暗恋我吧!
计傅想着,忍不住昂首挺胸,摇了摇脑袋,像只骄傲的大鹅。
但是,等他再一晃神,从洋洋得意的状态冷静下来,猛地发现自己手已经空了。他左右张望,老婆呢?刚刚还在的老婆呢?
秦卿找个机会摆脱人群,拉起女孩纤细的手腕往外走,直到僻静地方,才沉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余心月撇嘴:“是姐姐给我发的请帖啊。”
秦卿:“……不是我。”
余心月委屈巴巴地望了女人一眼,小声说:“我收到的就是姐姐的请帖呀。”
秦卿知道这是秦瑄煌的手段,不好直接告诉女孩,只能勒令她现在就离开。没想到一直乖乖的小孩现在却不听话了,又黑又润的大眼睛望了望她,旋而垂着,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
秦卿的心忍不住软下来,半弯下腰,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余心月本想说什么,刚抬眸,瞥见眼前一片白嫩。
她脸色泛红,迅速垂下眼帘,耳畔仿佛有擂鼓振动,连秦卿在说什么也没听见。
秦卿说:“童先生没和你一起来吗?”
余心月想,好白好大……啊呸,今天姐姐好好看。
秦卿:“月月?你舅妈也没来?你一个人来的?”
余心月继续神游:也好香哦,不知道喷的是什么香水,不过还是姐姐身上本来的味道好闻一点。
秦卿:“……月月,你在想什么?”
余心月耳垂通红,不敢看女人的眼睛。
原来还打算借着秦卿冷落自己,好好卖一波可怜,但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突然就心虚得不得了。
秦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余心月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姐姐,我好久没看见你啦。”
这些天只有在新闻上,才能窥见秦卿,而新闻报道又无一不是她与计傅将近的婚礼。
好在计傅拿到宿山阁后得意忘形,捅下不少篓子。
宿山阁和青说不同,青说手段再怎么龌龊,也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至多让人唾弃他的人品,但宿山阁作为地产公司,关乎国计民生,一旦出事关系重大。
星觉想早早促成婚礼,把宿山阁交给计傅,就算计傅做个摊手掌柜也没关系。
但最怕人没有自知之明,还想拼命证明自己,结果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而计傅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余心月想到这里,嘴角愉快地上扬,继续向秦卿卖萌:“听说晚上就会有场好漂亮的烟花,姐姐,我想看看,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女孩眼睛闪闪发亮,每次对上这样的眼神,秦卿就没了办法。
然而宴会上多少人看似光鲜亮丽,内里龌龊肮脏,最爱吸食别人的青春,这么美丽又懵懂的女孩,无疑是他们眼里最好的猎物。
太过外放的美丽,往往招来灾祸。
这点秦卿明白,秦瑄煌也清楚。
“一个人来的?”
余心月蔫头蔫脑地点点头。
秦卿表情冷厉,“家长都没告诉?”
余心月唤住她,可怜巴巴地说:“姐姐……”
“什么事?”
“不要告诉童老师,也不要告诉舅妈,好不好?”
秦卿被她气笑,这小屁孩,不告诉大人一声就独自溜到晚宴上,面对群老流氓都不知道怕,提起家长来倒知道害怕了。
“姐姐,不要和他们说嘛。”
秦卿刚想说话,听到男人在身后喊道:“你怎么来这了?”
她脸色一变,转身,也问:“关你什么事?”
计傅瞪圆眼睛,忽然有点委屈。
怎么这个女人变脸变得这么快!她刚刚不是这样的,明明刚才她还在对自己笑的!
可怜他刚有点自己被暗恋的错觉,转眼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然后计傅就看见了站在秦卿背后的女孩,忍不住倒退几步,谨慎地盯着她,恨不得把自己崭新的礼服脱下来放在保险箱里。
为什么老是遇到这个冤家?
他衣服不够用了啊!
余心月倒很有礼貌,朝计傅笑笑,说:“新年快乐。”
计傅怀疑自己出现幻听,还有点受宠若惊,这个小妖女会祝自己新年快乐?
秦卿淡淡道:“找我什么事?”
计傅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好了吗,我向你求婚,媒体还在等着呢!”
秦卿:“你先去吧,到时候我会来的。”
计傅还想囔几句,对上秦卿的眼睛,顿时就怯了,不情不愿地离开,心里念叨着秦家真是一门全变态,皮囊再怎么好,这双眼睛看着就让人发憷。
他推开茶室的门,坐了下来。
忙了半天,累得够呛,好在马上能娶到光云大小姐。他笑笑,拿出戒指仔细端详,看了一会把戒指放到身边,酒劲上来,浑身发热,于是他松松胸口领带,深吸几口气。
等娶到秦卿,计家那几个还不对自己刮目相看?
老爷子一门心思想和秦家攀关系,最开始想娶的媳妇是秦烛,柔弱得跟菟丝花似的,美丽又容易掌控,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为了个懦弱自私的男人自尽。
至于秦卿,短短几个月都让天裕转亏为盈,名声大噪,能力有目共睹。
可大家都明白,想娶这样的女人,无疑要从身上割一块肉给秦离儒,那老狐狸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计傅心里哼一声,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把秦卿弄到手了。
马上求完婚,媒体铺天盖地一宣传,他就是秦家的女婿,也是计家的儿子,谁还敢看不起他?
老爷子心疼小孙女,不肯让计长亭嫁给秦瑄煌那个死变态,倒给了他可乘之机,吃到这块大蛋糕,白得一个宿山阁,一个大美人,怎么想都百赚不亏。
计傅烦躁地拧起眉,踱步到窗前,低头看看表。
十一点整,怎么还有一个小时?
时间仿佛格外漫长,等到十二点整,新年伊始,窗外烟花绽放,他跪在这里朝秦卿求婚,媒体蜂拥挤入把这幕拍下来,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身,灯却被人关掉。
室内一下暗淡,外面灯火通明,照得这边也有一点朦胧的光。
“干什么啊?”
窗外的灯光照出女清冷眉目。
灯火依稀中,她似乎变得柔和许多,也主动许多,一句话都不说就抱住计傅。
难道她真的暗恋我?
计傅迷迷瞪瞪地想,反手搂住女人,笑嘻嘻地说:“怎么突然主动起来?”
他也懒得想秦卿的沉默,秦家的人都是这样,反复无常,一会热得像火一会冷得像冰,时不时发个神经病,他都已经习惯了。
虽说计划是求婚被拍到,但记者进来,正好他和秦卿亲热的一幕照下来,不是更好?
也好打秦离儒一巴掌,让他看看自己女儿未婚前就和男人勾勾搭搭,之后就算秦离儒想反悔也不行了。
计傅吻得迷迷糊糊,越想越觉得不对。
勾勾搭搭?这个词用在秦卿身上怎么想怎么违和。
“二少,你喜欢我吗?”
忽听到女人在耳畔幽幽怨怨地叹了口气。
计傅想也没想,“当然喜欢,等等你……”
他一把推开女人,定睛一看,心惊胆战,“你,怎么你,你你。”
看他半天没说完整一句话,陈梓语替他把那后半句说完:“二少,是我。”
大门猛地被破开,刺目灯光亮起,一堆记者拿着照相机涌进,不等计傅反应,闪光灯就开始闪烁。
两分钟后,记者们看清计傅怀里拥着的女人是谁,纷纷僵住了。
怎么回事?剧本里不是这样写的呀。
但手里的相机不会懵逼,很清楚地把两个人衣衫不整拉拉扯扯的画面拍了下来。
计傅冷汗直出,大声道:“你们听我说,是她诬陷我!”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人梨花带雨地倒打一耙,“二少拉我进来,说这一小时太无聊了,想把我……”
计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小的脑袋浮现大大的问号。
怎么演戏的时候没见她演技这么好?
转念他明白自己被设计陷害,一把推开陈梓语:“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主动凑过来的!”
陈梓语:“我已经录音了。”